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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一章】 小偷与骗子 ...

  •   伦敦,某医院,位于顶层的一间病房。病房的门口被一群便衣警察严加看守。很容易让人产生某种联想:病房中疑似存在某位十恶不赦的罪犯,由于初进监狱的水土不服正在保外就医。
      然而病房里躺着的只是一个小姑娘。

      年仅十岁的小女孩,穿着一身病号服,翘脚坐在病床上。她似乎很嫌弃这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时常望着那件挂在衣架上的属于自己的红色小洋裙。

      “医生,情况怎么样?”薇薇安站在病房门口,与一名医生攀谈。
      “从四楼摔下来,幸好有一片树林。头部撞击树干,造成了轻微的脑震荡。并不是很严重,大部分的作用力都被树枝缓冲掉了。”医生翻看病例,手指夹着一只钢笔,时不时在病例上划一下。继而他皱起眉来,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而……我们在体检时发现,她的身上有很多伤疤。”
      “……伤疤?”
      “没错。新旧不一。很多伤疤。”医生抬头看她。“疑似遭遇过虐待。”

      “41·14,189·65,243·162,76·53。”病房的门被推开,坐在病床上的女孩闻声扭头看去。一名身穿白色大衣的金发女子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女孩即将要吃的药片与营养液。她用轻缓的动作关上房门,口中轻轻念着一串数字。

      “我想,这些数字你一定不会陌生。安妮。那张纸条是你自己抄的,对吗?”薇薇安走近病床,弯腰放下药片和水。“我们会帮助你,安妮。比起杀人犯,你更应该信任我们,不是吗?”

      女孩原本在看向窗外发呆,闻声抬头,托腮看她。女孩的脸是如此的平静漠然,以至于像极了一尊没有呼吸的雕塑。薇薇安绕到她的身后,弯腰为她扎辫子。女孩的目光一直盯着她。深栗色的头发被编成一条柔软的麻花辫,红色的蝴蝶结垂在辫尾,遂着女孩转头的动作一蹦一跳,像随风飞舞的蝴蝶。最终女孩的视线停留在了那人手背上的新鲜刀疤。那道她在三天前亲手砍下的刀疤。

      “........我不在乎你是谁,警察小姐,但是那天我并没有要求你救我。”用这样一个稚嫩的声音来学舌般的称呼她为“警察小姐”,薇薇安忽然有些想笑,顿时觉得面前的女孩看起来一本正经,老气横秋。接着安妮咬了咬嘴唇,开口说道,“我可以告诉你关于那张纸条的事。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那张纸条确实是我写的。三年前,我从弗兰克·霍尔的抽屉里看到了一张写着那些数字的纸条。他似乎很想得到什么。听说那是一块稀有价值连城的宝石。”安妮摊开放有药片的手掌心,低头看着花花绿绿的圆形药片,“那是一个夜晚,我无意间瞥到了敞开的抽屉,于是便遭到了一顿毒打。他像一个疯子,用燃烧的蜡烛油滴在我的手上,逼问我那块宝石在哪里。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那天晚上的蜡烛很亮,我在烛光里记住了那串数字。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觉得我一定知道些什么。实际上,这也是他从孤儿院领养我的原因。”
      咽下药片以后,安妮推开病房的窗户,伸手去接一片从枯萎的常春藤上飘落的落叶,“他经常打我的。警察小姐。”

      站在她身后的金发女子终于扎完了辫子。她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话来。病房内陷入一片沉默。

      “就是这样。我讲完了。”女孩对着阳光举起落叶,光束透过干枯的叶脉,落在她的脸上小小的光斑。“现在该你兑现承诺了。希望你是一个说话算话的大人。”

      “当然。安妮。你想要我做什么?”薇薇安看向她。由于刚才伸手的动作,病号服的袖口被拉起,女孩手腕深浅不一的疤痕显露无疑。薇薇安内心叹了口气,已经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毕竟安妮是一个很难令人看穿的小女孩。

      “我要吃焦糖布丁。香舍黎大街23号蛋糕店的布丁。快去。给我买三盒。”

      这是一个出乎意料的要求。薇薇安愣了一下,低头看她。后者却没有看她。仿佛一个结束了三分钟热度的小孩,安妮正趴在窗台上,撇了撇嘴,将落叶重新扔出窗外。落叶在秋风中打着旋飘落。女孩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重获自由的落叶。那是一双美丽的琥珀色的眼睛。

      ————————————————

      “薇薇安调查员。你现在在哪里?”

