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悲歌——汉服的最后二十年》杨天心

119、第二十七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2)

　　“赵氏？”“这诗里写得很明白，李成栋有意反清，却舍不得仍在松江的家小，其爱妾赵氏以身死谏，终促使其下定决心，重服汉家衣冠，反清归明。”
　　“死……谏？”“对，死谏。”话说到这里，纵是丈云龙再愚钝，也听明白文弼真正想表达的意思了，他不由得身躯一抖。文弼赶忙上前，扶住了他，说道：“当家的，斯人已逝，能说动李成栋这等人物归降，为我所用，青娘也算是……死得其所。我大明朝，我族同胞，不会忘记她的。你看，如今李成栋命人又给她作诗，又给她立传，我大明朝堂上下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这也算是……名垂青史了。这……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呀，她一个女子竟然做到了。”
　　“求之不得？死得其所？放屁！”文弼被唬得不轻，并非是因为丈云龙忽然发声怒喝，而是因为他发现其竟双目皆赤。“那你怎么不去？啊？你怎么不去？”文弼沉声道：“文弼亦是同样随时准备为大明朝赴死的。”他顿了一顿又道：“当家的，你的心情我理解，但这样的结局，对于她来说，并不算太坏。她本就是一介青楼女子，能得青史留名，万人敬仰，实属她之幸事。要知道，很多人，甚至是王侯将相，纵是一生倾力为国尽忠，死后都未见得能得此殊荣，有的甚至还要蒙冤被屈，就如同……如同岳武穆一般。”
　　丈云龙摇了摇头道：“不，我不管，我不要她甚么青史留名，万人敬仰，我只要她好好地活着。”说到这儿，丈云龙竟以手掩面，声似哽咽：“我的乔儿啊，早知如此，当初我便不该放你走……”
　　文弼在旁闻言，心思一动，说道：“乔……儿？在下听闻，赵氏死后，李成栋为其修建坟冢，复其沦落烟花前的本名，名为张……玉……乔。此事唯有甚少人知晓，莫非……”
　　丈云龙抬起头来，点点头道：“没错，她本名张玉乔，是我的……结发妻子。”“甚么？！”“我二人本为同乡，崇祯十六年成婚。只可惜，成婚不过三日，她便……离我而去了。”“那是为何？”文弼立刻又自问自答道：“是了，赵姑娘一代奇女子，自是不能以常人之情推度之。”
　　丈云龙苦笑着摇了摇头：“有甚么难推度的？无非是不愿做我的妻子罢了。然我待她之心却是……始终如一。”
　　文弼恍然道：“所以，你不肯与嫂夫人同房，木姑娘、洪姑娘对你一片痴心，你却始终未予回应，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丈云龙点点头。文弼长叹了一口气。
　　原来丈云龙正是张焜言。他与张玉乔劳燕分飞后，心情郁郁，一日上街恰巧撞见窃贼对路人行偷盗之事，他一把抓住窃贼，两人发生争执，张焜言一怒之下便将那窃贼打死。未免官府追究，他迫不得已踏上了逃亡之路。谁想没过多久，李自成便闯入北京，崇祯帝投缳自尽，大明王朝的土崩瓦解。吏治崩坏，群雄并起，张焜言本武艺过人，加之为人仗义，投身绿林后不久身边便聚起了不少弟兄。
　　这期间，张焜言曾“衣锦还乡”过一次，却不料被母亲强逼与英秀儿成亲。然其内心终究未曾忘记张玉乔，是以其再次踏上“逃亡”之路，只不过，这次逃的，却是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