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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第五章】 黑蜂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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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肖恩是凶手?”维德皱眉,接过一个牛皮纸袋。
近日来阴雨连绵。年轻女子手撑一把黑伞,站在雨里,拉开面前轿车的车门,弯腰钻了进去。
她收起伞,在车门外甩了甩伞尖的水。听到坐在驾驶座上的青年如是说道。“正好,我也有点东西想给你看。今天又接受到了神秘电波。这几天韦尔伯在休假。我在电报房值班,一小时前刚刚检测到电波。其余人都下班了,所以还没上报。想今晚先过去看看。”
“是吗。那很好。”
他递给她一条干净的毛巾,薇薇安坐在轿车里,擦干头发上的雨水。
“还有,黛西找我谈过了。她承认了,说凯西的确是她的亲弟弟。她说着说着就开始哭了。她说凯西死于神经毒素。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哦,她哭了。是贴在你肩膀上哭的吗,警官?”
“并没有。小姐。不过,她看起来真的很伤心。”驾驶座上的青年淡淡道。
“那个记者喜欢你。维德。我看得出来。她有点依赖你。”薇薇安扔掉擦干头发后有些潮湿的毛巾。她不是很相信他说的话。那个女记者肯定是想靠在他肩膀上的。至少有那么一瞬间,她付诸了实施。无非是他让开了。
“这你都能看得出来?你挺厉害的,小姐。”他似乎笑了一下,捡起毛巾擦掉她滴进后颈的雨水,“哦,对了,她还对我说。她怀疑凶手就是你。”
“哇。”
“她是这么说的,薇薇安。”维德模仿黛西的口吻,“‘我觉得她也有作案嫌疑,警官。我跟怀疑她。众所周知,一年前的秘密地窖案,这位WLA协会的年轻调查员没能完美捉到真凶。从那以后,她就执着于埋藏于大不列颠地底的一切地窖。她业余时间就职于雾都孤儿院,因此教会了少年发送电报,利用他想逃离孤儿院的心情,替自己打探有关地窖的消息。最终杀掉少年灭口。’”
“哇,这次编的有模有样。”薇薇安拍了拍手。
“好啊。我是凶手。那你相信吗?”
“你自己都承认了。我当然相信。”维德也笑了笑。
“看来她也没变嘛。依然满口谎言。她要报道这番猜测吗?这次的新闻标题终于有点好看了。”薇薇安耸了耸肩,抓过毛巾。
她侧脸看车窗外,忽然觉得景色有些眼熟。
“这次的电报发射地在哪?”
“圣母玛利亚修道院。薇薇安,你还记得吗?”
“……记得。”她浅浅吸了口气,“四年前,1946年,大盗埃文斯的案子。玛利亚修道院的史密斯院长和弗兰克主教都死了。”
下车后。维德根据侧定的方位,掏出一个指南针,四处扫视。
自从院长与主教死于非命,修道院就荒废了。平常没什么人来这。傍晚的黄昏,夕阳西下,橘黄色的光芒安静洒在野草上。
时隔四年,薇薇安没想到,有天自己会再来到这个地方。
那时她初出茅庐,玛利亚公园里一个套在玩偶里的男人死了,她就此接手了第一宗案子,搭档是一个同样年轻的警员。彼时他们还没有成为更亲密的关系。
那时她独来独往,他严谨而控制欲强。他们彼此折磨。
最后维德手握指南针,在修道院大厅的一个墙角停下。
“到了。”
“……怎么会?”薇薇安愣了一下,左右张望,“附近并没有藏身之地。”
二人在这个墙角消磨了好一段时间,墙角有一堆杂物,他们几乎提起了每一块能提起的脏木箱。
最后他蹲下,敲了敲墙,神色一变,“里面是空的。”
“……空的?”薇薇安倒吸一口气,“……又有地窖?”
他又踢了一下板子,随即点头,皱眉,“当时我监测到的电报是一串奇怪的无序数字。我当时还奇怪。会不会是打开暗门的方法?”
“什么数字?”
“16,28,32,04。”维德边说,边翻板子,转眼间,他忽然掀开了所有杂物板,忽然露出一面墙,墙壁由砖块堆砌而成,完整整齐,四四方方。
“……”他试探着按照顺序敲了敲砖块。
薇薇安站在一旁看着,忽然就觉得地下一阵震动。轰隆一声。
她没站稳,几乎摔倒,被他眼疾手快地揽了一下。
接着整块墙塌陷下去。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
“我有种不好的感觉。太像了。太像郁金香研究院的地窖……”薇薇安盯着漆黑的洞口,手脚冰凉。
顺着漆黑走廊走下去。下面漆黑一片。直到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手电筒,打开。二人顿时陷入沉默。
熟悉的场景。熟悉地令人窒息。
一排排铁架。滚的到处都是的玻璃烧瓶。
沉默良久,薇薇安终于挣扎开口,“艾伦是对的。秘密地窖,不止郁金香研究院一家。”
“黛西也是对的。”维德举着手电,手电纤细光束四射,照亮冰冷漆黑的铁架。“纳粹的生命之泉计划,整个欧洲都有。”
“这里有间地窖,修道院院长史密斯知道吗?”
