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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第七章】 百万玫瑰 ...

  •   像做了一场梦。

      永远也不再需要醒过来。

      为什么还是有人走了过来。

      青年脸色苍白,低头看她,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漆黑的头发,漆黑的眼睛。她感到他的手指冰凉。

      那天在疗养院。他提前安装了炸弹。
      杀手杰克就是这样的人,永远不会相信任何人。虽然与乔做了交易,但他并不信任乔。如果事情有变,他就会引爆炸弹。
      那个在火场找到的所谓“杰克的尸体”,只是他给其中一个死者戴上了自己的人皮面具。

      而她完成了假死,被协会注销,断绝了监护人关系,从此自由了。

      她已经抱着必死的心,来到逃城与尤里安决战。只要她永远待在这里,尤里安就能永远被困在她的梦里。

      自从恢复记忆后,那些糟糕的记忆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自己被压倒在废弃的手术台上。自己被托起双手,瞄准昔日恋人,扣下扳机。自己坐在廉价出租公寓的窗台底下,那人站在自己的背后,轻轻擦她的头发。

      此刻她已经虚弱至极,看着他的眼。
      “你把我叫醒了。尤里安会出来的。”

      “不会的。一切都结束了。薇薇安。”

      “他在你的梦中杀死了瑞秋。一个梦已经结束了。即使你醒来,他还是会被囚禁在永恒的循环中。”

      “一切都结束了。”他摸了摸她的头发,指尖微抖,“我们可以回家了。”

      她没有说话,没有动作。

      良久。

      “我很想知道一件事。杰克。”

      她的声音太过虚弱,如果不是确确实实听到她在说话,他都要以为她在昏睡。

      “什么事?”

      “还记得去年冬天,你千方百计阻止我自杀吗。最后我从顶层窗台跳下时,你对着自己开了枪。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一切是一场梦境的?”

      “……我没有发现。”

      “我只是赌了一把。如果是梦,你不会死。”

      “如果不是梦呢?”

      “如果不是梦,当时你已经跳下去了。你也会死。”

      “如果不是梦,你也已经死了。”

      “我们是共犯。薇薇安。我无法忍受,与你分开。”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微微抬头看他。一双灰蓝色的眼平静如死水。

      “……是不是如果,我没有逼你对维德开枪。你不会这么恨我。”

      她感到他跪坐在地上,弯腰拥抱她,脸埋在她脖颈深处。

      “是不是如果,1942年的夏天,我没有折磨那两个孩子,一切就会不一样?”

      他的声音很低。

      “怎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或许他可以心安理得地拥抱她。
      可以心安理得地控制她。
      可以心安理得地占有她。

      “那我们重新开始。把以前的一切都忘了。好不好?薇薇安。”

      她可以重新认识他。他们不再拥有不堪的过去。留在她记忆里的,不再只是盛夏傍晚,那个躺倒在滂沱大雨里的少年。

      “我不欠你的。”
      她轻轻地说。声音轻的像一声叹息。

      他那么紧地抱住她。她却没有回应。

      “杰克,我从来都不欠你的。”

      凭借顽强的意志,薇薇安最终爬出了逃城。重新踏上柔软冰冷的雪地,她再也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了。

      一路向南。

      回到伦敦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以后。她抽出钥匙,打开贝拉公寓的大门,一路走上阁楼,卧室,躺倒在床上。

      她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

      可能是几小时。也可能是几天。

      再次睁眼,是被一阵嬉闹声吵醒的。
      那时窗帘紧闭,卧室昏暗,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显示凌晨五点。

      那声音是从窗外传来的。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了从窗外的街道上,传来一群嬉笑打闹的孩子的声音。看来到家的那天晚上,她忘记了关窗。那些嬉闹声并不十分大声,然而却始终在她耳边挥之不去,如同一串不断在秋风中摇晃的陶瓷风铃。

      微冷的春风吹开了窗帘一角,她睁眼,从一个缝隙里看向窗外。

      是一个男孩,跑在初春清晨的街道,手里还牵着一只画有雏菊图案的皮球,日光微弱倾泻。他有一头金色的头发,和绿色的眼睛。

      他边跑边扭头,向身后挥手,蹦蹦跳跳,“黛西夫人。我在这。”

