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51号人偶》几盒袋鼠

16、失而复得的人偶

　　（16）
　　与杜省之的会面，让林君陷入了迷茫。他之前猜测这件事只是为了保护林笙不被发现，现在问题却转变了方向，如果给你这样一个机会，你会参与到这个违法的实验中去吗？
　　平心而论，林君做不到当机立断地说出一个“好”字。
　　他用力的抱紧林笙，可是林笙有如指间沙，终究会流逝，握不紧的。
　　“唉。”林君瘫在床上捂脸叹气。
　　“唉。”林笙也躺在床上捂脸叹气。
　　“你叹什么气？”林君扒开他的手，捏捏他的小脸蛋。
　　“伊人不一样了。”林笙嘟着嘴。今天再次见到伊人，林笙恨不得立刻飞扑上去，可是林君拉住了他，还不让他和伊人说话。这本就让林笙气呼呼，他暗中一个劲地向伊人使眼色，谁知他没有收获伊人温柔的笑容，反而得到了他一个不屑的白眼。这让林笙分外受伤。
　　“能再次见到他就很好了不是吗？”林君宽慰他，“以后有机会你们再好好聊聊，也许又和以前一样了。”
　　“嗯！”林君三言两语就让林笙开心起来，开心起来的林笙像个小狗一样在林君怀里拱来拱去，两人脸贴着脸，肌肤相亲，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林君享受了片刻甜蜜时光，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之前人偶何家欢和他说过，他们这种人偶能量消耗比一般人偶要更快些，他们这种人偶不就是林笙这种人偶吗？一般人偶怀孕生子消耗在40%左右，那么林笙这种高智的耗损会有多少？就算是50%，那么林笙的“生命”也只剩下一半，更不要提还有日常的消耗。
　　林君被这个猜测惊得一身冷汗，第二天偷偷用自己的设备帮林笙检测了一下。数据触目惊心，林笙能源的耗损比他想象中更多，此刻的林笙只剩60% 的能量了，可是他们的宝宝还没有诞生。按照这个消耗速度，林笙就会和伊人一样，生下宝宝也就所剩无几了。
　　本以为他们好歹还能有四五年的时光，谁知竟不过只是区区一年。林君捏着数据单的手颤抖了，林笙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无力地蹲下，抱着头，许久许久都没有起身。
　　“怎么了，林君？”林笙从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被吓到了，小心翼翼地蹲在他身边，学着平时林君对他做的那样，温柔地慢慢地抚摸着他的背脊。林君眼睛赤红，要不是拼命抑制，估计已经泪流满面。
　　林君握住林笙的手，哑着嗓子：“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林笙不明白：“不是已经说好了吗？结婚，永远在一起。”
　　“对，说好了的。”林君把他拉到自己的怀里，感受着他的存在，在心里下定了一个决心。
　　现在能帮他的只有那个暗地里进行的、不知目的的实验。
　　虽然危险，虽然前途未卜，但是这是林君唯一的希望。
　　就在林君准备联系杜省之的时候，之前那个从杜省之病房里出来的研究院的沈淮竟然先一步找到了他。
　　“林医生，”沈淮看了一眼跟在林君身后的林笙，推了推眼镜，“要不要一起去喝杯咖啡？”
　　林君带着林笙三人一起坐到了医院附近的咖啡厅。
　　林笙紧挨着林君，林君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抚，沈淮看着倒是笑了：“林医生和自己的人偶看样子感情很好。”
　　“这是我的堂弟林笙。”林君警铃大作，他为什么会知道林笙是人偶。
　　沈淮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林笙：“人类男子可不会怀孕，不是吗？”
　　“你怎么……”林君更震惊了，这件事知道的人更少了。
　　“偶然听到他和一个朋友的聊天而已。”咖啡送了上来，沈淮点的是最苦的咖啡，不加半点糖分，喝入口中苦涩让他微微皱眉，但毕竟这种苦涩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文念远？”林君脱口而出这个名字。林笙的朋友屈指可数，其中最神秘的就是那个文念远。
　　“文念远？”沈淮楞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这么介绍自己的吗？”沈淮看着自己在咖啡杯里的倒影，叹口气，“这名字倒也不错。”
