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火光中走来》闷哼阿宅

5、第五章

　　如果说现在要用一个词语来描述乔星南的状态的话，那就是：不安。

　　浓烈的焦躁和不安，紧紧地笼罩着乔星南。她根本无从得知乔陌到底做了什么，现在又在哪里；她几乎发狂。自己被当作宝贝一样的妹妹，这么多苦都没舍得让乔陌吃，按照乔陌那性子，要是知道现在她们到底有多困难，估计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乔星南自己无法设想那样得来的后果，她觉得恐惧。

　　奶奶的病情乔星南一直只对乔陌说会好转，并且让乔陌安心，好好考试，好好上学。毕竟她是个姐姐，什么事情都要扛起来——在没了父母之后。

　　对于乔星南来说，她只有两个亲人了：一个是乔陌，一个是乔文安。这两个都是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人，乔星南这辈子都要拼尽全力，让她们好好地活下去。

　　至少，在乔星南还活着的时候，她们两个都必须幸福安康。

　　而现在……

　　乔星南怕乔陌出事。

　　那个傻丫头一冲动起来，可能什么都不管了，什么都不顾了，只会拼着一腔热血去做事。乔陌的性子乔星南非常的情绪：暴躁。对，乔陌这丫头非常的暴躁。如果有谁说了乔星南一句不是，乔陌能抡起板砖和别人对打，哪怕对方是个有着浑身腱子肉的男人，乔陌也能冲上去拼个头破血流。

　　“喂？”医生听到电话那头好久都没动静，又喊了一声，怕这次别又聊到半头，人又消失了，“乔星南小姐，你考虑清楚了吗？”

　　乔星南一愣，她说：“什么？”

　　“我们这边经过商量，可以先做手术，后面钱补上就可以了。”医生说，“现在需要家属签字，您必须马上来医院一趟，这样我们才能做。”

　　他顿了顿，强调道，“病情恶化，真的非常严重。需要立刻开刀！”

　　“可我……”

　　乔星南现在脑子一片空白，她呆呆的，觉得头烧的厉害。她的嗓音沙哑，心都揪起来了：“我、我的妹妹……”

　　她去医院了，那么谁去找乔陌？

　　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前面是乔文安，后面是乔陌。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可怎么选啊？更别说，她自己现在都发着高烧……

　　但是那边医生还在催促，他道：“我们的时间非常的紧迫。乔星南小姐，请问您考虑好了吗？”

　　乔星南抿唇，眼湿漉漉的：“我……”

　　“乔星南小姐，人命不是儿戏。院方已经为您多次破例了，这一次机会如果把握不住，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医生的语气咄咄逼人，他说，“我们都知道您不是那样的人，可是这样的关头，您怎么犹豫了呢？”

　　乔星南默然无语。

　　她也知道，这样先开刀后付钱是多么的便利……可是现在，她要是赶去了医院，乔陌那边，就真的没有人看着了……

　　一个才19的、没经历过什么风浪的姑娘，也没出过社会。要是这么一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乔星南怕。

　　乔星南怕的不得了。

　　那头的医生像是说累了，声音也带着疲惫。他最后道：“乔星南小姐，如果你要来的话，我建议立刻。如果不来的话，我们会……”

　　“不，”只是一秒，然后乔星南深呼吸。她说，“我马上就到医院。”

　　没有时间考虑了。

　　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乔星南了！

　　她没想到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故，差不读这些事都是一次性地涌来的，让乔星南应接不暇。

　　她慢慢地起身，眼角却瞥见了那掉落在床上的几百块钱，心里很是酸涩。这些钱乔星南记得很清楚，她之前是一直放在自己的外套里面的，现在为什么会弄出来，乔星南差不多知道个大概。

　　是乔陌吧。

　　看到了这些钱，然后把这些钱留给了乔星南。那丫头从小就是这样，自从家里出事后，乔星南给乔陌一分钱，乔陌都要推回来。

　　她说：“姐，你留着。”

　　陌陌啊陌陌，你去哪里了……

　　乔星南吸了吸鼻子，深呼吸。她的步伐有些趔趄，头还在晕眩着，只是一件一件地把自己的衣服穿上。穿好之后，乔星南直接把那几百块揣进了外套里面，然后拿起手机，“砰”一声关掉了房门。

