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国浮世绘》闻太师

2、引子

　　1939年2月，大年初六。华夏共和国国防大厦后面的家属区里，小卖部的老板--绰号条子的中年男子正一边听广播一边和客人闲聊：“听新闻说了吗？今年又要扩军100万啦，三军总兵力都500万了还要扩军？这是又要准备打仗吗？上次战争我还在上学前班呢！”
　　因为这小区住的几乎都是军官，靠着亲戚关系开了这家小卖部的尤条也对国家大事很是敏感，常常和来买东西的客人们聊些时政要闻。
　　这时一个30岁左右的少校走进了小卖部：“条子，来两块钱的麻辣串，少放点蒜泥!”“呦，这不是面条君吗？又来了，有什么内幕给说一下呗？”
　　老板热情招呼着，来着乃海军少校马听涛，外号“吃面条不吐骨头”。这个外号源自他在国防部食堂吃大骨面时，竟然把一根小排嚼碎了咽下去，从此声名远播，甚至有一次连国防部长都亲自问过他：“听涛啊，你真的是嚼碎了咽下去了？唉，年轻人就是牙口好啊！”
　　面条君闻言面露不忿之色：“我向议会上交的提案又被驳回来了！这帮老顽固，就是吝啬！打起仗来牺牲的可是士兵！”
　　条子恍然：“又是那个4座4联装600毫米炮战列舰的提案吧？唉，我是不懂，不过很多人都说不切实际啊！”
　　这个提案自从面条君当上少校后几乎每年都提，但是每年都被驳回。此人品格勇敢坚毅，军事素养过硬，战术上也颇有天赋，深得上级器重，无奈对装备建设过于热心，经常发这种天马行空的提案给议会。
　　马听涛愈发不满:“将来控制世界经济的核心在于控制海洋，议会和把持国防部的老头子们却完全认识不到这一点，各个都是大陆军主义者！你看看，连日本这样的撮尔小国都在贷款建造新一代的高速战列舰，英国经济还没从上次世界大战完全恢复过来，失去了印度这么大块的殖民地还要坚持建造装备12门主炮的乔治五世级！
　　我们呢？哼哼，海军建造新一代战列舰的预算被砍了一大块去修建北亚大铁路！说什么五年之内就要把北亚和新疆、蒙古、东北的铁路网全面贯通。嘿嘿，为了修这条铁路死了多少囚犯啊！报纸上都说各地的监狱大门快要被死去的犯人家属砸烂了呢！我看都快赶上秦始皇修长城了，你看着吧，老百姓有的闹呢。”
　　两人没说几句到了下班时间，陆陆续续有各军种的军官回家了。
　　尤条的小卖部晚上还兼职卖烧烤，门口的几个小桌子很快就坐满了下班的军官和文职人员，热闹非凡。
　　面条君不免又要宣传他的大舰巨炮思想，很不幸的陷入了航母派，潜艇派，乃至陆军重坦派和空军万能论者的混战。一时间巨炮与重坦齐飞，鱼雷共高炮一色。最后连老板尤条都情不自禁的加入到海防与塞防的争论中来，直到各人的媳妇来叫他们回家，靠家法才结束了这帮中下层军官的扯淡生涯。
　　只有一个人没有参与混战，仅仅只吃了串烤大腰子就悄悄的回家做饭去了，在大男子主义盛行的华夏军队中堪称模范丈夫。
　　他叫熊天师，是国防部下属后勤保障局的一个小科员。从名字就可以看出他父母对道教的推崇，但熊天使本人确实个无神论者。他是大宋贵族后裔，带路世家，家族基因自带对未来政局的高度预见性。
　　宋朝将亡时即投靠蒙元，元朝灭亡之前又起兵投靠朱元璋。□□大军登陆后，见到我军火器数量之多，性能之优良，不仅远超大明，就连西方葡萄牙人、荷兰人、英国人的装备也远远不及。当即决定变卖家产，前来劳军。
　　凭着起义的时间早，又是倾尽家财前来投诚，甚至勉强能算是□□的开国元勋，战后得以再次封为男爵。
　　只是华夏共和国建立之后，废除一切贵族爵位，这让对家族传承十分自豪的熊天师颇为失落。好在对于贵族后裔，每月都有一笔钱进账，算是国家给予的补偿，毕竟他们为帝国收复中华故土的做出了贡献。
　　这笔钱，如果当年授予爵位的本人还在世，那么是相当可观的，公爵的收入几乎相当于主席和总理的工资收入之和，以下依次递减。但是他们的后代，在没有继承爵位之前，是没钱拿的，继承爵位之后，也只有相当于最低级的小公务员工资的那么一点津贴，这还是公爵后裔，像熊天师这样的男爵后代，津贴只比低保多上十几块钱，聊胜于无罢了。这笔钱也不是所有的后代都能拿到的，只有继承爵位的那位后代才能获得，其余子女只能自谋生路。
