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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早上未到七点,他妈就到房间门口敲门,“该起床了。”
      邵习末把脸埋在被窝里,不予作答,他最烦别人扰他清梦,更何况大冬天的,起床能要人命。
      他妈又叫了几声,轻声软语,哄孩子般的温柔,“等会儿你柴叔就来了,你再不起床就来不及了。”

      邵习末脑袋终于回转了起来,他想到昨天发生的事儿,原来不是梦,特么居然是真的。
      他哀求他妈,“妈,我真不想离开你,你跟爸说说,我这次真心悔改了,绝对不再去胡闹了。”说完,他拿了张纸巾,故意站在门板后面擤鼻涕,那个声儿,隔着门板绝对能听见。

      他琢磨着他妈听见这可怜兮兮的声儿,能软了心。于是赤脚站在冰冷瓷砖上屏着呼吸等回应,左右期待之中却盼来了楼下他爸的一声吼,老爷子早上起床嗓门亮堂,“这小子是不是还赖床?!鸡毛掸子在哪里?啊?这个败家的,老子非得抽死他。”
      邵习末心里一抖一抖的,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他老子真有可能踢开这实木板,然后赐他一顿狠揍。

      在邵家老头子的肃穆威胁下,邵习末从房门出来了,顶着个鸟巢一样的发型,不情不愿地一步三厘米。
      邵家老头子一看,嗬!气又上来了。

      一个清早在邵习末的徒劳抵抗中结束。
      他妈把大行李箱装进了车里的后备箱,不舍的看着他儿子,“到了那边,有王叔帮你,工作上生活上有什么不方便的都可以找他,”

      邵习末想着装可怜叫卖惨兮兮,一个眼神还没酝酿出来,邵家老爷子就在前面‘嗬’了声,表情严肃,“行了,就是去那边上班,至于苦着一张脸?”
      邵习末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倒也是嘴里嘀咕着上了车。

      邵家老爷子看着儿子上了车,心里叹了口气,神色有点疲倦,转头对老柴说,“麻烦你跑一趟了。”
      老柴是邵家老爷子的得力助手,脸膛黑瘦,他出口一把沉稳的声调,叫邵老爷子放心。

      从单市到下川足足有三四个小时的车程,上了高速桥又穿了马路道,一路上老柴都在保持沉默,不多说一个废话。
      邵习末憋得着实发慌,躺着刷手机,侧着看风景,翘着二郎腿听电台,浑身上下充斥不痛快,他给把子兄弟刘小少爷发去了消息,‘兄弟,我要去当苦役了。’
      刘小少爷回的很快,‘特么的是真的?!我还以为我妈跟我开玩笑,敢情你真的被你家老子指派到下川去?’
      邵习末歪斜着身体,慵懒地敲着屏幕,‘人都已经上架子了,还能有假。’

      刘小少爷此刻还赖在他的绒毛大棉被里,手脚捂得暖和,嘴里说着风凉话,‘听说那儿美妞多,看到单身合适的记得知会兄弟一声。’
      邵习末嘴角抽抽,秒回一个字,‘滚。’

      外面的天气寒冷霜冻,车子里却开着热烘烘的暖气。
      邵习末抻了抻胳膊,低头在车子的储物格里翻找东西,一会儿,手里多出了个夹心面包,他盯着看了两秒,撇了撇嘴,说不出的嫌弃,把东西又丢回了原处,继而瘫在座位上看外面的风景。
      一路过来,沿途的景色从摩天大厦变成了沿街商铺,邵习末看了看插在路边的指示牌,问老柴,“快到了吧?”
      老柴看了看导航,“快了。”

      邵习末刷了会儿手机,再问,“我爸有没有吩咐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老柴手里扳动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嘴里吐出,“漫漫无期。”

      邵习末嘴角抽抽,漫漫无期?
      放屁。

      车子又往前行驶了十来分钟,停在了一条大道边。
      老柴说,“前面正在施工,过不去,我们就搁这儿下车吧。”
      邵习末睁开了困顿的眼眸,入眼的景色吓醒了一半的精神。从车子里看出去是一条正在翻修、泥坑成型的尘土大道。绿色的网兜和明蓝色的铁皮围住了这条路的一半走向,道路两边是人烟稀少的门面店铺,他下了车,看见了路边的绿植被覆盖上了一层灰泥。
      邵习末不得不皱眉,掩住口鼻,避开飞扬而来的尘土,“你确定没导航错地?”
      老柴从后备箱拎下了行李,摇了摇头,“错不了。”

      邵习末吹了口凉气,脸色阴郁地看着这一个陌生的地区。
      碎石泥块铺了半条路,行李箱底下的轱辘支使不开,只能人力搬运。

      老柴右手蹦出了肱二头肌,吃力的提着沉重的行李箱,身后跟着一个眉眼耷拉的邵公子。
      直走右拐,不过两百米的距离,就到了一栋村民自建房,老柴停下了脚步,抬了抬下巴指了指正贴着租房信息的楼房,说,“你以后就住这了,从这到公司也就一百来米的距离,很近。”
      邵习末跟被雷劈了一样,吃惊地瞪着眼前的灰砖铁门,“我操,叔,您该不会说这就是我住的地儿了吧?”