“当年他不是气势汹汹地来到警署,说报纸上刊登了这间修道院地契吗?我想他应该是不知情的。但那个千方百计,想要买到修道院的人,应该知情。”薇薇安手脚冰凉。
“我们先四处看看,寻找证据。”维德弯腰拾起一根躺在地上的蜡烛,摸了摸,“蜡还是软的,刚融化不久。不久前,这里还有人。”
由于只有一根手电。她只能和他一起行动,摸索着搜寻证据。人是受心理因素支配的动物。
位于漆黑密闭的空间,一但意识到自己是里面唯一的活物,人会有种无法抑制的恐惧感。
到处都是空货架。把全部抽屉都拉开了,什么也没有。一筹莫展之际,二人忽然在一张桌子上,看到什么东西在反光。
走过去一看,是个铁片,肩章大小,上面还刻着字。
“M号地窖。the Monastery of St. Maria(圣母玛利亚修道院)”
底下好像还压着什么。薇薇安抽出一看,是张纸。
【L计划· 054号实验人员,百日菊——德意志名誉教授,1943年收到弗兰克主教赞助,得以继续研究不老泉。1944年,成功提取第一瓶不老泉颗粒。
追踪记录:暂无。】
诸如此类的名单。
她放下名单,看到铁片下还压着什么,好像是一张画像。
手电的光束苍白,直视时很刺眼。她被他挡着,看不到画上是什么。
但她感到他忽然顿住了。
“怎么了?”
“……是你。”寂静片刻。他开口,声音有点迟疑。
地道里刮过一阵凉风。
他抬头看她,“画上的人是你。薇薇安。”
“……什么?”
薇薇安心里一愣,低头去看。
一副画纸,铅笔素描,线条有点脏。不过勉强可以辨认。
画上的女子拎着手袋,头戴贝雷帽,披着那件标志性的白色大衣,侧影纤细,柔软头发垂到肩膀,背靠窗边喝茶。
虽然有点模糊。但脸部线条勾勒细腻。薇薇安看了又看,果然是自己。
“……这里怎么会有我的画像?”薇薇安一惊。
她不想再看那张画了,感到头皮发麻。
忽然看到维德放下画,从地上捡起一个圆圆的黑纽扣状物。“……这里还有一个窃听器,薇薇安。”
按下开关。
一阵模糊的声响。似乎衣领摩擦皮肤的声音。
【“……喂,新来的?叫什么名字?威尔?”
“对。我叫威尔。我听说,黑蜂死了?”
“死了就死了呗。这小子忽然说要走了?你当这是什么?金盆洗手?从此再也不干了?”
“那小子杀过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那小子可狠了。心狠手黑……”】
窃听器结束。地窖重新恢复寂静。
他捏着窃听器,抬头看她。
“这个我知道……是我的窃听器。我付给一个叫威尔的赏金杀手一笔钱,让他帮我打听情报。于是他假装混混,混进黑狗帮,打探凯西的消息。”
“……所以,这是你的窃听器?”他皱眉,迟疑了一下,“它怎么会在这里?你来过这里?”
“没有。绝对没有。”薇薇安手脚冰凉。
“把所有线索都收好。这里太冷了。我想离开这里了。”薇薇安忽然有点发抖。“回医院吧。医生今天早上跟我说,艾玛的记忆有所好转,有恢复迹象。”
“……医生是这么说的?可是他从来没这样跟我说。”他将窃听器放进牛皮纸袋,忽然顿了顿,“如果根据推荐的低强度治疗,至少再过一个周,才会有好转。”
“……你暗中授意护士,对艾玛实施最大强度治疗。对吗,薇薇安?”
“……”她看了他片刻,率先移开了视线,“没错。你不想快点破案吗?”
“不想。小姐。你有点令我陌生了。”他低头看她,声音瞬间冷淡了下来,“我印象里,你没有这么冷漠。”
“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一直都是。你后悔了,对吗?警官。你后悔和我在一起了。”
“你的心里一直存在矛盾。一年前,柠檬草山谷,富豪海森的晚宴遇刺案,你查到凶手是协会雇佣的杀手,上司不让你继续再追查下去了。你就一直对协会心怀不满。”
“在我看来,以暴制暴,从来不是正义的方式。”他声音有些冷了。
“而我本质上还是协会的人,警官。而且那个臭名昭著的杀手还是我的监护人。我是在他的身边长大的。”不知为什么,可能是地窖太冷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发抖。
寂静片刻。她忽然想转身,快步逃走。
却被人拉住。
“你还要跟我吵多少次架呢,薇薇安?”那人声音冷了一些,带有一丝疲惫。
薇薇安感到自己在害怕。
她却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或许只是本能的害怕。
像在冰天雪地里走了三天三夜的旅人,碰到一堆快要熄灭的火堆。一但火堆熄灭了。自己大概就要死了吧。
像躲在角落的苔藓害怕失去阳光。
“我做过很多坏事。维德。我杀过人,很多很多人。尽管都是协会的叛徒。但我杀了他们。”
“我和他一样。我的监护人。我就是这样的人。”她全身发起抖来。
“……你和他不一样。”
她感到一个温凉的怀抱。她的手冷的要命。只有靠近胸口的位置,逐渐温暖。
“你和他不同。薇薇安。他没有良知。而你还有善良。”
他在她的耳边一遍遍说着,声音低低。她感觉有温热血液逐渐流动在四肢躯体里。她缓慢地重新活过来。
刚想开口说什么。
忽然听到一串轻微脚步声。薇薇安全身僵硬。
这里有人。
她确信他也听到了。因为他手臂一顿,刚想要放开她,伸手拔枪。
就在那时,子弹破空而来。
他转了个身,把她拉在身后,顿时左腿血流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