　　熊天师此人深爱俄国文学和音乐，因而人送外号“露熊的罗曼诺夫”。靠着先祖荫庇，人脉颇丰。虽然没什么大本领，也顺利进入了国防部任职，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婚姻生活上也娶到了心仪的女子，婚后夫妻还算和睦，外人眼中可说是生活美满：除了没有满身的勋章和贵族头衔，以及有些妻管严。若是在那些来京城务工的乡下人眼里，熊天师这样的落魄贵族那就算是他们一辈子可望不可及的成功人士了。
　　在熊天师自己心里，偶尔也会在菜市场里和菜农聊天时找到这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但更多的，还是在机关大楼里点头哈腰、夹着尾巴做人的辛酸与无奈。毕竟在高官如云的京城，一个小小的主任科员算的了什么呢？说句不好听的，在京城里，连他娘的开垃圾车的司机说不定都是某某厅长、部长家的亲戚呢。
　　这一次，熊天师凭借家族遗传的政治嗅觉，感到国家是真的要大举扩军备战了。不是冷战，是真的要打仗。他今早接到任命书，被提拔为副科长，并立刻有了任务：去虾夷岛（即原属日本的北海道）负责监督各类军需物资的储备和运输工作。至少要储备1年的野战干粮，以及10个基数以上的弹药。尤其是还要补充大量的备用炮管，发动机以及平时不怎么消耗的各种零部件。
　　“看架势这是要防备日本反攻啊！”熊天师边做饭边想，“听负责海军物资的同事们说，海军直接从基础做起，都开始动员陆战队士兵帮助开挖干船坞了。”大约半小时后，熊天师做好了饭，伺候老婆陈园园吃完了饭，（没错，熊天师就是因为这个名字对她产生了莫名的怜惜之情，随后就展开了疯狂的追求。其实陈园园距离绝色美女还有很大的差距，不过小家碧玉还是当之无愧的。但是熊天师那种特殊的贵族情节。。。。）收拾好行李，开上自己的“吉利”牌小轿车，前往北京郊区的军用机场乘坐军用运输机前往虾夷岛。（李书福你看见了吗？广告费请打我卡里，我的支付宝账号是138后面随便）
　　在去往机场的路上，熊天师给妻子寄了一封情书。边开车边想象着妻子感动的样子，颇为自得。此时陈园园同学正在翻箱倒柜的找熊天师的私房钱准备买一身好衣服去参加大学同学聚会，当然主要是为了和当年的老情人见个面。
　　等到熊天师抵达机场，已经是晚上10点钟了，正好搭乘最后一班运输机前往上海，再从上海转机前往虾夷岛。当然抵达上海已经是凌晨了，到虾夷岛的飞机要到第二天上午八点半，所以，熊天师将有一天一夜的时间去幽会他的女神，上海七大名妓之一---九流猫。
　　此女来自孤儿院，真名不详。17岁就在上海最大的夜总会--灵溪宫，一曲成名，笙管笛箫无所不能。用夜总会老板肖雨桐的话说：“这丫头除了编钟没敲过，什么乐器都会用！而且每一样都造诣不凡。”
　　当然，客人们大多对她的音乐造诣兴趣不大，童颜巨*才是大家最感兴趣的。熊天师之所以能得到九流猫的亲睐，就是因为他对九流猫的音乐很感兴趣，并且在古筝的弹奏上颇有造诣。靠着两人琴瑟和弦的演出，熊天师在灵溪宫的消费经常得以免单。
　　2月6日上午，熊天师抵达上海的一家军队招待所，安顿好行李后立即打车前往灵溪宫。当然，随身携带了这段时间存的所有私房钱，2700元。在当时，这可算得是一大笔钱了，足以在帝都中等地段买下一间10平米的小房子。
　　白天的灵溪宫属于休息时间，冷冷清清的，正常情况都要晚上8点以后才开门营业，12点以后才是最热闹的。此刻九流猫正在属于自己的房间里等待熊天师到来---刚下飞机熊天师就给她打了电话，告知自己的到来，顺便还给她带了一件小礼物。
　　这种灯红酒绿的人生，并不是人人都有福气享受的，更不是人人都喜欢这种烟花柳巷的风尘女子。比如设计师李长彦，他的半辈子都奉献给了一种叫做坦克的钢铁怪物，而他的妻子则是长安工业大学机械学院的教授，两人大学时代从同学开始恋爱，已经相濡以沫半辈子了。
　　当灵溪宫的小姐妹们开始梳妆打扮准备出门逛街购物的时候，在遥远而寒冷的外蒙古草原上，一辆喷涂着灰白迷彩的钢铁巨兽正压过厚厚的积雪，咆哮着朝一个小土坡冲去，速度已近接近每小时20公里。柴油发动机喷出滚滚黑烟在车后形成了一大片浓重的黑幕，仿佛魔王出世。
　　宽大的履带，交错排列的负重轮，四面倾斜的车身造型，流线型炮塔，弧形防盾，长达9米的炮管，这是一辆全新设计的坦克。它是位于安徽省的华中兵器工业集团设计的重型坦克样车，装备有轻型巡洋舰上的60倍径150毫米大炮，坦克战斗全重高达80吨，这已经是国防部规定的坦克重量上限。