      “在香舍尔大街,维德,刚刚从蛋糕店出来。给安妮买蛋糕。或许我应该让医生给她做一个有无蛀牙的检查。”金发女子站在电话亭里,左手提着一个包装可爱的纸盒,歪头用侧脸与肩膀夹着听筒,右手正将钱包放回口袋。

      “快来。立顿公寓后面的云杉林。又死人了。大盗埃文斯也在现场,已经被包围。”

      她顿了一下,手里的纸盒掉到了地上。此时天开始下雪了。冬天终于到了。

      薇薇安赶到云杉林的时候,事情正如维德所说。又死了一个人。这次的死者是一名年龄偏老的女性,身穿漆黑的修女服,脸部自己僵硬,瞪着一双大而浑浊的眼睛,一个十分惊恐不安的表情被烙印在她临终前的脸上。
      这名修女不是别人。正是特雷尔修女。那名声称自己收到过史密斯院长指示,隐瞒死者主教身份的修女。

      警察纷纷举枪。枪口的包围圈中央站着一名灰衣人,戴着一个歪歪扭扭、露出小半张侧脸的雪白面具。大概是在与警察的搏斗中,面具不慎被拉歪。那个染血的面具上是一个微笑的笑脸。

      “杀人凶手——盗贼埃文斯。你终于露出马脚了。”离她最近的是一名年轻的警官,青年身材高瘦如挺拔的雪松,有一双令人印象深刻的松绿色眼睛。他举枪瞄准她的眉心,淡淡开口。“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有。警官先生。你们缺少证据,无法证明这三个人都是我杀的。”埃文斯耸了耸肩,挑眉露出一个充满引诱味道的微笑,“再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随意非法拘禁大不列颠的良好公民,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确实。尽管盗贼埃文斯就是凶手这件事已经近乎于板上钉钉。然而警方居然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证据!整个作案过程中,这个盗贼实在太过谨慎小心。
      “你太过大意了。埃文斯。”片刻的沉默后,从人群后挤出来一个金发少女。她的右手还提着一个纸盒,纸盒上的卡通蝴蝶结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她平静看向灰衣人,“这次死者是一个修女。你为什么要杀死她?”

      “是啊。我为什么要杀死她?”灰衣人挑眉而笑,“警官先生,看来我高估你们了。不仅没有证据,连证明我有嫌疑的动机也没有。”

      “一切只是猜测。我有关于你的作案动机的一套猜测。你要不要听呢?”薇薇安平静开口。
      灰衣人微微眯起双眼。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神采飞扬的表情,挑眉点了点头。

      “你一直保护安妮。据说安妮在孤儿院时有一个家庭教师经常看望她。那是你假扮的,对吗?”薇薇安深吸了一口气。“你一直知道,安妮被不怀好意的领养人虐待。那个领养人不是别人,正是衣冠楚楚的主教,虐待养女的变态,贪得无厌的教士,觊觎‘诗寇蒂之泪’的家伙,还是...........十年前香舍黎酒店的纵火犯!”

      “人人都说,大盗埃文斯在十年前就死了。死在了熊熊大火里。”薇薇安轻轻地说,“然而,那个死在大火里的人,并不是你,对吗?”

      “很有趣的猜测,小姐。”埃文斯停顿三秒,微笑摇头,“死在大火里的人不是我?那又是谁?”

      “那个画家。”金发少女的声音像一根羽毛,轻飘飘地落在细雪覆盖的泥土地里。她抬头看向灰衣人,“别等了。他已经死了。”

      “哦?是吗。怪不得好久都看不到他了。”身穿灰色风衣的面具人与她对视。片刻后埃文斯打了个哈欠。这个盗贼始终是一副相当平静的外表,这幅外表是如此地具有欺骗性,以至于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握着枪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你为什么要用变声器模仿他的声音,埃文斯?”

      “有些人很傻的,你知道的,薇薇安小姐。有时我会被他们逗得发笑。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不太明白,我一生中遇到的那个最傻的傻瓜,他的心中到底在想什么。”片刻的沉默后,从面具后飘出一个截然不同的属于女性的声音。以至于在场的警察都发出一声惊呼。

      毕竟谁也没有想过。鼎鼎大名的大盗埃文斯竟然会是一个女人。

      女人的声音清丽而柔软,她笑了一下,从风衣领口扯下一粒扣子,那是一个隐蔽的变声器。“知道吗?小姐。声音是一个人的第二张身份证。据说将自己伪装成其他人的声音,就能够陷入那个人的思维逻辑。我用他的声音。无非是想要知道,他到底有多么傻。”

      “那你搞清楚了吗?”

      “没有。”

      女人将它扔了出去。轻飘飘的黑色小扣子掉进雪里,仿佛一粒被废弃的煤渣。细雪落在她的肩膀,有一种朦胧的美感。她本就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
      她的脸上是一种平静而悲伤的表情。没有眼泪,也没有笑容。“薇薇安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只是个盗贼。他为什么总是跟着我。而他只是个落魄的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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