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离》泉边伊人

4、第 4 章

　　护士来到我的病房，把药放在桌子上，努了努嘴，意思是让我喝药，我举起杯子，把药放在嘴里，用舌头拱到腮边，喝了几口水。护士张开嘴，指了指我，我把嘴巴张开，她看了看，就转身走了。我把药吐在卫生纸上，装到自己的口袋里，舅妈的脸突然出现在了门缝里，我一阵慌乱，把纸掉在了地上，忙用脚踩住，幸好舅妈没有发现，只大声说，喝过了药就睡吧。我就装作脱鞋，把纸捡了起来,放进口袋，然后合衣躺在床上。看到她灰暗的脸消失在门边，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忙站起身进了卫生间，把纸冲进下水道。突然觉得舅妈这么关心我的睡眠，一定有些事不想让我知道，便想去跟踪她，看她倒底去哪里，她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自己一个人离开了病房大楼，脚不沾地似的，走的健步如飞，不时鬼鬼祟崇的回头张望一下，走入了废弃的旧楼，现在已经做为杂物仓库使用的地方，我正在诧意她这么晚了，独自一人去哪里干什么时，看到树林里有一个黑影闪了出来，与她会合后，说了几句什么，就一起进去了，我突然感到了危险的气息，好像有一头小鹿在我的心头乱撞，我的心脏扑扑的跳动着，我倚在墙边的阴影里，身边只有夜风在树枝处游曳，逗弄得树叶哗啦做响，不知所措的我决定进去看看情况，便蹑手蹑脚的走进了旧楼中，楼道是布满了蜘蛛网，应该很久都没有人打扫过了，空气中混杂了一种发霉的味道，灰尘随风飘浮，我赶忙用手捂住了口鼻，仍难已阻止这股刺鼻的味道，月光惨淡的照射进来，更显寂寥，现在的我只想赶快离开这个腐朽的地方，这里只能感受到腐烂变质的恶心味道。可是前方突然有些响动，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踮着脚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惊动了房间里面的人，这种紧张的气氛让我感觉窒息，憋闷的仿佛被人掐住了咽喉。终于走到了门口，隐隐约约的听到了舅妈的声音，一直不停的在说，对不起，请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吧，我们一定能办好！那诚惶诚恐的语气，好像犯了错的小孩，我可从来没见过舅妈的这种样子，这不禁让我有点暗暗窃喜，这时传来了一个带有磁性的男性声音，说着够了，我已听够了道歉，我要的不是这些，你懂吗。我可以再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如果你们不能完成，就从我眼前彻底消失！平静的语气中传递出一种不可违逆的霸气，更让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感觉又让我瞬间恍惚了。不容我多想，舅舅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声音里明显带有震颤的感觉，三天的时候太短了，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人已经死了，只有这一条线索，还十分模糊，我们真的尽力了，这，这……只一瞬间，我感觉有一个重物朝着我所站的墙砸了过来，只听到砰的一声，倒是声声无奈的强忍的哀叹，一丝轻笑压过了这哆里哆嗦的语调，淡然的说着，三天就只有三天，我说的话，你无权改变！这瞬间的惊吓，让我心里扑通做响，赶忙扶住墙，刚好看到旁边放着一个闲置的柜子，正好可以塞进一个人，我赶忙躲进去，听到舅妈扶着舅舅步履蹒跚的走了出来，脚步变得沉重。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身边只有风在流动，已经没有一丝声响了我才敢站起身，推开那扇已经摇遥晃晃的木门，走了进去，门随着风又关闭了，屋里只有暗淡的月光照进来，使我能勉勉强强的看清里面的布置，小屋四周只凌乱的摆放着一些杂物，没有任何稀奇的地方，只是我不明白刚才的那个男人，是从哪里出去的，此时我看到还有一条直通天台的楼梯，但是角底真的很陡俏，正当我刚费力的爬上几级台阶时，突然看到天台上有双发光的绿色眼睛直直的盯着我，看得我心惊肉跳，我脚下一滑，便摔在地下，头脑受到强烈的刺激，感觉脑中又有了一个真实又模糊的影像，有一个女孩走进了一个装饰温馨淡雅的房间，拿起了一个古典欧式盒子，上面采浮雕的艺术形式来表现出了盒子的价值，浮雕花纹很繁琐，应该还有特殊的含义，制作工艺很精细，每个线条都很流畅，在灯光的反射下，闪出一种神秘的光，在盒子的正中间，正好有一面小镜子，可以直接映照出人的面容。我居然清晰的看到了，镜中的人是我自己！但是我却没有一点印象，这一切真是如梦似幻，让我很难理解。此时有阵阵寒风袭来，我才感觉自己从梦中又回到现实，紧了紧自己的衣服，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用手使劲的拍打了自己几下，感觉清醒多了，准备先回病房，等天亮了再说！
