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超级草率！》RainbowFluorescence

4、第 3 章

　　第二天的上午，波莉尔瑞尔的速度已经减慢，双翼自由舒展，只间或一扇，以保持滑翔。
　　早间的阳光自上而下投在波莉尔瑞尔的羽毛上，反射出奇妙的幻彩，有着让人为之目眩神迷的魔力。流云被翼梢划开，又经过修长尾羽的梳理，在身后重新扭结变化成新的形状。下面的风景也已变换为弥漫着薄薄雾霭的错落山林。
　　波莉尔瑞尔作为“驾驶员”，自然得一夜保持清醒。念呢，一开始倒是很激动，毕竟过去只能贴着结界飞行，以俯瞰的角度去看辉煌的都城还是第一次。但等到上升到一定的高度，下方的视野便只剩一团漆黑统治，星天的尺度又太过庞大了，荆龙鹰飞行时最高可是能超越音速，却还是如同静滞在一幅意境寥远的油画里。念终感困倦无聊，不知不觉中就伏在她背上睡着了。能如此安逸，还得归功于波莉尔瑞尔利用结界术，去把身边的一团空气凝制住，形成隐形的水滴状。所以不论她在空气中移动得多快，念也只会感到一片风平浪静。这一点，暗合了某些空气动力学原理也说不定。
　　“哦哦哦，我怎么睡着了？”念突然惊醒，抬头四处张望几下，确认了大致环境后，又低下头，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嗯……我依稀记得我在睡着前，读着一本灰色的书，不能怪我，是它这内容实在让我读不下去。唉，想不起来了，难道上面记载的是治疗失眠的魔法？不过现在到哪去了？虽然我不认为弄掉了它会闹什么大乱子就是了……”念自言自语了一阵，突然发现那书就倒扣在自己跨前，恰是灰色封皮，于是立马捡起来塞进包里。
　　*“你刚刚是在跟谁解释呐？”波莉尔瑞尔偷笑道。
　　“哎呀，波莉尔瑞尔你没睡啊？正好想跟你说说话，我这几天就一直在想了，咱们会不会遇到一个美少年，他独自驱驾一车货，碰到了一组埋伏的山贼来打劫？”
　　“到时候我就从天而降，从容地甩出几道华丽的法术，三下五除二，炸得那几个小贼跪地求饶。然后呢，我就去拉起被推倒在一边的美少年，看着目睹了全过程的他慢慢从惊恐中恢复过来，再流下两行感激的泪水。再然后……”念一会用双手托住脸颊，一会又连续对空出拳，着实让波莉尔瑞尔费了不小力气才保持住平衡。
　　*“你就不能想点好，出来居然奔着遇到山贼，遇到山贼还想要艳遇，凭你就能轻轻松松把一队山贼收拾了？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清楚，还想救人？不知道到时是你救人家，还是人家救你呢，不不不，最后估计还得靠我来解围……” 终于是无法忍受念的胡话，波莉尔瑞尔接着发出了一连串恶毒的诘问：*“大家都一直跟你讲，少看你那些破小说。唉，看来你头脑里出的问题绝不仅限于草率这一点啊。是不是从小到大这么多年，脂肪没长在该长的地方，反而流进脑袋里去了？”
　　“可恶啊！你这家伙……”念一怒之下，趁波莉尔瑞尔没防备，上手抓住她的两只发触猛抻。波莉尔瑞尔疼得眼前一黑，眩晕了一会，而她竟故意借势收翼，携着念一同坠落下去。估计高度合适了，才嘭地打开翅膀，重新平衡过来。念被这么一吓，差点魂飞魄散了去，还敢有什么脾气？只能紧紧抱住波莉尔瑞尔的脖子，整个身子贴在上面，大气都不敢再出。

　　不经意的胡闹之举，差点酿成一场大事故，但命运却在此一折。就像蝴蝶轻拍一下翅膀，一场风暴就将席卷整个世界。又亦或，这不过只是为了某个必然的事件，所需的榫子罢了呢？

　　波莉尔瑞尔以此作为对念的小小回敬。而她也正想找个地儿休息一下，于是保持在当前较低的高度，浏览着身下森林的情况。然没过一会，她就对念说：