　　这种坦克将和北方特种机械公司设计的另一种装备130毫米加农炮的重型坦克进行竞争了，胜利者将获得至少1500辆的订单。
　　本来在1939年，根本没有任何需要研制这种怪物。但是军情局的情报显示，苏联KV2重坦装备了152毫米大炮，并且苏联已经开始生产这种坦克，共和国必须有相应的坦克与之抗衡。
　　李长彦看着这个大家伙，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在出事了，今天已经熄火好几回了，海军快艇上的柴油机可靠性难道有这么差吗？1200马力的发动机推动80吨的坦克，机动性应该还不错才对。难道是蒙古的冬日过于寒冷影响了发动机的正常工作？还是变速箱有问题？负责动力的工程师生病了，在场的几个人对于发动机都是半吊子。
　　看了眼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军代表，李长彦深深的皱起眉头。一旦再次试车失败，这就不光是面子问题了，还关系到公司以后好几年的订单以及工厂里几万员工的年终奖金。
　　“一定要成功上坡啊！”李长彦在心里默默祝祷。
　　这一片地区作为试车场被各种坦克反复碾压，即便是在春天，生命力最为旺盛的野草也不到鞋帮高，而且分布的斑斑点点难成气候。从空中望去，犹如一幅巨大的黄绿迷彩，和远方一望无际足有半人高的茂密草原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冬天，沙土混合着冰雪，路面泥泞不堪，也只有坦克才能勉强行驶。对于试车来说，艰苦的道路环境却是正合用。
　　在白雪皑皑的草原深处，一座蒙古包里，飘出阵阵□□声。
　　一个十一二岁的牧羊孩子骑着一匹栗色蒙古马飞奔而来，转了几个圈子后循声找到了和尚和那女子办事的蒙古包，远远的就大叫起来:“玄灭，你身为出家人竟然在这里打野战！给我钱！不然我就要去告诉寺里的长老！”
　　那僧人闻言站起身来，钻出帐篷，身高竟足有两米上下，一身肥膘少说也有两百七八十斤重。他连裤子也不及提上就怒吼道：“你这小瘪犊子。老子每日里给你的零花钱是喂狗了吗？有屁快放!”身边的姑娘早就吓得脸煞白，一声也不敢出。看她这一副心惊胆战畏畏缩缩的样子真是难以想象刚才那高亢嘹亮的叫声是从这张嘴里发出的。
　　那牧童嘻嘻笑道：“那是你偷吃羊肉的保密费，这是你破了色戒的保密费，不可混为一谈。你敢不给我就去戒律院长老那里告状！你们寺里来人找你，是官家人！你快去吧！先把钱给我！三块钱，少一分都不行。”
　　玄灭脸上横肉直打颤：“王志龙你这小王八越来越贪心了，三块钱！你知道老子每月寺里才发几个钱？给你这五毛，不要拉倒。你去戒律院告去，区区五十刑杖，就凭老子这一身功夫还受得起！”
　　王志龙撇撇嘴说道：“你欺负我小孩啥也不知道？上个月你瞒着寺里去黑市打拳赢了多少钱？还有去年你骗方丈说出去游历，当苦行僧感悟佛法。其实是给人当保镖走私机关枪卖到外国，这活还是我舅姥爷介绍给你的呢！三块不还价！再说戒律院掌刑的大师武功也是不凡吧？像你这种屡犯戒条的淫僧，用的可是那三十斤的钢杖！五十刑杖你确定你受得起？”
　　玄灭愣了愣，狠狠啐了一口，掏出一张五块的票子递过去:“没零的，都给你！以后遇到老子办事就当没看见，知道吗？”
　　王志龙一把抢过钱：“下次你偷吃肉我不找你要钱就是了！”说着掉转马头扬长而去，跑出去几十米又回头喊道：“快回寺里去，真的是官家人找你！穿军装带大盖帽的！”
　　玄灭哼了一声，心想不用你说我也猜得到，来找老子还能是什么部门。
　　一低头看见身下的女孩满脸怒容：“我就说不来这里，你非要来！传出去怎么做人！那孩子家就是在我们学校门口开店的，认出我怎么办！”
　　玄灭摆摆手：“我和他爹是生死之交，他不会真害我的，再说他还指望从我这里拿零花钱呢。你放心吧！我得赶紧回寺里，晚了真的被戒律院抓住就他娘要死了。玄难师兄最近经常亲自带队四处巡查，简直丧心病狂！七十多岁的人了好好在寺里参禅练功不行么？这么大岁数咋还这么爱管闲事呢？你自己先回学校吧。”说着将那女子扶上一匹大黑马，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黑马一声嘶鸣小跑着往南方奔去。马背上依稀传来女子的咒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