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判[无限流]》寄山海

15、十一

　　“这就是你们祭拜的结果？！这也太晦气了，真就他妈鬼吹灯呗？”杜若往地上啐了一口，“早知道还有这种反人类的玩意，我就不该扔枪。”

　　“那……那我们也不知道这玩意拜一下就能活啊！我现在觉得灵魂被这玩意吸走了，能让他礼尚往来也拜我一下，把魂儿还给我吗？！”老金还没说完，见那东西跟王八翻壳一样，以一种极其古怪僵硬的姿态爬了起来，顿时“嗷”的一嗓子蹿到封夷身后求保护。

　　“这东西还舞呢！大半夜出来吓人你还有理了？我不给你点教训看看你就不知道什么叫杜若奶奶吓不得！”杜若暴躁上了头，实在不能忍这玩意当着她的面这么跳，扶着椅子一个扫堂腿给它撂倒在地，随后举起凳子结结实实砸在它早就稀烂的肚皮上，骨头碎裂的声音顿时让人膝盖一酸。

　　那东西反应居然很灵活，被杜若打了这一套也丝毫不见迟疑，动作迅速地从地上弹起来反向跑开，四肢着地退回到那些幼兔头骨中间。

　　“这么顽强？”杜若目瞪口呆，“这是非要逼我不择手段？”

　　林潼舟歪了歪脑袋：“砍头，不知道有没有用？”

　　杜若闻言，莫名地看了她一眼。

　　林潼舟谦虚地解释：“我也是瞎猜的，以前看僵尸片里都是这样干的。”

　　封夷在她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冲了过去，让林潼舟一愣。随后只听一声钝响，尸体的喉咙便被轻薄的刀刃割断。一股难以名状的液体喷溅到封夷侧脸上，让他不由自主皱紧眉头，感觉嫌弃得要死。

　　封夷一手抓住它的头发，骨刀深深地刺进脖子深处横向用力，“咔嚓”的脆响过后，脑袋便被整个折下来提在他手里。整个过程不过几分钟。

　　那具身体还在挣扎，封夷一脚将其踹开，拎着烂了一半的脑袋走到窗边，硬是把那玩意从铁栏杆中间强行塞过去，丢进深不见底的水潭里。

　　尸体的身子终于老实了。

　　“砍头果然有用！”林潼舟喊道。

　　狠。太狠了。杜若心有余悸地想，他这身手真的只是个模特？这样看来骨刀就算放在林潼舟那里也根本没用，只要他想抢，杜若估计自己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封夷用打火机重新点上蜡烛，听见老金胆战心惊地问：“这尸体怎么会突然活了？难道这个人还没死透？可是之前解剖的时候，他也没动静啊。”

　　他这句话问下去石沉大海——他们要是能回答，还至于被困在这这么久？不过目前唯一的线索是，这具尸体和先前他们在公寓楼里遇到的那些“怪物”一样，都得砍掉头部才能杜绝后患。

　　而林潼舟站在原地，已经很久不出声了。她手臂上的纱布渐渐渗出暗红色血液，杜若浑身发毛，从背后戳了她一下：“舟舟，你看什么呢？半天也没个声响，你可别吓我啊，我胆子小。”

　　冷不丁听见林潼舟说了四个字：“它们在动。”

　　老金愣了一下，浑身疯狂飙冷汗：“什么在动？”

　　林潼舟的目光盯着地上那排兔头，是刚才尸体跑过去的地方。他们确确实实看见其中几个头骨动了一下，就像被人在棋盘上推了一格那样。而再看老金时，发现他眼中红血丝夸张得像要滴出血来。

　　和老金同样状况的还有茉茉。

　　杜若啐了一口：“干他爷爷个腿，这些兔子还会附身？！”

　　“不对，老金和茉茉都站在白子的位置上，棋局开始了……”林潼舟话音刚落，老金就从身旁冲了过去。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举起地上的电锯就向杜若招呼过去，虽然电锯的链子被割断了，但要是直接砍在人身上也是致命的。

　　“什么情况！”杜若跑了没两步就被茉茉缠住，眼看老金就要举着电锯砸过去了，杜若情急之下吼道，“谁来帮帮忙啊！”

　　骨刀被封夷脱手，急速的气流挤压发出刺耳声响，骨刀分毫不差地钉在老金胳膊上，让他一瞬间脱力，电锯重重地砸到地上。

　　林潼舟趁机跑过去拔下骨刀，帮杜若争取到脱身的机会，随后就看见封夷走到面前按住老金，两人对抗几下后，封夷险些被他掀到地上。

　　封夷皱着眉说：“他这是被控制了，正常人怎么会使出这么大的力气。”

　　“这小女孩的力气也出奇的大！”杜若把茉茉的双手反剪到背后，“这血月太邪门了，所幸那些兔头马头的没跳起来咬人，要不还得想办法打狂犬疫苗，我真是谢谢它们！现在怎么办？”

　　封夷一面用力压住老金一面说：“我刚才在木盒里找到一块布，还没来得及看，在口袋里。”

　　“会不会是逃生策略？”林潼舟眼前一亮，从他裤兜里扯出那块轻薄的布，然后傻在原地。

　　这是幅油画，松节油已经被烤化一部分，被油渗透的布料变得非常轻透，在光线的映照下从背面就能看个大概。上面只有一些模糊掉的线条和色块，除此以外没有任何指示性的文字。

　　“……这什么东西啊？”杜若觉得这地方在和他们开玩笑，一瞬间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

