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线管理协会》青天收雨

107、【第四章】 不老泉

　　“我是看了一张假的报纸吗？薇薇安……”少年叼着勺子，正在吃早点，面色凝重。“《一金发女子深夜幽会罗斯特家族长子欧文，堪称希图钱财与地位的19世纪灰姑娘》？”

　　“罗斯特家族的年轻继承人，青年才俊欧文·罗斯特，在其妹妹去世后，不胜悲伤，与一位长相酷似妹妹的女子火速投入热恋。不说别的，从照片上来看，她们确实挺像的，都有金色的头发，与纤细背影——太阳日报社，记者黛西特别为您报道。”乔逐字逐句读着报纸，对比报纸上的照片，点了点头。

　　“但是……是我看错了吗？这金发女子看起来很像你……”迟疑片刻，乔皱眉举起报纸，目光怀疑。

　　“你没看错。乔。就是我。”

　　“……”正在吃面包的少年顿时呛了一口，叼着吐司抬头瞪她。良久，遗憾地摇摇头，“为什么呢？薇薇安？如果你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想找个人嫁了。我觉得你的那个杀手监护人比这个什么欧文要帅。”

　　“他以为这样会让我屈服。乔。眼下我唯一的线索就是郁金香研究院的艾伦。如果连艾伦也不再信任我，那么我将再也查不出任何东西。”薇薇安摇头，“所以，他竟然当众谎称我是他的未婚妻。”

　　“原来如此……”听完薇薇安的解释，乔低头缓慢吃完那片吐司，皱眉，“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薇薇安。你说他想要阻拦你调查此案。为什么？死的不是他的亲妹妹吗？”

　　“起初我也奇怪，他对我一直有一种莫名的敌意，从葬礼上我就感觉到了。但昨晚他愤怒时的一番话，对我造成的某种启发……”薇薇安轻轻吸了口气，“乔，你听说过‘生命之泉’计划吗？”

　　乔皱眉，摇头。

　　“二战时，纳粹推行了人种净化，实施了生命之泉计划。根据纳粹的观点，金发碧眼是高贵雅利安人的长相。无数金发碧眼的年轻女人被强迫与纳粹军官生下孩子。尤其挪威北欧，沦为了罪恶的造婴厂。那些生下来的孩子，被送入纳粹专门建造的育婴院，接受严格而无微不至的照护。”

　　“战后，纳粹的造婴厂倒塌，无数孩子被从那里送进孤儿院。相当多的女人遭到战后清算。战时有过德国情人的女人，被强迫或自愿生下孩子的女人，她们通通被剃光头发，当众游街。”

　　“我在想，奥菲利亚会不会与这项计划扯上关系？她有一半北欧挪威血统，从长相上就可以看出来，和她的哥哥一点都不像。”薇薇安闭了闭眼，低低地说，“欧文想要阻止我调查案件，是不是怕我查出一些性质敏感的往事？届时罗斯特家族的名誉将会严重受损。”

　　“……我明白了。薇薇安。”乔倒抽一口冷气，“如果事实果真如此……如果我是欧文，肯定也会百般阻挠你的。”

　　欧文谎称她是他的未婚妻。显然，他的阴谋已经奏效了。自从他将这一“喜讯”公之于众以来，艾伦便迅速疏远了她。
　　薇薇安最后一次见到艾伦时，他正在郁金香研究院的阁楼里，钢笔刷刷地写论文，看见她来了，扔下笔翻窗而出，离开前转身对她怒目而视，“哦不，薇薇安，你怎么能？你和欧文是一伙的！”

　　“不过没关系，薇薇安。虽然艾伦对你产生了莫名的被背叛感，但是我还是有希望接近他的。”乔点了点头，看了眼怀表，“半小时后我再去一次郁金香研究院，希望能堵到他。说起来，薇薇安，你最近在干吗？我好像好久没见到你了。”

　　“话说你摇身一变，成为欧文·罗斯特的未婚妻。你的监护人看报纸吗？”乔啧啧摇头，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他没来质问过你吗？”

　　“事实上，他确实不看报纸。”薇薇安冷静摇头，“但他混迹伦敦地下黑市，每天与无数的情报贩子打交道。所以，我想他应该知道这件事。只是到目前为止，他还从来没有问过我。”

　　“如果我真的嫁入豪门，说不定他会很高兴的，终于摆脱了一个拖油瓶。”

　　“有道理。”乔耸了耸肩，将怀表打了个响指。“啊，艾伦该上班了。我这就走。”

　　少年一副兴致冲冲的认真模样，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咖啡，对镜子整理头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淡淡女声，“……乔，你到底为什么来协会？”

　　“那你呢？你为什么来，薇薇安？”少年思考片刻，微笑回答她冷不丁的旁敲侧击，“因为你没有家，我也没有。”

　　“不。我来的原因是我没有钱。而你有。”沉默片刻，薇薇安冷静反驳。

　　“也对。”艾伦耸肩。“反正我收到请柬后，就来伦敦了。按照父亲生前的遗嘱，百分之八十遗产由我的哥哥继承，其中是非我也不想插手。我闲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时我整天坐在母亲生前房间的窗台上，听风从窗外吹来。然后某天我收到了一封请柬。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薇薇安？你知道的，人总要有点事干，否则便好像从来没有活过。”

　　世界线管理协会每天都在吸纳新人。每个月都有人收到尤里安会长的请柬，然后来伦敦面试，通过面试就可以入会了。薇薇安猜测，会长大概是看重了少年的头脑，毕竟密码系高材生曾经担任过他的数学教师。

　　“对了，艾伦说，他好像看到奥菲利亚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在郁金香花房，浇花。熟悉地像一场梦境。”轮椅上的清秀少年戴上帽子，转身离开，走出房门之前，忽然扭头皱眉，“薇薇安，你对他做了什么？精神催眠？使他产生幻觉？”

　　“我不是那么缺德的人。”金发女子吃完盘子里最后一块糕点，声音轻柔如秋风，“但相信我，某些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