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火光中走来》闷哼阿宅

12、第十二章

　　她的声音低低的，好听婉转，平日里就跟黄莺一样。可是因为今日发烧了起来，所以嗓音格外的沙哑，于是又添了一分性.感。

　　这样沙哑又动听的声音，再联想起她那动人妖艳的身材，很难有人抵抗的了。

　　然而苏辞越唇一抿，微微眯起眸子，嗓音格外冷淡地开口。他道：“乔星南，我打回来电话，不是听你发.骚的。”

　　乔星南愣了一下，她没说话。她这招一般对人示弱都是非常有用的，却没想到苏辞越并不受用;非但不受用，听起来好像很是厌恶的样子。

　　没有办法，乔星南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跟苏辞越谈什么都不行，刚才故意示弱又只会惹来对方的反感。既然是这样，还不如用老朋友的架势来求一下对方，至少看在大学同窗过的情分上，能够帮她一把：

　　“苏辞越，事情是这样的。我妹妹乔陌现在失踪了，刚才她打电话来求救，我觉得肯定是出事了。所以我求求你，看在我们……我们曾经是大学同学的份儿上，帮我一把，帮我找到我妹妹……”

　　乔星南有些艰难地扯了扯唇，她说，“我不知道你——”

　　话还没说完，突然被打断。

　　电话那头传来了男人淡凉的嗓音，他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看样子是不太吃乔星南这套：“看在是大学同学的份上？”

　　他重复了乔星南这么一句话，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低低地笑了起来，撩开了尾音，“乔星南，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说的出口啊。”

　　声音带着淡淡的嘲讽。

　　他漫不经心，他不甚在意。

　　乔星南愣了一下，她也只是愣了一下。苏辞越的样子看上去一点旧情都不念，她没有什么办法，既然开口了，就得继续求下去。

　　因为她现在，是求人的那个。求的人，还是个和自己暧.昧不清的人。

　　说苏辞越是她的爱人，这也可以，但是得加个“曾经”的名号;说苏辞越是她的仇人，这也可以，因为对方看她如同蝼蚁。

　　乔星南很多次都想过了，如果她是苏辞越的话，让她回到大学时候，那个最美好的时候，估计她作为苏辞越，是不会想到再去触.碰乔星南这个人的。非但不愿意触.碰，而且连一点瓜葛都不想要。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和乔星南这个人不在一个大学。

　　那时候追求苏辞越的女生真多啊，绕着C大一圈都可以。毕竟他长得那么好看，身世又雄厚，可以说是怀春少女的梦中情.人了。再加上那禁.欲冷静的性子，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往他身上扑。

　　就算是飞蛾扑火，那些女生也心甘情愿。

　　乔星南的脑子又开始漫无边际地想了，她愣愣的，刚才在肚子里打好的措辞现在在苏辞越的面前一点都说不出来。她这才发现，自己无需出现在苏辞越的面前，只需要对方一个声音，她就早已溃不成军了。

　　该怎么办呢……

　　乔星南现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事实上她非但想不出来，她现在一在苏辞越的面前，就感觉自己的大脑彻底空白了，特别的茫然，什么都想不出来，也不知道说一些什么。

　　……快说呀！

　　乔星南在心底对自己说，你不是一直挺能说的么，那么多年社会都白混了？你对别人不都挺能说的么，怎么一面对这个人，就什么都不会了？

　　乔星南心里焦灼的厉害，她是真的现在只有苏辞越这么一根救命稻草了，要是抓不住就完了。于是她磨了磨牙齿，抿唇，开口，低声道了一句：“苏先生，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我真的求你……”

　　翻来覆去，就只会说这么一句话。似乎在苏辞越面前，除了“求求你”之外，没有其他可以说的了。

　　很失败。

　　这是一种挫败的感觉，怎么也描述不出来。乔星南总是难以遏制地想起自己和苏辞越曾经在一起的样子，一想到曾经的往事，她就觉得满肚子的委屈。

　　可是再委屈，再说些什么，苏辞越都不会信。而那些板上钉钉的事实，也都仍然存在着。它明明确确地告诉着乔星南：别奢望了，你和他早就结束了。

　　“是你自己先抛弃他的。”

　　心底有个声音，在徐徐善诱地开口，它说：“是你先离开他的，可是现在又犯贱地倒贴回去了。”

　　“你贱不贱啊？”

　　对啊……

　　乔星南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她的眼泪刹那间就滚落下来了。乔星南在心底对自己说，她一遍又一遍地质疑着自己，不断重复地对自己说：“你贱不贱啊？”

　　贱不贱啊，乔星南。

　　当初伤害到了人家，玩弄了人家的感情之后，干脆利落地拍拍屁股就走了。可是现在呢，人家依旧是意气风发，还是那么个所有女性心中的白马王子。而你自己早就从童话故事书里跌落出来了，早就不是象牙塔里的公主了，现在为了生活摸爬滚打，不断地冲着所有人谄媚地笑着。

