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问悲》年糕不甜

8、1

　　我在深山里捡到了一个少年，竟是皇上。

　　彼时我正化作一只黑猫在深夜中潜行，柔软的猫垫踏上一具温热的躯体，飞快地掠走。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掉转头，重回那人的身边。

　　躺在地上的，是个形貌昳丽的少年人，眉似远黛，脸颊上有一道血色伤口，满身血污，正奄奄一息地蜷缩着，昏迷不醒。

　　不远处传来兵器与铠甲碰撞的声音，火光影影绰绰地闪现在山林间，尽是搜寻的声音。
　　那些人的目标，大抵便是躺在地上的这名少年。

　　我看着他紧紧阖着的双眼，心生怜惜，起了要将人捡回去当做宠物养养的心思，碧绿的猫眼涌动出明异的微光。
　　黑夜里雾气渐浓，喧杂的人声渐渐消失，像是被什么隔绝在外。

　　这里是大山深处，人迹罕至的荒山，只有我和青夕生活其中。

　　青夕是一个修炼多年的树妖，前阵子刚刚历劫，正处在虚弱期，渡劫时的天地异象直冲九万丈的高空，引人注意。
　　浓白的雾气是上古结界，终年缭绕不散，挡住了不知多少前来探查的人间修士，却全都找不到入山的法门。

　　今日结界处传来骚动，我前来探查，以为又是想来寻宝的修士，却没想到意外遇到这位少年。
　　这其他的人，大抵也是他引来的罢。

　　猫身不便，我周身幻做黑色雾气，等到黑雾再次凝结，便成一个身着黑色裙裾的少女，将拿少年横抱起来，提气略过层层枝叶，熟练的在山林中穿行。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怀中的少年眼睫掀了掀，眼睛微睁，又很快合上。

　　（二）
　　我将那少年安置在平日我平日玩耍的小木屋内。

　　此时夜色渐浓，已到深夜，我重新化作黑猫，伸了个懒腰后，伏在那少年人枕边，睡沉了。

　　直到第二日，初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进来，我睁开猫眼，便对上一双深沉的星眸。

　　“你醒啦？”我口吐人言，站起身伸个懒腰，围着他转了一圈细细打量一番，又凑上前去瞧他的正脸。

　　真是个俊俏的少年人，就算是一身脏污的华服，头发凌乱，也不掩其华。他单手撑地，脊背佝偻地看着我，脸颊上那道伤痕已经结痂，浑身紧绷，像是惊惶而浑身戒备的小兽。
　　跟我平日里养的那些小崽子，并无甚不同。
　　“是我昨晚将你救回来的，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以猫形站他面前说话，端的是威风八面气派十足。
　　那小崽子大约是被我吓到了，只盯着我虚弱地喘息，嘴唇干燥起皮，未发一言。

　　我难得生出写怜惜之情，体贴地后退一步，清清嗓子：“你别怕，既然我捡了你，那我便是你的老大了。有我罩着，那些个追击你的坏人进不来的。”

　　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我看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索性不再管他，幻做人身走出门去。

　　窗外的小雀儿已经叫了许久，我一出门，它就扑棱着翅膀落在我的手心，碰瓷一般仰躺下来，露出柔软绒毛的肚皮，还有半支棱着无力的朱红爪子。

　　“又受伤了？”我敛着眉拨弄了一下，得到一声虚弱的鸟叫。
　　这声音尾调婉转，颇为无力，听起来可怜巴巴的，全无刚刚的中气十足。

　　我不由得笑了笑：“我不过是扑过你一回，折断的翅膀也给你治好了，怎的现在三天两头来找我治伤？难不成真赖上我了？”

　　山中灵气丰裕，在此处生活的鸟雀也十分灵透，但到底是听不懂人言的，眨着一双透亮的翅膀直看我。
　　“罢了。”我感叹一声，伸出食指在它受伤的腿上转了转，一丝丝的黑色雾气涌现，很快的，折断的腿骨恢复原样。
　　小雀儿翻身飞起来，在我耳边啾啾两声，便扑棱着翅膀走远了。

　　我收了笑，正要转身，便从半掩着的窗里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那少年不知什么时候爬起来，从小窗向外看，正正好将我刚刚的动作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