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凰》丝媚

3、第三章

　　以后的几天里，蓝韵生活得真是滋润，除了柯伫戟这个源源不断的提款机，还有雷太太家里带来的各种汤水补品，雷医生，哦，雷万钧带给她各种书籍报刊解闷。唯一不太好的，就是自己变成了哑巴，必须随身戴着纸笔。但现在大街上不是每个人都认字的，一碰到文盲，还得指手画脚的比划半天才能交流。哑巴也有哑巴的好处，本来自己是特爱说话的，非把病房里的人吵死不可。雷太太好静，每天看看报纸、看看书，雷医生大概就因为她是个哑巴，所以才让他妈妈和自己同住一个病房的。雷太太也不知是什么病，发作的时候，捂着心口，满头大汗的，看起来很痛苦，她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忍着。这几天倒是好了一点，人也精神了很多。
　　哎，其实民国的生活也挺不错的，要不是战争，上海这样的大都市已经是非常便利发达了。想到战争，不由得让人担心，现在是抗战刚结束，内战尚未开始的短暂和平时期，双十协定刚刚签订，全国百姓都以为战争结束了。而她是知道的，国共两党政见不同，况且都掌握着军队，一打起来，这场战争可是天地为之震动的啊。要是柯伫戟这张饭票打仗给打死了，自己怎么办？他长得那么好看，真是有点可惜啊！
　　一想到柯伫戟的英俊长相，蓝韵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现代人不知有什么毛病，喜欢奶油小生不算，现在更倾向于不男不女的中性人。他比那些超男、快男有男性魅力多了，身高180有的吧，不肥不瘦，军姿肃然，坐如钟、站如松。有人形容漂亮女人是天使的脸蛋、魔鬼的身材，柯伫戟就可以说是偶像的脸蛋，猛男的体魄，呵呵……把这家伙空投到自己的大学里，还不得成一祸害，全校女生肯定会奋不顾身、前赴后继的冲上去，然后把他那个那个……嘿嘿！
　　雷万钧又给母亲请安后，注意到蓝韵脸上红扑扑的，一会儿傻笑，一会儿淌口水，于是在她脸前摆摆手。蓝韵回过神“啊”的惊叫一声。
　　雷万钧抱歉的笑笑，随后皱起眉头，想了想问到：“蓝小姐，你是天生就不能说话么？”
　　蓝韵摇摇头。
　　雷万钧又道：“你能给我检查一下么?”
　　蓝韵为了方便雷万钧检查喉咙部位，把领子解开，取下玉佩拽在手里。
　　雷万钧检查完，困惑的说：“奇怪，我看你的声带没有问题啊。”
　　蓝韵急忙拿过纸笔，告诉他自己吃了一种糕饼后就哑巴了，紧跟着仔细画出芜糕的形状。
　　雷万钧道：“这和饮食没有关系吧，可能是烫伤的时候受刺激过度，一时失声。”
　　一直密切关注他们的雷太太从病床上下来，抽过纸张认真观看。少顷，她突然问了一个无关的问题：“蓝小姐，你母亲姓什么？”
　　蓝韵虽然觉得唐突，但长辈问话出于礼貌也只好回答，写上：“我母亲姓钟。”
　　雷太太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又躺回床上。

　　--------------------------------------------

　　蓝韵的伤口好的差不多了，除了脸上还敷着一小块纱布，手上脖子上的烫伤都复原了，也没有留下疤。要不是柯伫戟和张木得都觉得她住在医院里比较方便，拜托雷医生开后门，否则医院早叫她出院了。
　　护士们一开始为了讨好柯伫戟，还向他打小报告，比如表妹什么时候又溜出去了，表妹什么时候又乱花钱等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拿来献媚。蓝韵也不是好欺负的，从花园里挖条蚯蚓啥的，塞进护士帽里。搞得一阵鸡飞狗跳，现在她们见了她都绕着走。
　　今天，她心情就和窗外的和煦秋阳一样爽利愉快，所以就满院子溜达起来。
　　医院的花园是欧式的，铺着几块草坪并种有梧桐、泡桐、玉兰等树种，树下还设有供病人散步时休息的长椅。一个工人给长椅刷白漆，刷到一半有什么事走开了。蓝韵凑上去，她无聊至极，于是拿起滚筒刷试了一下，觉得挺有意思，就帮着干起来。
　　一只长椅刷完了，蓝韵意犹未尽。想到入冬前环卫工人常常把行道树的下半截树干刷成白色的，就尝试往旁边的一棵泡桐树树干上刷白漆，刷了几下又开始发挥创意，画上一个圆，又画一个三角，然后是小人，小狗、带鱼、海马……
　　蓝韵身心愉悦的暗哼着小曲，兴致勃勃的给一棵又一棵的树鬼画符，今天她还嫌病号服不好看，穿着自己的牛仔裤，所以更无所顾忌的踩着长椅往高处涂鸦。
　　柯伫戟在花园里找到她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场面，乱七八糟的画就算了，蓝韵又穿着那条紧绷绷的裤子，翘着臀部站在长椅叠油漆桶上，脸刷的沉下来，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嘴角在抽筋。
　　趁现在没人，他大吼一声：“你给我下来！”
　　蓝韵正踮起脚尖往高处搞“艺术创作”，被他那么一叫，脚下油漆桶一晃，吓得失足跌下来。本来做好摔个四仰八叉的准备，没想到睁开眼，还好，跌在帅哥怀里。英雄救美就是这样的情景吧！他的手臂可真结实，背上甚至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肩膀胸膛也是那样宽阔强健，不知道脱了衣服有没有六块腹肌？想想都让人脸红……
　　但她的花痴念头很快被柯伫戟一副怒不可遏的神情扑灭了。
　　柯伫戟道：“你，你，简直伤风败俗，不知羞耻！”
　　蓝韵被他骂得七窍生烟，还从没人用这种词指责过她。楞是没想起来自己怎么伤风败俗，怎么不知羞耻了，又不能回嘴，情急之下张口就咬他的胳膊。
　　柯伫戟吃痛，撒手将她丢到地上。
　　“真是一点怜香惜玉的绅士风度都没有。”蓝韵揉着屁股和他怒目相对。
　　“哪个干的？！哪个干的？！” 柯伫戟突然被人从后面一把扯住，那个刷漆的工人大叔暴跳如雷的指着一排惨遭蹂躏的树跳脚大骂。
　　蓝韵手脚并用正幻想变成一只蚂蚁偷偷溜走，但事与愿违，被柯伫戟识破意图从地上硬拖起来，并无情的指出她就是罪魁祸首。
　　“不够义气啊，出卖我！呜……”