　　贱死了，乔星南。

　　这样的自己，真的是贱死了。

　　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微微低下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面前的手机屏幕，好像就这样能看见对面的苏辞越一样：“我是做过错事。可是——”

　　乔星南的语气忽然变了，她弯弯唇角，笑容格外甜蜜腻人。她嗓音又轻又软，轻轻地撩开了，道：“苏先生，苏老板，你也是做生意的人，知道有些人求上门来，肯定是有自己的筹码的呀。”

　　那嗓音媚的很，几乎让人发狂。

　　那头传来了男人禁欲矜持的声音，他眉心一蹙，淡淡地开口，道：“你有什么筹码？”

　　在苏辞越看来，现在的乔星南，什么也没有。她没有他的宠爱了，现在也没有任何的身家，早已经跌入了泥土之中。可是听见方才乔星南说的那句话，苏辞越心底还是难掩好奇的。

　　这个女人，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谜。她让人猜不透。

　　这样的她，这样破败的她，还能拿出什么强有力的筹码来，让现在的他再高看一眼？

　　苏辞越慢慢地眯起了眸子，他面上不显喜怒，情绪格外的平稳，让人无法猜透。

　　过了半晌，乔星南依旧是用那副甜腻的嗓音说话，她轻笑了一声，格外勾人：“苏老板，明人不说暗话呀。这种时候，你也装什么糊涂？肯定是用——”

　　她的嗓音蓦地低了下来，依旧是轻轻软软的，娇媚的很：“……我的身体呀。”

　　苏辞越的瞳孔一缩。

　　乔星南却跟说着什么不痛不痒的话一样，说完这句话后，她依旧是笑着的，低下头，轻轻地笑起来，说：“苏先生最近身边没有女人吧？虽然星南知道苏先生身边一直不缺女人，可是到底来说，还是缺那么一个贴心的、懂情.趣的女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苏辞越冷冷地打断了。他眯起眸子，反问道：“你很懂？”

　　乔星南愣了一下。

　　事实上她没什么懂的，也不知道苏辞越问这话什么意思。之前有不少人向乔星南抛出了这个橄榄枝，让她去被人养活，可是她都委婉地拒绝了。

　　为什么说是委婉呢？因为话说的不委婉，是会得罪人的。而委婉地理由，很多次都是乔星南套的万金油：“我这人体质不太好，谁和我在一起谁就会走霉运。真对不起呀老板，您也怕突然进局子是不是？”

　　在一定程度上，她那一直以来不太好的运气反而帮助了她许多，让她免于被一些人潜.规.则。所以即使混了这么多年，乔星南身边一直没有任何男人。

　　但是刚才既然都把话说出去了，都挑明了，乔星南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和苏辞越聊下去。她故作轻挑地笑了一声，低低地开嗓，笑着道：“就算有一些不懂，也都是可以学的嘛。苏先生，你说对不对？人要勤奋好学……”

　　乔星南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大脑浑噩的厉害。

　　可是没有关系，在苏辞越面前，说什么都是错。既然如此，还不如破罐子破摔，什么都说的直白一点，什么都说的露.骨一点，怎都没关系。

　　毕竟她现在和他是什么关系呀？勉为其难，搭了个边边而已……

　　“乔星南，”男人的声音冰冷至极，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格外清晰，道，“你真贱。”

　　乔星南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是很贱，一副人.尽.可夫的样子。可是这句话是她自己评判还是从苏辞越的口中说出来，这种性质就不太一样了。

　　前者是乔星南觉得恶心，后者是乔星南觉得心微微抽搐，似乎有点疼。那种疼痛感是不怎么剧烈的，就像是拿着小刀子在一点一点切割着她的心一样，疼痛久而漫长。

　　偶尔漫不经心地想起来，于是这疼不会随着岁月而减轻，反而会越来越痛、越来越痛。

　　“是呀，”乔星南笑起来，她轻声说，“我真贱。”

　　“所以既然我这么贱了，苏先生能不能给个机会呢？”乔星南笑得格外媚人，她眯起眸子，轻笑着开口，说，“毕竟再找我这么放.荡的女人，出去打着灯笼也不太容易了啊。”

　　苏辞越那边一直没有声音，沉默着。

　　乔星南却不管不顾，自己说自己的，又笑了一声，说：“您看呢？”

　　“乔星南。”他终于开口，嗓音淡凉，低低的，很有些沙哑性感。他道，“你没有男人你就活不下去。”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句。

　　在苏辞越眼里，乔星南就是这样的女人——什么正经道路都不做，就只会靠着自己那天生的好皮囊去做事，去获取高额的利益。他听着听着，忽然心底起了疑惑：当初的乔星南去哪里了？

　　那个会对他撒娇，笑得清清爽爽的女孩子。她笑起来的时候，真情实意，唇畔会绽开两个小酒窝。

　　很好看的。

　　以前的乔星南，真的很好看的。

　　苏辞越这么想着，他语气忽然有些发狠：“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她死了。”乔星南淡淡地回复说，“以前的乔星南，被我杀死了。”