　　房门锁住了。

　　她一边在急匆匆地朝着外头走去，一边摁着电话按键，一直在等待着乔陌接电话。

　　乔陌是有电话的，乔星南给她买了，在考上大学的时候。乔星南给乔陌买的电话是最好的，她把买的手机给的乔陌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我们家现在困难是困难，但是没有关系，别人孩子该有的我们一分都不少。所以出去以后，不要怕任何人笑你穷酸。”

　　乔星南一直觉得自己说的很对。

　　她们现在虽然穷困了一些，过的比别人不好，可是她们还是健康的。她们不缺手也不缺脚，能够一路这么健康平安的长大，就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了。

　　难道不是吗？

　　乔星南这么反问着自己，她还在等着乔陌接通电话。

　　可是那边一直没有任何的回应，乔星南心头的期待慢慢地消失殆尽了。她的表情渐渐地漠然下来，唇死死地咬着，生怕出了什么问题。

　　没有办法……

　　乔陌一直不接电话，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乔陌啊乔陌，”乔星南低下头，小声地说，“你是要我死啊。”

　　长姐如母，她现在这么担心乔陌，生怕她出事。而电话又一直打不通，指不定出了什么事了。

　　乔星南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马路旁边，她拼命地挥舞着胳膊，准备拦下一辆的士赶往医院。同一时刻，乔星南还在不断地给乔陌打电话，但是传来的，永远只是一声嘟：

　　“嘟，您所拨打的用户……sorry……”

　　打不通。

　　一点都打不通，怎么都打不通。

　　恰好一辆的士被她拦了下来，乔星南腿一迈上了的士，喘了口气，仰起脖颈，剧烈地喘息着，眼睛盯着车的最上方。

　　“乔陌……”

　　从这里到医院很近，坐出租车差不多二十多分钟左右就到达了。花费了十几元。

　　如果是平日里乔星南一定会非常心疼这笔钱的，可是她现在实在没有办法去顾及这个，已经焦头烂额了。乔星南到了医院以后，低声匆匆和司机说了一声“谢谢”，然后起身立马赶往医院里面。

　　她的手机一直在拨打乔陌的电话。乔陌的电话乔星南是记得很熟悉的，不可能拨打错。可是乔陌的电话就是一直打不通，就是非常难打通。

　　乔星南的心也在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沉下去。

　　她抿着唇，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觉得心里都是苦涩的。乔星南舔了舔自己的唇瓣，头晕目眩，艰难地向上走着。

　　到了前台的时候，乔星南伸手，给医生打了个电话。她说：“喂？”

　　对方“嗯”了一声，回复道：“是乔星南小姐吗？”

　　估计时间折腾的太久了，对方已经不太敢相信了。毕竟上一个是乔陌答应了却没来，下一个乔星南的声音这样有气无力的。

　　乔星南回答说：“是我。”她顿了顿，道，“我已经到了，请问……”

　　“三楼，急救病房。”医生快速地打断了她，语速非常的快。他说，“请马上赶来这里签字，方便我们做手术。”

　　乔星南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地，她刚松下来的那口气又提起来了。

　　乔星南慢慢地稳下了心神，她依旧是这么冷静。她揉了揉自己剧痛的额角，说：“好。我马上就到。”

　　“那么麻烦你了，乔星南小姐。”

　　乔星南挂掉了电话，没再说话。

　　她朝着上面走去，眉眼有些冷。高跟鞋早就被脱掉，在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平底鞋。

　　“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她的脚跟极其有规律地落在地面上。乔星南看了一眼电梯数，发现那距离医院一楼很有些时间，她没说话，扭头就进了楼梯道，一层一层向上爬去。

　　她的速度非常快，直接向上走着，目光炯炯有神。

　　院方真的对他们够意思了，知道他们家境困难，所以很多次破例。

　　乔星南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但是她听说有不少像是她这样的人，但是其他人的待遇可能没有她这么好了。想到这里，乔星南觉得有些疑虑，但是这些疑虑在手术费能够拖延缴纳的现实面前，无疑是非常令她觉得轻松的。

　　因为现在就算是把她身上的所有器官卖了，估计也出不了这七万块钱。就算是卖到了这么一个数，以后乔文安住院还是需要她照顾，需要她去挣钱养活乔文安和乔陌。

　　日子真是够苦的啊。可是在疾病面前，在生老病死面前，金钱的份量实在是太重了。

　　乔星南不忍心看到自己年迈的奶奶因为没有钱救治而被遣送回她那阴暗潮湿的出租屋的。本来就骨头疏松，再受潮，吃着和她一样廉价的东西，这么个晚年，真是不孝啊。

　　那样的晚年，真是太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