　　封夷的表情也很不好看，说了一串连起来让人听不懂的话：“彼埃·蒙德里安的《红、黄、蓝构图》？”

　　“什么蒙什么的……什么？”杜若懵懵的。

　　“他说的是20世纪荷兰风格派画家彼埃·蒙德里安的一本绘画集。”林潼舟紧接着否认，“但不是临摹他的画，只是风格很相似。”

　　她把这块布满色块的画布横竖颠倒着看了好几遍，“这是什么意思呢……”

　　房间里的种种元素都在疯狂暗示他们上梁，不会最重要的线索指向的只是个黑色幽默吧？

　　老金趁着封夷思索的时候挣扎了一下，险些让他脱手，封夷回过神来狠狠压住老金的肩膀，老金手臂一直在用力，血始终止不住。

　　杜若盯着那处伤口看了很久，封夷下手相当巧妙，既足以打断老金的动作，又不至于太过用力伤到老金的动脉，这种连她都不一定能把控好的力度，说没有经过格斗训练，谁信？

　　再想想林潼舟，虽然看这身奇怪的装扮的确像个话剧演员，可从头到尾她也没有亲口承认过。

　　而除这些以外，现场还有什么事情让杜若觉得怪怪的。

　　“黑色块代表柜子？”林潼舟向那边看了看，“可是这样，其他的地方都对不上。”

　　可画面上最大的色块就是那一块，而房间中体积最大的家具也只有柜台。她想要换一种思路，却突然觉得脸颊开始发热，耳鸣声一瞬间变大，将她的思路打断。

　　林潼舟捂着耳朵蹲在地上，在嘈杂耳鸣中隐约听见杜若说：“不对啊，我们两个是白子，舟妹不是黑王后吗？”

　　接下来发生的事林潼舟都记不太清了，她只知道自己手里有刀，看到活人就刺了下去，但不知道自己刺的是谁，也不知道有没有得手。

　　她感觉有一种力量在影响她的大脑，但林潼舟意志力不弱，她始终都在跟那种力量对抗，这给了封夷和杜若寻找出路的时间。

　　地上堆积的布条到底还是派上用场了，封夷和杜若发现他们这些相同颜色的“棋子”之间不会互相攻击，于是把林潼舟、老金和茉茉捆在一起。

　　林潼舟意识不清的时候听见封夷和杜若吵了一架，一个企图把地板掀起来，一个说他疯了——窗外就是水位深不可测的水潭，根据杜若的经验，这种地形就算挖下去也只会找到地下水，他们总不能带着三个意识不清的人从水下逃生。

　　但封夷执意要挖，他给了杜若两个选择：“你要么来帮忙，要么保持安静，随便选一个，感激不尽。”

　　于是杜若把那团什么蒙什么风格的破布往地上一扔，果真坐在一边闭上嘴休息。

　　杜若冷眼旁观封夷哼哧哼哧挖地皮，原地坐了一会，突然用脚尖碰碰他的鞋，问：“你觉不觉得你那个仇人妹妹有点奇怪啊。”

　　封夷用手臂拭一下鼻尖的灰尘，抬眸看过去。

　　和老金还有茉茉的挣扎低吼不同，林潼舟屈膝坐在地上抬着头，两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她能透过这层木板看到天空一样。

　　经历过刚才短暂的狂躁，她现在整个人显得很宁静，说不清是清醒还是糊涂。不过杜若试着喊了她一声，林潼舟一点反应都没有。

　　“哪里怪？”封夷继续把注意力放在挖地皮上。

　　老金一个男人都抵不住那股力量，林潼舟能撑这么久，能不怪吗。

　　杜若自言自语：“我他妈现在看他们三个就像看三个神经病，我就像负责看住他们不让病人翻墙伤人的大夫！说实话在公寓里的时候我就不止一次怀疑过，你说我们是不是其实都已经疯了，都被关在精神病院里呢，但是自己以为自己还正常？”

　　封夷怪异地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种眼神好像觉得，杜若已经是个精神病人了。

　　杜若被他那眼神刺得有点坐不住，起身找了个工具和他一起挖地皮：“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不但被关到这种奇葩地方玩密逃，还要和一个神经病一起挖地皮！”

　　封夷单膝着地蹲着，抬起头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杜若连忙做了个“停”的手势：“要么帮忙，要么闭嘴，你自己说的吧？我现在帮忙了，你没有理由让我闭嘴。”

　　封夷点点头，默不作声继续劳作，但看起来像是把这笔账记在了心里。

　　两人挖了一阵，土层突然稀里哗啦坍塌了一块，形成一个不大的洞。

　　杜若惊了惊：“底下是空的？”

　　封夷趴在地上侧耳听了一会：“下面好像没有水流声。”

　　他们继续把地洞扩大，逐渐露出一架老旧楼梯，看着很像通往闹鬼的地下室那种，几十年都没人走过的通道。

　　封夷拆下一支蜡烛拿在手里：“我下去看看。”

　　封夷举着蜡烛往下走，台阶散发出剧烈的腐朽气息，一脚踩下去木板脆弱不堪，让他不得不把骨刀咬在嘴里，腾出手摸到扶栏。

　　楼梯通往一条隧道，封夷一走进去，隧道中的灯一下全亮了。

　　两边的墙上装着灯管，极目远望似乎还能看到黄黑交错的减速带。这里很宽敞，像是一条废弃的地下车道。

　　封夷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