      老柴看着年轻人脸上明晃晃的嫌弃,有点不满意,只得出声解释,“里面设施还是很好的,先进去看看。”
      这地方还是他特意的根据公司的距离和安全的方面精心挑选的,房东也恰好是打过照面的人。老爷子吩咐他选的地儿不用太精致,能住就行,身为得力助手的他也把这任务贯彻到底了。

      其实邵老爷子之前也在下川买过一套房,结果赶上了开发的划分地,前两年就被拆了去。下川总共有两个小区,一个是安置有红土地的本地居民,再有一个是正在前期规划中的兴开小区。
      这两个选择一个也供不着邵习末选,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住在装修良好的村民自建房。

      邵习末觉得这两天简直是他人生之中最灰暗的时刻,被发配边疆也就算了,这里的吃住行还明显很差劲。他也不好跟老爷子的心腹柴叔发脾气,只好阴沉着一张脸跟在对方身后进了门。

      楼里没有电梯,住的地儿又是在四楼,邵习末一看这抖大的长阶距离,一双浓眉直接拧成了死结,脸上铺了层寒冰一样,冰渣子刷刷响。
      老柴哼哧哼哧地把行李运到了四楼,大冬天这么一动,后背微薄的出了点汗,他伸出粗短的手指摸出了钥匙,打开了405的房间。

      地方大,光线足,极为舒适的单人间。
      往左是小阳台,厕所在厨房边,两米长的大床摆在墙边。
      老柴心里挺满意的,房间前后走了一遍,“挺不错的,行了,把你送到这地儿,我也该回去了。你在这儿好好学点东西,过一阵子邵总自然会叫你回去了。”
      要走的时候想起了什么似的又一转头,“对了,邵总叫我带句话给你,公司装了指纹感应,你…总之要按时上下班,你这边什么动静你爸那边大概都会知道的。”

      邵习末本来就皱紧的眉头这会儿直接成了一个粗体的‘川’字,心里一万个草泥马在咆哮,按时上下班?
      放屁,他得尽早离开这个地方,回去金贵地好快活。但首先的是,把这个住的问题给解决了!无论如何,他无法忍受住在这个破地方。
      他站到阳台上想透口气,结果一看下面那一条漫天飞舞小尘埃的泥坑大道,这口气险些堵死在喉咙眼里。

      一个上午折腾下来,邵习末的肚子已经开始喊饿了。他拿出手机,开了定位,打算搜索附近有没有合适上档次的饭店。结果,一排乱七八糟的店名刷到了底,才勉强找到了个模样看似正规的小饭店。
      于是他照着导航找到了那地儿,也不远,出了街道往左拐第二个路口。可特么的他没料到饭店已经倒了,改成一间小发廊,各种飞机头冲天炮的发型海报贴满了一个门玻璃。
      里面波波头浓睫毛的看店小妹出来问他,“要剪头吗?”随即眼睛一亮,妈呀,哪里来的帅哥!她没忍住又补了句,“今天打折优惠哦,洗剪只要十快哦。”
      邵习末眉头已经皱的能夹死两只蚊子了,他没理波波头。

      波波头又不死心地追着问,“真的不洗头吗?”
      邵习末连个眼神都没给对方,两手抄着兜转身走了。他脑子里蒸腾着一股股的恼怒、委屈和不爽,汗毛都叫嚣着倒立。
      走到一半的时候,脚下磕到了个小石块,邵习末的气突然就在这一个点上爆发了,去你娘的副总!草你姥姥的破地方,一个饭店都找不到。
      他倏地发力,猛地一踢,那一块不规则的小石块划出了颤颤巍巍的曲线,落到了一只正捡垃圾吃的野狗旁边。
      屋漏偏逢连夜雨,人要是犯起倒霉运,走哪儿都能遇到‘惊喜’。
      脏黑的土狗回头看了一眼邵习末,在诡异而又短暂的一秒眼神交流后,狗毛炸刺,登时龇起了牙露出凶相。

      邵习末顿时连呼吸都变轻了,狗日的什么玩意儿!老子只不过不小心丢了个石子,还他妈的没砸到你吧?!你他妈的这里的狗都是大爷啊!

