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线管理协会》青天收雨

154、【终章】 百万玫瑰

　　They say, They don 't trust
　　You, me, we, us
　　他们说，不相信你，我，还有我们
　　So we 'll fall
　　所以我们摇摇欲坠
　　We 'll run away If we must
　　我们到了尽头会远走高飞
　　It's all about us
　　这都关于我们
　　It's all about love
　　这都关于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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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狭小微潮的旅社二楼，角落的房间里。

　　吱的一声。木桌上的水壶烧开了。
　　热腾腾的水汽刺啦一声升起来。

　　这噪音太过忽然，坐在窗边的年轻金发女子本来就在低头看着窗外发呆，被吓了一跳，手一松，手里的钢笔掉到了地上。
　　接着她弯腰捡起钢笔，起身去拿茶壶。

　　1952年，2月3日，暮冬。

　　自从去年，从那里逃出来后。她就住进了这家旅社。此旅社位置偏僻，少有人来，相对安全。

　　并且开始了这种诡异的同居生活。和自己昔日的监护人。

　　作为从逃城监狱逃出来的逃犯，眼下他们正在被重金悬赏。当然不能再回贝克公寓。为了安全起见，找了家小旅社，用化名登记入店。
　　她用了尤菲的名字。彼时他在一边说，这名字听起来有点蠢。

　　同居近两个月。当然只是字面上的同居。
　　她感觉他们之间有种诡异的边界。那道边界隐形却严格，谁也不想去触碰。
　　至于那条边界被打破，又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从逃城出来后，她就恢复了那些陈年记忆，那些她还是雾都孤儿院的瘦弱女孩时的记忆。1942年的夏天，关于杀死自己父亲的少年的记忆。
　　刚想起来时，她大脑一片空白。事到如今，她不知道，他在她的心里，是更好了，还是更坏了。

　　前年秋天，她因为遭人陷害，被关进了逃城监狱，整整一年。杰克也在外面找了她一年。最后他闯入了逃城，把她救了出来。

　　逃出来的那天，她制定了一个计划，想要自杀，却被他看破。没自杀成。
　　刚从坠楼的梦境中被脱离，她虚弱地要命，咬牙想站起来，愣是没能站起来。她看他的样子，觉得他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可能还更糟。毕竟刚刚在梦里，他饮弹自尽。
　　他坐在墙角，低头看她。一瞬间她觉得他的眼有点失神。
　　有一刻她觉得自己死定了。欺骗，背叛。从少年开始，杰克·希尔就最恨别人骗他。

　　后来他站了起来，粗暴地扯起了她，打横抱起了她。这时所有梦境彻底崩塌，监狱终于呈现出它原有的样子。他抱着她一路走下去，走下一层牢房。

　　她意识混乱地不行，大部分时间昏昏欲睡。总之每次睁眼，都是他微微低下的侧脸。她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有时他的状况看起来很糟糕。在逃城里，无时无刻不充斥催眠暗示。

　　终于逃出生天。脚触及柔软雪地的一刻，她隐约看到了月光。极地冰川，茫茫雪原。
　　走了很久。脚冰冷地没有知觉。她几乎感到是他在拖着她走。有次，恍恍惚惚栽到地上，竟然从雪里挖出了食物。一些压缩饼干。
　　是白橡沿途埋下的补给。他已经被关进来无数次。然而他还是拼死逃了出去。他利用了世界线的bug。
　　那就是，在逃城里，一切痕迹都不会被时间自动消除。所以，薇薇安曾在拐角，看到自己留下的无数记号。那都是若干个七年里，每次她到达那里，留下的记号。

　　于是每一次的轮回里，白橡都沿路埋下补给，然后活活饿死。就这样换来自己在这一次的轮回中终于能够活着走出北极。

　　然后即将走出雪山的时候，遇到了协会秘密警察的围堵。还有乔。
　　时隔一年，薇薇安再一次见到了乔。
　　坐在轮椅上，眉清目秀，冰天雪地，少年穿一件白色毛衣，金丝边马甲，像极有钱人家的小公子，低头看下来。

　　“薇薇安，你怎么逃出来了？而且这么狼狈。会长可不想看到你这幅样子。”

　　乔已经成为会长首席特派调查员，手里拿着尤里安会长亲笔签名的关于“协会叛徒薇薇安及其监护人的追杀令”，笑眯眯地审问他们。

　　薇薇安抬头看他，看了他很久，似乎第一次认识他。

　　“这么多年，你都是会长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

　　“住口。”乔皱眉。“不许你诋毁会长。”

　　“你想要什么？”

　　少年好像没听清，低头看她，“你说什么？”

　　“你想得到什么？加入世界线管理协会。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年轻女子的声音轻轻，金发被雪水浸湿。
　　“你肯定不是为了维护世界正义。像我从前一样，单纯像个傻瓜。”

　　乔摇了摇头，居高临下看她，“错，错，错。我很单纯的。薇薇安……姐姐。”

　　枪声大作。
　　寡不敌众。他们被包围，命悬一线。
　　但枪声震动了冰川带。引发了雪崩。
　　地面震动了一下，之后忽然寂静。磅礴的雪花炸裂在空中。
　　铺天盖地地砸下来。

　　红茶煮好了。

　　吱呀一声开门声，盥洗室门开了，白雾缭绕中，高瘦青年走了出来。刚洗完头发，他的乌黑头发湿漉漉，身上有氤氲温暖水汽。让人有一瞬间的错觉，那就是他也是温暖的。然而他的皮肤却依然冰凉。
　　像那晚他紧紧拽着她，爬出雪堆。

　　经历了雪崩，能活下来已经不错了。她很久没再说话，只踉跄走路。
　　终于走到了有马车的地方，一路回英国伦敦，随便找了间旅社。
　　大约花了半个月时间。

　　她还记得她开口说的一句话。那时她刚刚坐在旅社的床上，虽然床板狭小坚硬，但还是好像来到了天堂。她忽然感到深深的疲惫。
　　“……为什么？”
　　他朝她看了一下。那时他在装卸枪支。伴随他很长时间的那把手(hexie)枪，枪膛进了雪水，坏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些记忆？”
　　片刻的寂静后，他终于开口，声音冷漠，“告诉了又能怎么样？”

　　房间里只有一张狭窄的床。最初只要她一翻身，他就会醒来。她怀疑他根本没有合眼。
　　可能是逃城催眠的后遗症，害怕自己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擦了擦头发，他把毛巾扔到地上，从抽屉里拿出一只注射剂，朝她走过来。

　　“吃药。”他简短地说。同时扔来一盒药片。

　　她必须每天注射血清，中和珍妮弗造血细胞功能。血清是从地下黑市买到的，据说是从英国皇家研究院外流出来的。具体有没有用，还不知道。

　　“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我每天都在慢性自杀。住在我身体里的人，总有一天会不再是我。”她低头，看他把针管推进她的手臂里。药剂冰凉。

　　“有区别。”

　　“我很害怕。杰克。让一个人慢慢体验死亡的痛苦，你这样是不人道的。”

　　他抬了抬眼。
　　他紧紧地盯着她。她往后缩了缩。“说谎。小姐。你根本不害怕。”

　　“你不会死的。”他抿了抿薄唇，乌黑发梢有水珠缓慢坠落。

　　有一瞬间他们离得很近。从后面看起来像是一个拥抱。但是毕竟没有真正抱上去。她离他的胸口很近，听到单薄黑衬衣后传来的微弱心跳。

　　“你不会死的。没人能杀死你。小姐。就连我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