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线管理协会》青天收雨

19、【第一章】 小偷与骗子

　　薇薇安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整理着一个小小的纸盒。路易教授今天不在家，他从昨天起便去英吉利海峡的南海岸度假了。
　　实际上，自从他退休以来，他经常没有别的地方好去。一位将自己的前半生都投入到科学事业中的教授，猛地清闲下来，便常常感到无所适从。
　　据说他退休离职的第一天，便犯了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错误。那天的清晨五点半，他和往常一样，准时出现在了协会总部的实验室中。以至于某位年轻的助手六点到达实验室时，被没有上锁的门吓了一跳。险些以为实验室里进了小偷。然而推开门后，助手见到的却是昨天刚刚签下退休报告的前任教授。两人面面相觑。
　　“哦，我亲爱的助手赫尔加。我可以容忍你的迟到，然而，你迟到后不工作反而愣愣地看着我做什么？”头发花白的教授推了一下眼镜，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神情严肃。“昨天的革兰氏阳性菌培养皿呢？难道你已经忘掉了？”
　　“........额，教授......”
　　然后直到五分钟后，这位敬业的前任教授才想起来，原来自己已经退休了。
　　片刻沉默后，路易教授对着镜子重新脱下已经整齐穿戴的白色实验袍，抖了抖眉毛，看起来有些悲伤而滑稽。他挥了挥手，背手走出了实验室，“......赫尔加实验员，别忘了昨天的培养皿。该换培养基了。”

　　路易教授虽然已经退休，但是他本人的某些举动显然给实验室的其他人员造成了某些温暖的困扰。于是他曾经的助手们纷纷致力于为这位教授寻找新的生活目标。比如音乐会，比如大学的演讲座谈会，比如养一只粘人的小猫。就在上周，赫尔加实验员为他买了一张去海边度假的火车票。路易教授似乎并不太愿意去。然而在其养女薇薇安·怀特的劝说下，路易教授最终答应了。在这一方面，薇薇安赞同赫尔加。她认为，路易教授需要放松一下，在洒满阳光的海滩享受一个美好的假期。

　　薇薇安抱着那个黑色的纸盒，纸盒里装有一些饼干盒以及玩具。她看了看怀里的泰迪熊，皱起了眉，显然在考虑应该如何将它塞进去。
　　“把那玩意扔了。你像抱着一盒骨灰。”青年冰冷的声线从阳台传来。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端着一杯黑咖啡，背靠阳台栏杆，嘴里叼着一根烟，用十分嫌弃的目光打量了她一眼。
　　“你见过谁死后有这么多骨灰？”薇薇安摇头，掂量了一下纸盒，“至少两米的身高，二十公斤重的骨骼。”
　　“那你抱着它干什么？”杰克不耐烦地吐了一口烟。
　　“有人想要这里面的东西。我去送给她。”薇薇安拍了拍手，就在刚才，她终于成功将泰迪熊塞了进去。

　　“这周你还没交协会报告。上司派我来要。调查员小姐，你最好做好被扣奖金的准备。本来协会对你极其缓慢的办案进度已经很不满意了。”

　　“报告我已经写好了。就在书房的桌子上。你可以去拿，杰克。对了。走的时候可以帮我关上阳台的窗户吗？我感觉有些冷。”

　　她给纸盒扣上盖子，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她不确定他是否冷笑了一声。接着她便听到他的脚步声逐渐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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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的云杉林落叶纷纷。松针掉落在错综复杂的林间小径。树木很高，从哪个方向看去，都没有什么大的差别。四周像一个迷宫，如果不特别留意，很容易便分不清方向。白衣少女提着一个黑色的纸盒，站在树林间的一小片空地上。鞋跟踩碎一堆落叶，枯萎的叶子在鞋底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我来了。埃文斯。我带着你要的东西来了。你还在吗？”

　　“我当然在。小鬼。看来你很讲信用。”树林间飘过一阵秋风，女人慵懒的声音从天而降。“没有带来那些烦人的警察。

　　大盗埃文斯身穿灰色风衣，翻身降落在一颗树下。脸上戴着一副白色的面具，面具上的微笑表情显得空洞而僵硬。然而从面具后传出来的声音却十分柔软动听。
　　“啊……是那个纸盒吗？现在把它们放下。就放在你的面前。对的，没错，就是这样。然后站起来，退后。”

　　少女听话地退后。灰衣人快步走上前来，提起了纸盒。她先是用眼观察了片刻，看得出来十分谨慎，然后她停顿了一下，继而伸进手去翻找。

　　“在找什么？是在找这个吗？”金发女子语气淡淡，成功打断了灰衣人的动作。她看到那人猛的抬起头来。继而她从宽大实验袍内侧掏出了一只棕色的毛绒泰迪熊。尽管戴着面具，她还是能够敏锐地感到，灰衣人瞬间变了脸色。

　　“这个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为什么？”

　　“不要对我耍什么花招。小鬼。这里没有人能来救你。”灰衣人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她笑着整理了一下袖口，“你最好乖乖地把它给我。”

　　薇薇安也笑了一下，她有两颗圆润漆黑的眼珠，笑起来流露出一丝少女专属的狡猾，她退后一步，摇了摇头，“如果我说不呢？”

　　“那么你会浪费掉我的一颗子弹。”灰衣人的声音依然低柔，然而却显得冰冷嗜杀。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从她的风衣袖口里滑出了一把手枪。咔的一声，手枪上膛。瞬间薇薇安面前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枪响了。
　　子弹在空中飞速爆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却唯独不是从埃文斯的手中。

　　薇薇安眼睁睁看着埃文斯的手僵了一下。一股暴怒与杀戮的气息瞬间从她的全身流淌出来。薇薇安能够想象到，那张藏在面具背后的脸色已经迅速变坏，冰冷目光中弥漫着被欺骗的愤怒与仇恨。

　　“别误会。女士。你我的附近确实没有警察。然而我事先通知了警察。现在整片树林已经被包围了。”薇薇安摇了摇头，“你只说过让我不要带着警察前来。没有说过禁止我告诉他们这件事。不是吗？”

　　“整个树林已经被警察包围了。埃文斯。只要你开枪，瞬间警察就能定位到你我的位置。一但你杀了我，到时自己也插翅难逃。”薇薇安又重复了一遍，微微抬高手腕，皱眉看向手中的泰迪熊，“我相信，聪明的盗贼埃文斯绝不会做出这样愚蠢的选择。”

　　“......小鬼。或许你真的很聪明。现在我更想要杀死你了。”埃文斯眯了眯眼，扣着扳机的食指骨节苍白，然而她却没有开枪。她张了张口，话语像是从她的齿缝中挤出来一般，带有冰冷而愤怒的讥笑，“然而你忘了吗？虽然此时我杀不了你，可我可以杀掉安妮。怎么，正直的警察也要抛弃无辜的人质了吗？”

　　“纠正两点。首先，我不是警察。我开自世界线管理协会，你犯下了杀人罪，被判定成为世界线的病毒。按照协会的办案守则，从来没有必须顾及人质生死的问题。”金发女子摇头，声音淡漠。“其二，你在骗我。安妮根本不在你身边。”
　　片刻的寂静。
　　“我们已经找到了安妮。自从摔下窗台后，她就跌伤了头部，倒在树林里昏迷不醒。目前正躺在医院，病房被严加看守。看来你们先后跳下窗台，彼此之间也走丢了。十分幸运的事，我们比你先找到了她。”

　　“埃文斯。你现在可以选择杀死我，也可以选择逃跑。但我会再次逮捕你的。”薇薇安站在原地，面对漆黑的枪口，“等她醒来，一切终将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