      他看着这只性格彪悍的土狗,没想明白连捡垃圾吃都能吃成这肥壮的狗型?他打小被狗咬了两回后,从此跟狗碰上了钉子,从不硬着来了,必将跑为上计。
      现在眼看着这狗尚有磨牙上阵的趋势,邵习末连忙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自己身体的方向,完成这一动作之后,邵习末余光往后瞥了眼,我艹个鸡蛋锤!特么的狗大爷还在盯着他眼冒光,流口水!

      邵习末心里暗暗叫惨,然后骤然脚下使力,蹭得快速跑起!
      土狗一看,嘿,野性上来了。连忙后狗爪一磨,追了上去。

      邵习末跑出了十来米的地儿,回头看了一眼,差点没晕。狗日的,那条该死的狗居然在追着他跑!
      一人一狗跑得起劲,邵习末那头精心打理的头发在冷风中一颠一颠地甩动着,蓬松的黑卷短发被吹成了龙卷风一样的模型。他没顾上自己的形象,只顾埋头跑,脚上的皮鞋差点飞奔出去,他飞快地转眼瞅了瞅四周,脚步一拐,窜进了路边的小卖部里。
      一进去,立马迅速地把门给掩上了,动静惹来了里面人的侧目注视。

      邵习末关注点全然在外面那只土黄色的野狗身上,那狗大爷忒特么嚣张了,硬生生地还想闯小卖部里,隔着玻璃门汪汪狂叫。

      邵习末手肘撑着门后摞着的一叠纸箱,喘着粗气,看到旁边摆着个大冰箱,顺手拉开冰箱门拿了瓶饮料。走到柜台边要付钱的时候,才注意到旁边站着一个男人。

      小卖部不大,拢共十来平方米的地,摆了小货架、小柜台之后,就剩一小块儿站着的空间了。两个男人站在一起,使得这不大的地方更显得壅塞至极。
      邵习末瞥了一眼那个男人,比他高了那么一点点,一头干练的短发,修身的黑色西装。

      他随即把目光收了回来,问老板娘,“多少?”
      老板娘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两块?扫哪里?”
      老板娘说,“怎么不让人说完话。”接着又张开五根手指头比了比,示意还有五毛。

      日,什么臭毛病,不能直接说出来么。
      邵习末简直黑线到底,他看了看四周都没贴出收钱的二维码,只好晃了晃手机,“我要扫哪里?”
      老板娘慢条斯理地伸出两根粗短的手指,捏走了一张粘满苍蝇的苍蝇纸,然后一张小型二维码出现在了柜台的右下角。

      “……”邵习末看了看苍蝇纸上还在扑腾乱飞的隐形翅膀,极度怀疑特么的大冷天气哪来这么多苍蝇!
      付完款要出去时,邵习末隔着玻璃门遥望再三,确定那只狗大爷真的滚了后,才拉开门出来,顿时寒气冻伤的空气迎面而来,整个人冷的直打了个哆嗦。他放开了玻璃门的把手,门却没顺着力势往回扇动,他侧头看了下,一只手正扶在了门面上。
      骨节分明、修长干净。
      但更抢眼的是手背上的一块伤疤,半寸长的距离,延伸到手腕处。

      邵习末下意识地想要看眼出来的人,抬起眸子的瞬间却撞入了一双温润深邃的眼睛。
      那个男人明显也愣了愣,随后礼貌地朝他微笑了下。

      邵习末一时没做出反应,过了两秒,再重新抬眼,只看到那个男人修长高挑的背影。
      他眯了眯眼,有点震惊,这个乡下地方居然还有混血儿?

      没等他震惊完,裤兜里的手机突然抖了起来,他掏兜一看,老爷子的电话。

      老爷子在那边大声斥责着怎么还没去上班?是不是要我停了你的卡?是不是要我大义灭亲,灭了你的龟儿子?!
      邵习末憋屈得想仰天长啸,特么他活的容易吗!

      柴叔说的不假,老爷子果然在公司里安装了指纹感应器。
      那老家伙在电话里振振有词地说,‘为你新增定制的工具。’
      简直要上天了!

      邵习末把拇指摁在那金属冷酷的机器上时,内心五味陈杂,在屏幕上显示‘签到成功’后,他脸色不太好看地走进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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