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线管理协会》青天收雨

102、【第四章】 不老泉

　　“杰克，刚刚是谁在追你？还有，我可以用这里的电话给路易教授打个电话吗？”

　　“你说呢？这里是地下黑市，小姐。所有的通信设备，只进不出。而且，只是一晚的夜不归宿，应该也不会引起担忧吧。”他冷冷摇头，低头重新点上一支烟，“我想，路易教授能够想到最坏的解释，无非也就是你和那位英俊的警官待在一起。事实上，你还挺想这么做的，不是吗？”

　　“.....不是。”忽然听到他提起维德，薇薇安忽然感到自己的心跳了一下。“不要转移话题，杰克。”

　　“是肖恩·汉斯。他的儿子小汉斯，因为涉嫌军火走私，被某人搬上了赏金名单。我接了这笔生意。一个月前，我成功杀了他的儿子。”杰克脱下黑风衣外套，随手扔在沙发背上。黑衬衣衬得他身材清瘦，他弯腰解开领口的一粒纽扣，呼出一口烟，几根乌黑的碎发垂到额前，声音听起来有点不耐烦，“而他本人显然不太能够接受。”

　　“.........”有什么人能接受自己的儿子被人杀死？薇薇安将这句话咽下去。

　　“嘿。杰克·希尔。好久不见。”忽然一个活跃的声音响起。薇薇安吓了一跳，抬头，看见一位年轻人笑眯眯走了过来，染着一头黄毛，吹了声口哨。“这些天你在忙什么？贝拉呢？这位漂亮的小姐是——我已经怎么以前没见过她？新来的杀手吗？”

　　黄毛年轻人的身上闻起来有淡淡的酒气，大咧咧地靠近，眼看着一只胳膊就要往她身上搭。
　　那一刻，她忽然认出来，这好像就是那个一直在角落里懒洋洋扔飞镖的家伙。

　　“相信我，你不会想要那么做的。威尔。”黑衬衣青年冷冷开口，叼着烟抬头看他，尽管只一句话，就已经成功地使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下。“我接到的命令是保护她。如果她受伤，我会被扣奖金。我不得不来找你的麻烦。”

　　“跟这么漂亮的小姐友好交流，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让她受伤呢......”叫做威尔的黄毛年轻人僵持一番，最终还是悻悻放下手，低头打量了她片刻，吹了声口哨，“对了，难道这就是你的那个什么....被监护人？”

　　“是的。去年她终于成年了。省去了我不少麻烦。”杰克冷淡点头，声音带有明显嫌弃。

　　黄毛又寒暄了一会，见没什么人愿意搭理他，便耸耸肩笑眯眯转身走了。说实话，薇薇安也不是很喜欢他，他的笑容看起来并不让人舒服，有种笑里藏刀的感觉。
　　“今晚我们没办法出去了。你就在这里睡吧。如果觉得冷的话，可以盖我的风衣。”杰克见他走后，把沙发背上的外套丢给她，冷冷说。

　　“我明天早上会再去一次郁金香研究院的花房，勘察现场。一定还有什么遗漏的证据。”

　　“随你，调查员小姐。”他摘下帽子，斜盖在脸上，声音冷淡。

　　酒吧内留声机播放单调音乐，已经深夜，薇薇安把自己蜷缩在沙发里，意识逐渐模糊。尽管周围的窃窃私语仍然如噩梦般的存在，她还是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半睡半醒间，她忽然感觉有人在轻轻推她。
　　睁开眼，忽然看见了一张硕大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

　　薇薇安顿时觉得心脏停了一秒，遂条件反射地抬手。
　　然而此刻她忘了，自己并不躺在床上，并没有可以藏枪的枕头。而她此刻身上唯一的遮盖物就是一件黑色风衣，风衣的主人当然不会把枪留给她。

　　她瞬间渗出冷汗。

　　“嘘，别紧张，小姐。”赶在她惊叫之前，那人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几根染黄的短发垂到眼前，右耳的耳钉在深夜的酒吧电灯下微微闪光。
　　看她睁大眼睛瞪着自己，年轻人可怜巴巴地撇了撇嘴，用微弱的唇音说，“我不会伤害你的，就是想问问你……你跟他这么多年，知道这家伙有什么弱点吗？”