　　一分钟以后，院长办公室里就上演一场审判大会。法官医院院长，原告工人大叔，被告蓝韵，证人柯伫戟，居然还有旁听的，就是雷万钧医生。
　　原告历数被告罪状（精确到几棵树），并提供证据若干（油漆桶、刷子），被告没有辩护律师，还是个哑巴，只得亲自动笔为自己辩护：“我在帮忙，刷白漆可以防虫的。”
　　“帮忙？帮倒忙啊。侬懂哇啦，冬天树上刷的是漆吗？那是生石灰！”大叔咬牙切齿的指出常识性错误。
　　蓝韵虽然低头认罪，心里还在嘀咕：“真是守旧的年代啊，涂鸦艺术也不懂欣赏。”
　　判决结果当然是人神共愤的破坏分子立即赶出医院，并且赔偿损失。鉴于雷医生和证人的求情，赔偿减半。当然，还要鉴于被告身无分文，只好由证人代付赔偿金。

　　----------------------------------------------------------

　　一回病房，柯伫戟就霸道的亲手给她套上那件宽大的一直拖到脚面的灰蓝色旗袍，再抓起一把梳子，大力刷她乱蓬蓬的头发。蓝韵虽然痛得呲牙咧嘴的，但不敢再得罪这位衣食父母，不计较美丑由着他摆布。等梳通头发后，蓝韵赶快编成一条大辫子，随后麻溜得收拾好行李。不过行李太多，只怪自己买了太多零食、连环画，还有鞋子、衣服、洗漱用具，装了四个又大又沉的网袋。柯伫戟冷眼旁观，蓝韵只好独自努力提着行李。
　　雷医生好心建议道：“柯中校，您安排好旅馆再来接蓝小姐吧。”
　　蓝韵只知道旧上海有个华懋饭店，就是现在很有名的和平饭店，她曾经作为一个游客在外滩观光留影，照片背景中就有这个饭店。于是兴奋的写张纸条递过去：“去住华懋饭店啊？”
　　柯伫戟睨视她：“华懋饭店？想得美，你知道有多贵么？你这个闯祸精，只配住大通铺。”
　　雷医生含笑劝解道：“我看令妹只是活泼了些，原本也是好意，您就不要太过苛责她了……”
　　雷太太也走上来说道：“柯中校在上海也是住军人招待所吧。带着一个女孩子的确不方便。我很喜欢令妹，明天我就出院了，不如让令妹去我家暂住，我也好有个伴。”
　　柯中校还在犹豫，雷太太又道：“您放心好了，我一定照顾好令妹，您看，我也没有女儿，平时又冷清……”
　　蓝韵觉得奇怪，雷太太虽然平时温和慈善，但也并不是一个喜欢多嘴的人，今天她那么热心的再三邀请，有点让人意外。
　　显然雷万钧也感到今天母亲的特别之处，但他是个大孝子，本能的顺着母亲的意思道：“这样很好，我经常要在医院值班，母亲也寂寞。家里住房很宽敞，蓝小姐住到我家决不至于委屈的。”
　　刚才雷万钧为她向柯伫戟求情，蓝韵可是很感激的。再说雷太太平时的确对她挺关照，她心里已经十分情愿了。

　　柯伫戟拉着蓝韵到走廊里，双手把她钉在墙上并凝视着她。幽黑的眼瞳似乎泛着湛蓝的波光，俊美的容颜使蓝韵一时窒息。“哦，他的脸那么近……天哪！他要吻我么？”蓝韵即矛盾又兴奋，睁大了杏眼。
　　“既然认了你做我的表妹，我就会管你。所以你以后绝不能穿那种伤风败俗的裤子。”
　　蓝韵被当头一棒，羞愤的涨红了脸，刚要咿咿呀呀的“破口大骂”，立即被对方伸出的食指封住了嘴。“还有，你要老老实实的，不要给人家添麻烦。我处理完军事，会带你去找你父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