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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第六章】 梦中的自杀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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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城三层,封闭的房间里。
薇薇安拼命躲避肖恩的刀锋。
但与此同时,她也想要杀死他。只要他死了,就能证明凯西不是自己杀的。否则她就要在逃城里待一辈子了。
忽然她的脚踝一凉。
薇薇安低头。什么时候这么多水灌进来了?
无声无息的,水蔓延进来。不知道从哪里蔓延进来的,也不知道一共有多少。只是寂静而迅速的,要填满整间屋子。
是又开始做梦了吗?
是梦,一定是梦。
她深吸了一口气,水涨地极其迅速,像黄昏的潮水。此时她穿着一件白色裙子,就是被捕的那天,穿的那件。水势急速上涨,裙摆浮在水面上,好像一朵枯掉的白玫瑰。她紧紧握着手里的镜子碎片,低头,狠狠在自己大腿上划了一道,嗤啦一声,
伴随尖锐的剧痛。血不断从大腿里流出来。
越流越多,周围水里,霎时一大片鲜红散开。
然而,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头部撞击感。她等了又等,发现自己并没有醒。
怎么回事.......这一切不是梦?
水里,大片鲜红散开。她一瞬间有点窒息。
不可能,一定是梦。只有一个可能。
不是她的梦,而是他的。不知什么时候,她就已经被肖恩拖进了他的梦里。
在肖恩的梦里,只有他死,才能结束。而她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水很快就蔓延到下巴了。又是那种熟悉的,将要被溺死的感觉。像三年前,在柠檬草山谷疗养院里,她差点被那个苏联情报站前密码系学生淹死。那时她手腕被捆绑住,几乎被淹死在离地面不超过一米的水里。
这次并没有什么捆住她。却有无穷无尽的不合自然规律的水疯狂涌流。想要淹死她,轻而易举。
在水漫过整张脸的一瞬间,她深吸一口气,下潜。一片漆黑的水下,水压让人一瞬间想要放弃一切,吐出肺里所有气体。她睁开眼睛,一片漆黑中,有一小片幽幽蓝光。
由于在水下,肖恩也看不到她在哪,没预料到她忽然会有这样的举动。只是看到水面轻轻震动了一下。接着模糊的砰的一声。
玻璃箱被砸碎了。她一把拿到了那个蓝宝石,触感冰凉,比水还要凉。
就在那一刻,她忽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剧烈的失重感。
她心脏一滞。整个房间竟然像一个密封的箱子,倒了过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身边的水流猛地一跌,她也被拖进了水最深处,然后随着水,哐的一声砸到天花板上。房间很高,她被拍在天花板上,瞬间吐出了肺里所有空气。
如果再来一阵水,自己就死定了。
但是竟然没有。
寂静片刻,那些水,忽然哗啦一声,从天花板磅礴泻下,向现在的地板,几秒前的天花板蜂拥而来。
水蔓延的时候,男人一直躲在距离地面几米的一个暗格里,耐心地等她被淹死。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变故。他眼睛瞪大,还没来得及动作,就瞬间被水淹没。
薇薇安此时站在天花板上,往下看,这是一种奇异的视角。但是她竟然没有掉下来,脚仿佛被紧紧黏在天花板上,淡金色的头发垂到眼前。那个通向二楼迷宫的扶梯位于原来的天花板附近。这下水流便全都极速涌向扶梯。那是整间密闭房间的唯一出口。
这造成了巨大的吸力。
肖恩被卷进水流里,瞬间也直直往那扶梯下面跌去。但是,他忽然抓住了扶梯,水框地一声从他身边坠落,他咬牙紧紧抓着。
薇薇安走了几步,在天花板上走路如履平地,她朝侧边走了一下,顺间失去了平衡,自由落体一样,倒了下去。从天花板笔直坠落到地板上。她摔得眼前一黑。
但还是记得自己的第一任务。爬到肖恩身边,猛地踩了一下他的手,他瞬间松了手,和那些水一起,掉进了二楼的迷宫里。
一时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没有水,没有要杀她的男人。只有浑身湿漉漉的自己。
但她很清楚,不能放松。绝对不能。
肖恩只要不死,有的是时间。
毕竟现在她在肖恩的梦境里。
她刚刚看肖恩,发现他也在躲避水流。显然,梦境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尤其是把其他人也牵扯进来时。