　　“……？”

　　威尔啧了一声，眼神真诚而可怜，继续用微弱的气音说道，“你不知道，小姐赏金杀手榜单，他总是排在我的前面。那些有权有钱的金主，总是先找他。”

　　“……我很抱歉。”他松开了手，薇薇安向后仰了仰，伸手揉了揉脖子，“继续加油，先生。相信我，我也很希望你能超越他。”

　　“……这就没了？”原本在等待她继续说下去，威尔见她不再说话，失望地挠了挠头。“他的弱点呢？小姐？他可是你的监护人，没人能比你更了解。”

　　“没了。”薇薇安边揉脖子边咳了一声，抬头看他，“看来你猜错了。威尔先生。我不了解他。我几乎对他一无所知。”

　　“……见鬼。”威尔看起来大失所望，低声咒骂了一句，“一无所知？不要告诉我，你连他的身世也不知道？那你岂不是还不如我……”

　　“……他的身世？我不知道。”犹豫了片刻，薇薇安摇了摇头。
　　那一刻她隐约感到自己开启了一个危险的话题，就像在风暴将至的海面上扬帆起航。
　　有一瞬间她犹豫过，然而好奇心驱使她继续随波逐流。

　　“哦，看来你真的很无知。”威尔深深叹了口气，眼神鄙夷，“让我来告诉你吧，你的监护人，杰克·希尔，十四岁就进了地下黑市，成为一名杀手。他被自己的父亲卖了，亲生父亲。当年正值经济大萧条，破产的破产，跳楼的跳楼。一个倒霉的银行家欠了一大笔赌债，于是就把自己的儿子给买了。”
　　“杰克·希尔还小的时候，就被蒙着眼睛抛弃在大街上，卖给地下黑市的一个贼窝，备受虐待，那段时间他什么都干过，偷骗也好，抢劫也好，就像个小混混。据说后来有一天他终于逃出了贼窝，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跑。太久没吃东西，又一刻不停地跑了太久，最终当他路过一家孤儿院的时候，终于昏倒了，那天下着很大的雨。”威尔皱眉回忆，添油加醋地描述道。“后来他被人捡回了地下黑市，成为了一名杀手。”

　　“据说，少年杰克接到的第一笔生意就是干掉自己的亲生父亲。经济大萧条时期，这个连自己儿子都卖掉的奸商，当然会为了自保不计任何代价，害的别人家破人亡，于是有人便在地下黑市挂了他的赏金追杀令。”

　　“........不会吧。”

　　“会的。小姐。会的。”威尔语重心长，“然后他就杀了自己的父亲。这就是他的身世。你知道的，杰克·希尔是一个很冷漠的人，他一向冷着脸，我甚至想象不出在那段往事中，当他对着自己的父亲扣动扳机时，是否享受了甜蜜的复仇，还是内心实际上填满悲伤。不过，依我看来，他更倾向于毫无情绪。毕竟他是一个那样冷漠的人。”

　　薇薇安看向威尔，越听越手脚冰凉。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她的确不知道这些故事。杰克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

　　说了一大段话，黄毛年轻人舔了舔嘴唇，刚要继续说下去时，忽然表情僵住了。

　　原因无他，一把枪忽然抵住了他的脑袋。

　　“还不睡吗？威尔·吉利斯。时间已经很晚了。”同时。冰冷声音从身后传来，语调如来自地狱的催命符，“或者说，你太沉浸在我的故事中了，以致于开心地无法自拔？”

　　薇薇安吓了一跳。猛的扭头，才发现一直坐在一旁的杰克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睁开了眼。

　　啪地一声，手枪上膛。
　　黄毛年轻人表情微妙地举起双手，示意投降。薇薇安抬头，瞬间与那双漆黑的眼睛对视。

　　“…………”
　　她早该知道的。
　　好奇心害死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