　　*“念，你点的美少年送到了哦。”波莉尔瑞尔的语气中有些不怀好意的成分。
　　“哪呢哪呢？我怎么没看到？”听到这话，念一下子就康复过来，伸长了脖子往下面看，却只是绿茫茫一片，外加一面闪亮的湖，并没有想象中的结果。这显然是波莉尔瑞尔搞忘了，荆龙鹰也算是鹰科猛禽，其肉眼视力超出人类十几倍这一点。
　　*“看不到么……嗯，那你尝试握住我的触角，闭上眼睛，用心感受魔力的律动。”
　　“什么啊，闭上眼睛难道不是一片黑吗？”
　　*“你干脆直接把它含到嘴里算了。”
　　“哦哦，有了有了！不过他好像陷入了苦战的说……”

　　就在湖岸边的林荫之下，一位红发少年身披一副老旧的皮甲，手持一把短铁剑，剑面上布满杂痕显示不出光泽。就凭这一套简陋的装备，他正向一只明显高过自己的魔物①挑战。这魔物一身长满蟒蛇般的触手，触手层叠错盘，将它的核心躯干藏匿其中，只能从缝隙之间勉强窥见它巨大而漆黑的瞳孔，大概就是头的地方。
　　红发少年先是带剑冲刺上去，却像击中木头一样，剑路折开，只在它触手上留下一道浅口子。但此实为鲁莽之举，待他自觉之，为时已晚，那怪物直接缠住他的剑柄，要先夺了武器去。少年好像很在乎那破剑似的，居然没趁机逃跑，而赌气与那根触手拔河。但胜不过就是胜不过，不仅没抢回剑，手臂也被缚住。另一只手又想去拨开，则也被控制。如同在泥潭里越陷越深，接下来是两脚腕与腰被缠上。尽管他临时改为全力挣脱的策略，旋转肢体企图让它自身打结，也不过是拖慢恶化的速度而已。
　　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可少年脸上的神情看不出绝望。因为他深知，这魔物本是水生，在陆上则会逐渐虚弱。所以只要他坚持的够久，便能反败为胜，化险为夷。
　　但实际上，少年的自信错了，两者的实力差距不是凭这种小聪明就可以追上的。这时若不是被波莉尔瑞尔发现，这个未来的人物恐怕就得葬身于此了。

　　“虽然跟原设定不一样，但大差不差！波尔！快下去，就是现在！”不知是何种异化的心理，念明明眼见他人受苦受难，却是表现出由衷的激动。
　　*“好吧，这是你选的。”
　　波莉尔瑞尔旋即降落在离魔物十米左右的后方，念刚从她背上跳下来，她就想上去解围，却被念拦住：“知道你厉害了嘛，但说好了这是属于我的回合！”
　　尽管波莉尔瑞尔并不记得跟念承诺过什么，但她还是悄悄让到一边，老母鸡似得蹲在地上，抱着好奇旁看。
　　念两腿迈开，站定，手一拨，裙摆随之摇摆。不管怎样，姿势要到位。她的表情自信满溢，又不难看出一丝轻蔑，看上去，这一幕在她心中早已彩排了无数遍。
　　接着，念一攥拳，就有凭空闪烁出的流火旋绕在念的左小臂上，聚集成圆锥的形状。大概是炎枪术吧。
　　“吟唱②省略？”波莉尔瑞尔稍惊了一下。
　　很快，焰色渐浓，火星③四溅。念信手一挥，火锥便径直飞出去——她是这么希望的。火锥飞出不过两米，就划出正好四分之一的圆弧，径直砸到地上，熄了。火锥消灭的地方，那几株夏草浓绿如初。
　　“不出所料。”波莉尔瑞尔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哼，虽然长得丑，但这厮还算有点手段！来自深渊的魔物，所以对火有抵抗的吗……姑且算作我大意，那便尝尝这个！”她又曲起左臂，拳眼中溢出浅蓝色的电光，再回身一扫，甩出一道雷鞭。蓝光照耀，一时令周遭之物失去原色。此光景极炫，但仍未达到有效的攻击距离……
　　“呃……没关系……我早就料到你能侥幸躲过，但这正是我的计谋！你已经踏入我布下的陷阱之中了！”
　　“我的雷术看似无效，但我的真实目的，则是要将雷元素散布到这周围的空气里！”