      这次她终于听到了。

      历史将不会再循环。

      她再也不会在清晨六点被敲门声吵醒。从邮差手里收下那份热带雨林狼蛛毒素标本。

      然后男孩忽然抬起脸来,她躺在阁楼的床上,看到了他的脸。

      那一刻,记忆忽然翻涌。她见过他,1946年,那个被兰德绑架的孩子,胸前背着定时炸弹。

      原来,那么多人想要得到上帝粒子。那种可以使人长生不老,起死回生,改变残疾,改变过去的神奇物质。

      在世间唯一起的作用,是满足了一个小男孩的愿望。

      一个月前,他被一对年轻的男女从教会救济院里领养。
      有一天,他从养父的抽屉里,翻出一张照片。抽屉上了锁。那次他偶然碰倒了柜子,硬生生砸开了抽屉。照片不是完整的,被切掉了一半,像是从一张报纸上裁剪下来的。似乎在一间病房里。一个年轻的女子坐在病床上,金发蓝眼,扭头看过来。
      少女的脸雪白淡漠,轮廓柔软,眉心有一道隐隐的疤痕。
      抽屉里还有一个被烧毁的玩具熊。
      玩具熊的眼睛融化了,露出一小片蓝盈盈的光芒。
      于是他许了一个愿,希望看到这张照片里的金发少女。然后蓝宝石发挥了作用,一道白光,他回到了过去。七年前,1946年冬天,当时在伦敦城里,有一个专挑金发碧眼孩子下手的变态杀人犯,四处人心惶惶。
      刚刚穿越,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废墟。忽然拐角出现了那个杀人犯,身穿西装,拄着拐杖的男人。

      然后他就被绑架了,被捆上定时炸弹,关进伍德钟楼的地窖。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冷又饿,地窖的低温令他有点想睡觉。然后忽然从地道里传来一阵轻微脚步声。
      身穿白色大衣的少女出现在地道尽头,手里提着一只金属工具箱。前来拆弹。
      那时他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说,“我见过你。”
      “但这里应该有一道疤的。”

      少女成功完成拆弹。他本想跟在她身后,逃出地窖。但又是一阵白光袭来。
      一毫克的诗蔻蒂之泪,从此完成啊使命,失去了神奇作用。再次睁开眼,他站在养父的书房里。书房里,抽屉掉到木地板上,一地狼藉。

      清晨的伦敦,日光倾泻。某间街角的咖啡馆里,一名年轻女子坐在角落,手边放着一杯温热红茶,还有一碟巧克力蛋糕。

      一个记者坐在她的对面,想要进行采访。毕竟就在前几天,世界线管理协会轰然倒塌。其会长疑似战时的纳粹,心怀巨大阴谋。多年的内幕被揭露出来。

      包括那个用孤儿做人体实验的生命之泉计划。

      “……那玩意叫什么来着?什么粒子?”

      “上帝粒子。”女子咀嚼着蛋糕。唇角有一小片奶油。

      “说真的,小姐。如果你拥有了上帝粒子。”记者拿着钢笔,摩拳擦掌,打算记录。这一定会是一起引人眼球的大新闻。“你会拿它做什么?”

      “据说,那种神奇的物质能够改变过去。如果再来一次,小姐,你会不会选择,挽回那名英俊的警察。在那所疗养院的后院里,当时就与他一起逃脱。不必被囚禁在废弃手术室里,也就不会被他误会。从此彻底与他远走高飞。”

      她低头吃一块巧克力蛋糕,吃得专心致志,仔细舔掉指缝里的糖粉。
      记者瞪着她,气氛忽然陷入沉默。其实他并不是很明白,这种甜到腻牙的食物,有什么好吃的。但眼前的人似乎嗜甜如命。
      他等了很久,等到有点不耐烦,等到他甚至怀疑她不会再开口了。

      “不。”她却忽然开口了,声音轻飘飘,像一根羽毛落在地上。

      “如果能改变过去。我会选择,1942年的春天,不躲在雾都孤儿院的后门墙角,不扔给那个少年面包。从此,这一生也不会与他有交集。”

      “他是谁?”记者一头雾水。

      他疑惑地瞪着她,等待她的解释,她却再没开口。有一刻,他似乎到了一声轻微的推门声。但没有客人进来。只有屋檐的风铃微微摇晃。

      只有靠近窗户的客人看到过,那人好像是个年轻青年,黑色的衬衣,身材修长,面容阴郁英俊。

      他手里抱着一束白色的玫瑰花。

      而现在那束白玫瑰被放在了咖啡馆门前的台阶上。

      也许他本想走进去的。

      本想重新开始。

      一切重新开始。

      但是听到她这样说。

      他就放手了。

      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选择了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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