　　“不过这不是今天我来找林医生的重点。”沈淮调整好情绪，直奔主题，“林医生，你想和你的人偶、你的林笙永久相伴吗？”
　　“永久相伴？”林君没想到沈淮找自己竟是为了杜省之参加过的那个实验。
　　“你是人偶医生，不用我多说应该知道现在市面上的人偶都是一次性能量，使用期最多五年，能量耗尽就不可以再启。”沈淮给他展示了一些人偶的照片，“这是我们科研所现在进行的实验，能量可续航，而且最重要的是……”沈淮顿了一下，他的目光幽幽，带着蛊惑看向林君，“可以让他如人类一般聪颖，你们可以成为真正的知心伴侣。”
　　他这话一说，林君放了一半心，他们不知道林笙的特殊性，只把他当作一个普通的人偶来看待。林君沉吟了片刻：“我之前看到你去杜省之杜先生的病房，就是找他参与你们这个实验的？”
　　“你认识杜先生？那你见过他的人偶了吗？”
　　“见过了。”林君皱眉，神情严峻地看着他，“你们怎么敢？怎么敢用……”后面的半句没有说完，但该懂自然都明白。
　　“个人的选择罢了。”沈淮并没有因为林君的戳破露出半分慌张。
　　“你就不怕我去举报你们吗？”
　　“不怕，你没有证据，而且……”沈淮把杯子轻轻搁在茶盘中，“你爱你的人偶。”
　　“感情没有错，想和喜欢的人长相厮守更没错。你也知道，这份感情不被社会所容，你想要你和你的人偶在一起，能帮你的只有我们。”沈淮一语中的，让林君说不出话来。看着林君窘迫地神情，他轻叹一声，“有多少人想要和爱的人相守到老却不能实现。”
　　听来只是一句劝说的话，可从沈淮的口中道出却带上了一丝悲伤。沈淮喝完了最后一口：“你可以先和我们去看看，做个检查，现场再详细和你讲解一番，你再做决定也不迟。”
　　“你觉得呢，林医生？”
　　林君根本无法拒绝。他说的没错，唯一让他担忧的是他们会不会发现林笙已经是他们所实验的那种人偶了。他只能心怀侥幸，先做个检查，再慢慢筹划。
　　和沈淮约定了时间，林君带着林笙去了指定的地方。沈淮的研究所并不是他们医院下的研究院，车按着导航驶入一片富人别墅区。别墅区面积很大，每幢房子之间都有偌大的草丛树林相隔，私密性非常好。
　　车子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一幢别墅，别墅门口有住户的铭牌“萧&文”。这是萧唯安的家吗？这个文？文念远？文念远看起来年龄比萧唯安小很多，说是他的儿子还情有可原。
　　“这是哪里？”林笙扯扯林君的衣袖，林君深吸一口气：“不是说带你来检查一下身体吗？”
　　“我……”林笙露出一种奇怪的神情，他晃晃脑袋，“我好像来过这里……”
　　“你怎么会来过？”林君笑了，林笙眉头却越皱越深，他伸手摸摸门口的那个铭牌，不由自主地吐出一个词：“家……回家……”
　　“林笙，你不舒服吗？”林君神经高度紧绷起来，他拉起林笙的手当机立断，“我们今天先回家怎么样？”
　　不过刚转身，院门便打开了，沈淮出来迎接二人：“林医生，等你好久了。”
　　林君脸色不太好，他有一种预感若是进去了，他就很难再出来：“林笙说他不舒服，我们今天还是先回去吧。”情急之下说的借口漏洞百出，林君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
　　沈淮就当没听出来，顺势而为：“我们这里设备一应俱全，正好可以检查一下，别影响了胎儿。”沈淮邀请他们进去，看他们踟蹰的模样，补充道，“你放心，我们不会强人所难的。”
　　后面的一切都很正常，沈淮帮林笙做了全身性的检查，没有多余的举动，一切仿佛只是林君的多心。林君依旧警惕地盯着沈淮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用的设备林君很熟悉，，也是他常用的，只是相较起来他们的更先进、功能更多一些。
　　“沈副，”沈淮手下的一个研究院指着一串数据，悄悄地问他，“他怎么……”
　　那一串异于一般人偶的数据，一般的人偶医生不熟悉，但是他们再熟悉不过。沈淮微微颔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查查有没有他的记录？”
　　研究员飞快地搜索着，然后答道：“没有，实验过的对象里没有他。”
　　“嗯。”沈淮闭上了眼，沉思片刻，再睁开时无声地打开自己的通讯设备发出一条消息——“找到了。”
　　不在他们的实验记录中、却拥有着人类的生命能量，而且出厂时间也吻合。
　　本来只是想拉一个新的实验对象，没想到却找到了遗失已久的东西。
　　意外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