　　“没错……经过雷元素的敏化作用，这附近的气流将会变得极易受我的魔力影响……”
　　霎时间，念在身边鼓起一团风场，木叶猎猎，波莉尔瑞尔在远处也感到气流缓动。青光烁烁，风流在念的手掌上逐渐汇聚。
　　“狂风，臣服于我！旋裂剑——风之伤！”
　　“看来是没救了……”波莉尔瑞尔默默道。
　　“给我中！”
　　“呜喵……”
　　“风之伤”没有如约显现，原来，是有一颗近熟的野果受到风的扰动，掉落下来，直直砸在了她的头顶上。就这样，轻易地将她的施法打断了。
　　那魔物与少年一直处在缠斗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念的存在。而此时情况已更加危急，魔物将触手插进少年的喉咙里，企图令他窒息而亡。
　　“可恶……人家解说得那么辛苦，你怎么敢一点反应也没有……”
　　一怒之下，念抓起刚才的野果子直丢过去，没想到这次倒是命中得干净利落……
　　魔物受到意外攻击，顿时反应过来，立即改用两只最强壮的触手把少年勒晕，随便丢到一边，就朝着念蠕动过来。
　　换作一个普通人，现在怎么也该搞清楚点什么了吧！可堂堂帝国公主怎么能算成普通人呢？尽管短短时间内已经有了三回“失败”，但轻易认输可不是念的风格……
　　好吧，至少这回是。
　　“吼，不选择逃跑，还主动接近我这边吗？”
　　随着魔物前进，念也同时后撤跟对方保持距离，同时在两手之间凝聚着一团紫黑色的魔力。
　　“你这丑陋而又狡猾的东西，要施加这样的惩罚，我已不再保留怜悯……感受痛楚吧，怪物！”
　　“罪罚的天空，万物之归憩——瞬杀狱影弹！”
　　可是，念不知不觉中已经站到了湖岸边，处于阳光的直射之下，影子球在脱手的一瞬间就蒸发掉了……
　　“咳咳，我临时想到，本宫作为公主，还是不应该使用这种恶毒的招式。所以，感激本宫的仁慈吧……”
　　念注意到身边的湖水，又想出一记。念一扬手，从湖水抽起一道细流，在身边绕成几环。接着念手指一弹，让水流断成数节，化为几道痩月牙形的水刃，飞射出去对魔物进行连续打击。好吧，这终于是一次有效的攻击了。只见那魔物在受水刃冲击之后，无数触手先是快速涌动了一阵，然后竟慢慢停止下来，不动弹了。
　　念见状既得意又有点儿怀疑，想走近看看情况。然而那魔物又突然抽动了起来，前面提到过，这魔物是水生，在陆地上呼吸不畅，所以，念的水刃恰好在此时成了及时雨，让它恢复到真正的活力。
　　如一窝扭动的泥鳅般的触手团中间，喷出两条最粗最长的触手，应该就是这魔物的主手了。它们用力拨动地面，来让本体快速移动起来，以原先几倍的速度冲向了公主大人。
　　念自然也拼了命地加速退避，毕竟没人想跟这么个玩意来一场亲密接触。
　　“算这家伙有点能耐，看来得先削弱他的行动力，才能继续攻略。”念是这么想的，于是在战术性逃跑的同时，念也有意把魔力注入到身边的藤条里，想操作植物魔法来限制住这触手怪的行动力。
　　然而念又掉了链子，藤条并没有像她预想的一样瞄准魔物，反倒是一不注意缠到自己脚上，让自己狠狠地摔了一跤。
　　念脸朝地趴在地上，或许是气急败坏了，她双拳紧握，愤怒地颤抖着。然而没一会又松开了——
　　因为自己的长指甲戳到了掌心的肉，疼啊。
　　魔物爬到念身前，层层叠叠的触手自行解开来，露出它的真面目。于是念一爬起来，就突然发现一只硕大的眼球正盯着她，瞳孔漆黑，没有任何反光，一张一舒，仿佛一张喘息着的深渊之口。
　　而它的主人也正徐徐迫近，腥黄的触手肆意扭动，气势汹汹。恐惧之下，她出于本能快步倒退，直到后背撞到一柱冰冷的树干，顺势滑坐到地上。情急之下，手开始不自觉地向后摸索起什么，好像希望着那柄传说中的圣剑，恰好被放在了那棵再怎么普通也不为过的树后面。