　　在梦中的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迷宫，不管怎么走，还是在迷宫里转悠，打开哪一扇门，都找不到出口，看到有人来了，我想问问他怎么才能走出去，他却好像没有看到我一样，在我身边走过，我本想跟着他一起走，想一转弯的功夫，那人就不见了。终于找到一条没有走过的路，谁知道却是地下室，里面更像个幽深的山洞，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想按原路返回时，才发现回去的路，我已找不到了，正想靠墙休息一会时，感觉到了有股腥臭的风向我吹来，离我很近，我厌恶的用手捂住口鼻，觉得很憋闷，努力想吸口气，猛得睁开眼睛时，发现在我床边站立的正是那个有被害妄想的“僵尸男”，他正在努力的向我的床边趴过来，对着我傻傻的笑，我惊叫一声，差点滚下床，问他你想做什么，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快点走吧，否则我会喊人的。他好像听不懂似的，他用牙咬破绷带，想把手松开，我更加紧张，但是不敢大叫，害怕刺激到他，只用手紧紧的抓着窗帘，靠着墙想一点一点的挪到门边，这时的他却一脸无辜的说着，花、花，很香，送给你，然后用牙叼起已经枯萎的花束交到我手上，然后依然对着我傻傻的笑着……我的表情渐渐柔和下来，感觉他其实对我没有敌意，是我自己太过紧张了，便冲他一笑，说谢谢你，我很喜欢。这次他好像听懂了，对我说妹妹，你不要乱跑，这里有很多坏人，但是哥哥会保护你的，我会杀了那些坏人。没想到他竟然能说出这么多有条理的话来，让我感觉很诧意，而他还错认我是他的妹妹，这有点让我不知所措了。我便冲他说，你赶快先回病房，如果护士找不到你，会派人来打你的！没想到他很顺从的，乖乖听我的话，跟我一起回病房。
　　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护士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一边说着你跑到哪里去了，一边要拉他走，他便可怜昔昔的看着我，大哭大叫着妹妹，我心头一热，好像触动了我心底的那份柔软，就跟随他一起走回病房，那位护士这时才看到我，随口说出你和他的妹妹年龄和身材都差不多，所以他才认错了。我一时好奇，便问他的妹妹呢，护士眼里闪过一丝焦虑，拉我到一旁，告诉我其实他的妹妹两年前失踪了，他从小和妹妹相依为命，自己找寻了很久，工作的单位也把他辞退了，他受不了这一连串的打击，变得焦虑起来，总会觉得他的妹妹被人杀害了，久而久之看见的听见的，他都会联想到有人想杀害他，患上了严重的被害妄想症，不管见到谁，都会有敌意，但是见到我之后，却很开心。我没想到一个让我感觉恐怖的人，有过那么悲凉的回忆，让我心生同情，我听着他的胡言乱语，看着他傻笑的样子，我突然觉得他不那么让我害怕了，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心中一暖，握住他被缚服住的手，对他说哥哥，你要听话，好好吃药，我下次会再来看你的。他眼中竟然闪现出了泪花，嘴角情不自禁的抽动着，认认真真的对我说“好”！接着自顾自的哼起了，米兰、米兰，细碎的文字，支离破碎的音符中，满满的都是她对妹妹的思念，我好像看到他的眼睛里闪过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神采。这时我才注意到，在窗台上有一盆已经枯萎的花，但是依然摆放在窗台正中间的位置上，干枯的叶片已摇摇欲坠，阳光朦胧的照下来，细密的花枝随风轻轻颤动，还残留曾经的影子，好像在低诉着无奈的命运……一片叶子孤零零的随风轻轻飘落下来，意识深处沉睡的画面又被飞旋的叶片轻轻抚起，我好像看到在层层叠叠的朦胧微光中，有一张明媚的笑脸，花瓣片片落下，飘洒了满天，好像把那个身影掩埋在了花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