但是,他在梦里溺水而死,也并不会发生什么。他会从梦里醒来。而她被溺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他可以失手。她绝对不行。
白橡的话环绕耳边:一但混淆梦境与现实,你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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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再次回到孤儿院时,时机选的不太好。孩子们都下课了,在后院玩耍。莫莉夫人也在橡树下乘凉。于是她就被无数双目光注视着,一步步走了过来。
真相大白,莫莉夫人气得不行。真相大白。这丫头果然偷偷溜出去完。这次可算让她抓到把柄了。
遂当面扇一耳光,掐着胳膊扔进禁闭室里。先关个三天三夜再说。
在禁闭室里,女孩很安静。没有敲门,没有踹墙,没有像以往那样试图激怒莫莉夫人。被放出来后,女孩也没有再那样盯着她。莫莉夫人忽然有点不太适应。除了有点虚弱之外,女孩没有任何其他坏的征兆,只是扶着墙从禁闭室里走出来。阳光照在脸上,她眯了眯眼,低头,脸色苍白。
这次禁闭之后,她再也没有偷溜出去,也再没有逃课。
输液治疗将在这个夏天的末尾开始。
贝蒂和乔治依然没找到。可能偷偷逃出去玩了吧。莫莉夫人愤怒不已,特地拿着鞭子重申,不许偷溜出去玩。
奇怪的是,怎么找也找不到。久而久之,孤儿院也不再找他们了。不过是两个孤儿院的孩子,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薇薇安开始了针对贫血的输液治疗。
第一次是在一个地下室里。院长亲自把她带了过去。她跟在他身后,在漆黑的楼梯里不停地向下爬。她觉得这肯定比禁闭室还要深。
下去后,一阵刺眼白光。周围都是高高的黑色铁架,上面摆着一些烧瓶试管。
还有一张铺着白色塑料膜的铁床。
一排白大褂医生站在后面,有某种莫名的压迫感,她忽然感觉不太舒服。
她按照指示坐在了床沿上,一个医生拿着针管走了过来。这次并不是费恩。他们剪断了她右臂的袖子,酒精消毒,针管刺入皮肤。却并没有注射药物。针管是空的,只是反抽出一管血来。
“怎么样?”院长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很好。体质完美。”口罩后传出一个年轻的声音,语气带有赞赏。他拍了拍针管,为了防止血液凝固。
“院长.....”看到自己的血被导入一个试管里。她莫名有点害怕,有点眩晕,拉了拉院长的衣角。
“没事。没事。你不是要治疗吗?薇薇安?”院长反应过来,低头看她,笑眯眯。
忽然,那医生又来捉她的左手。一种深深的恐惧忽然袭击了她。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就听见乒乓一声,装针管试剂的推车被她一脚踢翻了。她跳下床,想要逃走。
被及时摁住了。
“我就说嘛。她是不会乖乖听话的。”那个抽血医生啧了一声,“上束缚衣。”
被绑上束缚衣,身体将被拘束在一个狭窄的框架里。她动不了,只能拼命挣扎。但还是无可挽回,一点一点地被塞了进去。摁住她肩膀的医生,口罩后一双熟悉的深棕色眼睛。
她浑身都在发抖,叫他费恩,她叫的很大声,他不可能没有听见。但他这次没有回答,也没有笑。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很快移开了视线。
依然用力摁着她。
她抬头去看院长。院长依然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甚至刚才的笑意都没完全褪去。低头看她被捆在床上。
地下室电灯刺眼的白光,照在他脸上,一片惨白。但他偏偏还在笑着。他没有转身,也没有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显然事已至此,连装装样子骗骗女孩都懒得费力气。
起初她以为自己能逃出去的。
但,一治疗,就是三年。
整整三年,她被捆绑在一张不到一米的铁床,身穿束缚衣,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每天有人从她的后颈处注射药物,让她不要死去,也不要拥有太多的活力。
大部分时候,她昏昏沉沉地躺在那。
清醒的时候,看见导管插在手腕,源源不断导出血液。
但她什么都做不了。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