　　当然没什么圣剑了，这可是正经的故事，怎么会有这样的展开呢？摸了个空，念也把理智从世界尽头捡了回来，直觉驱动之下，她随即向魔物伸出右手，五指张开，旋成喇叭花状，极速念动：
　　“Cruizil【冰枪术】④！”
　　粘稠的触手延伸过来的同时，苍白的寒气也在她手臂上快速凝聚。
　　念自己也知道，她从尼诺·希达尔（Nero Sxider）那里继承了对冰霜魔法的优良适性，看来她是真的搬出底牌了。
　　“砯！”
　　伴随着魔法生效的标志音，预想中的冰矛没有射出，反而是自己的整个右下臂被冻成了冰雕。
　　没错，念这次认真走程序释放的法术，也是毫无争议地失败了。
　　念只好把手缩回来，但张开的手指只能僵直在那里。面对逐渐逼进的触须墙，她憋出了最后一招：
　　“我想……咱们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不要总是诉诸暴力嘛……”
　　没有回应。
　　魔物巨大而扭曲的身形像阴云一般笼盖过来，已经没有站起来再逃跑的机会了。此时，念的大脑只剩下一片茫茫空白：“非要打的话，温……温柔一点可以吗……”
　　作为娇生惯养的公主，念怎么也不会料想到自己会身陷这样绝境吧？
　　但这不过只是一幕小小的滑稽剧罢了。如深海极夜之中，巨鮟鱇的磷光。
　　就在念即将迎来触手的“洗礼”时，一道素影突然掠过，原本张牙舞爪的魔物也消失不见了。
　　想必你也能猜得到，是波莉尔瑞尔。她先飞到湖光之上，一跃一腾一振翅，一引一拉一回旋，借这段距离把速度拉满，再像一把刀子直插回去。铁爪开张，寒光四溢，十枚尖勾不偏不倚地扎进那触手魔物的脑浆里，如同天父之手，无情地将其拔到空中。波莉尔瑞尔就像扯着一个疲软的拖把头子，铁爪稍握，黑黄的汁液则瞬时爆裂出来。后顺势一提，再借惯性一丢，使之猛撞到一棵枯树上，那树便爆裂成木屑四散。见那魔物瘫软在木刺间还在抽动，波莉尔瑞尔又一绕，到它上侧，直接一旋翅，伴随空气被撕裂的刺响，好像有无数道隐形的风剑从翼羽中飞出。沓沓几声，那触手魔物就被切成了不规则的碎块。
　　终于算是料理完毕，今夏的沙滩烧烤铺有的上新了，要是你不对海鲜过敏的话。
　　行云流水，一套收工。波莉尔瑞尔优雅地落回念身边，她略低下头，半张开喙，摇了两下，粉色发触又跟着晃荡。大概是在模仿人类叹气时的神态，但投射到这样一个高两米多，翼展足有七米半的巨禽身上，就颇有几分灵性的可爱了，虽说是滑稽也无妨。
　　*“提前说明，预言术可不在我的魔法范畴之内。”
　　“什么意思？”
　　*“最后还是得靠我救场——这不过是基于事实的简单推理罢了。”波莉尔瑞尔嘲讽道。
　　“唔……”念吃了瘪，也只好认下来，谁让技不如人呢。
　　*“还有，你这小爪子，就打算这么一直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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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①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物都具有一定的魔力基础，但一般只把能够外显地使用魔力的动物称之为魔物。
②释放魔法和咒语无绝对联系，具体可待后文。
③魔力生成的火焰并非真实的火焰，具体可待后文。
④人物直接说出的咒语，会用方括号【】标注其对应的法术名称。其实没必要去编咒语的内容具体是什么对不对？只是为了方便读者阅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