　　这个问题真的很好回复。

　　不过是没有那么天真了而已，被迫从象牙塔里出来，然后见识到了更多的黑暗。哪里有那么多话好说，以前的乔星南不过是被她自己杀死了而已。

　　死在苏辞越的心中，她被埋葬在了过去。

　　“您是个生意人，苏先生。”乔星南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她很快就开始谈条件，说话的模样格外的精明，“我已经把条件都摆在这里了，还请您看一眼。看在过去同窗过的情谊上，也请您……”

　　她嗓音又轻又软，笑了一声说，“考虑一下啊。”

　　那边传来的是格外冷淡的男音：“不考虑。”

　　乔星南脸上的笑容一僵。

　　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对方想都不想第一个就直接拒绝了。她的大脑刹那间一片空白，因为除却自己的身体以外，乔星南找不到更好的条件了。

　　如果她没有让这个男人动心的条件的话，她能够找谁帮她呢？换句话说，如果不是真的被逼到走投无路了，谁又会开出这么一个条件呢？

　　乔星南急了，她真的从没这么急切过，急促地开口，说：“苏先生，还请您看一眼，再仔细地考虑一下……如果条件不满意的话，我还能……”

　　还能再加。

　　追加多少都没问题，只要他开口，只要他保证乔陌一定会平安。只要苏辞越答应了，什么条件都可以放宽，一切都是好说的……什么都没有问题！

　　乔星南是这么想的，她也是这么做的。只要乔陌平安的话，乔星南做什么都可以！

　　苏辞越慢慢地眯起眸子，他嗓音淡凉地开口，淡淡地回复说：“不用再费工夫了。”

　　“我不是对条件不满意，”他顿了顿，慢条斯理地说，“我是认为，你没这个资格跟我谈条件。乔星南。”

　　这话说的太直白了。

　　乔星南脸上的笑容再次一僵，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该放下的自尊都已经放下了，该抛弃的都已经抛弃了。

　　苏辞越只是用着最现实的方法告诉她：她所最在乎的一切，现在放在他眼里，什么都不值。

　　不值得他喜欢了。

　　乔星南真的不值得他喜欢了。

　　以前明明乔星南指甲上的肉被割掉一点苏辞越都会心疼的厉害的，现在苏辞越却冷眼看着她作践自己，什么都不管了。乔星南觉得痛，他却只觉得无趣。或许乔星南痛的狠了，苏辞越会侧目，然后淡淡地笑一声，说真贱。

　　没有办法。

　　无论是在感情上，还是在事业上，两个人现在的身份都太不对等了。之前在大学的时候，乔星南和苏辞越在一起，别人都说是般配。男帅女靓，身世还相近，可不是般配吗？不少人还因为他们两个在一起而又相信了所谓的爱情。

　　乔星南还记得有一次，在大学的时候，有个女生特地兴冲冲地跑到她所在的班级，对她说：“你和苏校草一定要好好的呀！你们在一起真是天造地设，是最好的一对！”

　　现在想起来，只觉得——

　　狗屁。

　　这些年都过得什么呀，该握住的人走丢了，现在又遇见了，却跟仇人一样。

　　乔星南的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她再也找不到什么说辞了。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都说了，现在再说什么都是没有用处的了。

　　乔星南慢慢地放下了手里的手机。

　　那边好久都没有回话了，乔星南恍恍惚惚地以为他挂掉了电话。她就趴在冰凉的地面上，眼泪慢慢地一滴一滴地掉了下来，滴滴答答的，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乔星南从没这么无助过。

　　她就趴在那里，什么话现在也不说，静静地，眼泪顺着面颊，一滴一滴地滑落。乔星南嗓音有些哽咽，她迎着晚风，下腿已经麻木到了极点，动一下都艰难。

　　忽然，乔星南听到了脚步声。

　　“哒哒哒”的，然后来的护士低下头，讶异地看着趴在地面上的乔星南，紧接着蹲了下来，扶着乔星南起来。她说：“您怎么了，倒在地上？哎，您腿上还流了好多的血……小心一点，我扶着您起来……”

　　急救室外面是没有多少人的，只有偶尔路过的医生或者护士。这是乔星南趴在地上这么久了，第一个见到的人。

　　她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有些干涩的嘴唇，尝到了眼泪腥涩的味道。那种奇怪的滋味在舌尖打转着，乔星南没说话。

　　她被护士搀扶着跌跌撞撞地起来，腿刚稍微站直了，又一下子软了下去，只能朝着地面上跪去。原来乔星南趴在地面上太久了，血液黏住了她的膝盖和地面，现在稍微站起来，都是很痛很痛的。

　　乔星南忍了下来，握住了手中黑屏的手机。她的眼泪落了下来，来不及擦拭，只能沙哑着嗓音，对护士说了一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