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离》坐南望北

94、第九三章 雪山崩塌

　　凤九离不甘心地冲到洞口，无论如何找不到机关，最后发狠一掌拍在厚厚的冰墙上，这一下用了九成力，夹着火势，生生把冰墙震塌了一截，但里面露出的仍是晶亮的冰面。
　　凤九离颓然收回手，在冰墙上留下一道血线。
　　那抹鲜红刺了秦牧生的眼，他连忙上前拉起凤九离的手，只见她掌心裂开的口子深几见骨。他忙从袖中掏出药瓶，将药粉洒在伤口处，又拿帕子包扎起来。
　　“师父，你先别急，此路不通咱们再找别的入口。”
　　凤九离任秦牧生为自己处理伤口，头低垂着，眼睛死盯着手里握着的龟壳和袋子，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胸中的憋闷。
　　她抬头遥望仍然不断传来爆裂声的远方，那里到底是怎样的景象？是一群人在围攻，还是高手逐一上阵？缁影是变回原形堵住门口，还是由龙暄合控制仙府阵法与敌拼斗？
　　她讽刺地一笑，这有什么区别呢，她人在这里只能听见声音，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此处应是仙府离风清门最远且鲜为人知的生门，如果不是为了送她安全离开，龙暄合大概不会开放这个门的。
　　凤九离紧紧握住手的东西，指节根根青白。
　　“牧生，咱们走。”凤九离抬起头，眸中一片沉郁。
　　秦牧生原以为凤九离一定会坚持回去，谁知这么快就决定离开。
　　这一路过来，他看得明白，龙暄合怕是遇上了大麻烦，这麻烦十有八九还与风清门有关。他们两个是来“偷”东西的，被人撞见已是大大的不妙，如果再撞上别人的秘事，恐怕对方拼了命也要灭口了。
　　两人快速穿行在雪山上，一路遇到不少风清门弟子，这中间并无顶尖高手，自然没人能识破他们的行踪。待两人行至雪山西南的边缘地带时，只听轰隆一阵巨响，北边连绵的雪山居然开始下陷。
　　凤九离不敢怠慢，扯住秦牧生的胳膊加速冲下了雪山，身后的地面一寸一寸塌陷，直到两人奔到山下的草原，才真正逃出生天。
　　转回身，原本巍峨圣洁的雪山已变得左突右进一片狼藉，地上巨大的裂缝如同蛛网，山上的积雪冰川还在不时顺势滚下，扬起片片雪白。
　　凤九离气喘吁吁，双腿止不住颤抖，秦牧生已经累得瘫倒在一旁。这一路不停赶路，还要躲避岗哨，能在变故发生之前离开雪山已是大幸。
　　人欲到底有多难平，得不到的东西宁愿毁掉吗？
　　玉灵子在这种种事上充当了怎样的角色，才让龙暄合对她说出了那样的警示之语。
　　凤九离满腔愤懑无处发泄，一双眼充血通红。
　　仙府应是不在了，龙暄合和缁影大抵也随着仙府消失在了世间，在他拒绝随她离开时，就下定决心用同归于尽的法子完成自己的使命。
　　按龙暄合的话说，他们尽到了自己的责任，死得其所。而今天又有多少风清门的弟子死在这场人为的浩劫中？他们是否都能死得其所？
　　雪山上轰隆声还未停，雪山下放牧的牧民纷纷跪倒在地，向着雪山跪拜，祈求这场“天降”的灾祸快些过去。
　　凤九离仰面躺倒在软软的草场上，天上白云悠悠，改天换地对它毫无影响，果然是天地无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归于平静，远处的牧民骑马扬鞭赶着自家的牛羊回家，悠扬的长歌在草原上回荡，即使不明白歌词，也能听出惬意和悠闲。
　　秦牧生直起身，见凤九离在一旁双目微闭，仿佛睡着一般，如果不是当下的状况，他倒希望能与她多躺一会。
　　“师父，时间不早了，咱们接下来去哪？”
　　良久，凤九离才应道，“往西南，咱们去找云醉舞，顺便等等风清门的消息。”

　　于阗城中，正值傍晚时分，南市人头攒动。
　　这里是夜市所在，越是晚上越是热闹，两边的店铺都点起灯笼，街边的小摊也陆续支开招揽生意。
　　在巷尾不起眼的角落处支着个面摊，摊子不大，只摆了两张方桌和几张条凳，南市上人虽多，可这巷尾离那热闹处甚远，所以日常几乎没什么生意。
　　不过这些天倒是奇怪，天天有个富家公子带着小厮光顾面摊，而且一坐就是一整日，那富家公子瞧着面目清俊，倒是给面摊招来了一些女客。
　　“砰”的一声，面摊老板将两碗热腾腾的面条撴在富家公子面前，没理会那公子，倒是一脸不善地看着趴在桌上的小厮，恶狠狠地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滚蛋？天天来这里耽误我的生意！”
　　“切，你别逗了！”小厮抬手撑头，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根本没把那老板的黑脸当回事。“要是没有我们两个给你撑场面，你这摊子一天到晚净招苍蝇了，哪有人光顾啊。”
　　说着，他自顾自地拿起筷子，一脸嫌弃地挑起几根面条，“看看，就这手艺，还想做生意赚钱，白日做梦，异想天开啊！”
　　又是“砰”的一声，老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面汤四溅。
　　“谁求着你来了！赶紧滚蛋！”
　　“呦，呦！还有往外赶客的！”那小厮夸张地跳了起来，随后笑嘻嘻地凑到老板身边，“你今天多坚持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赶我，有进步啊！”
　　面摊老板气得直喘粗气，瞪了那小厮半晌，倏地扭头黑着一张脸去了灶边。
　　小厮不依不饶，跟在老板身后。
　　“我说，你今天这妆化得不好，眉毛比昨天粗，嘴角向下垂，完全是副苦瓜相啊。”
　　年轻老板拧着眉，看也不看那小厮，专心下面。
　　“胸也没束好。”小厮不怕死地凑到她耳边嘀咕着。“胸器太大，自己不好发力吧，我帮你啊！”
　　老板忍无可忍，骤然转身，一手揪住小厮的衣领，将人提到眼前。
　　那小厮比老板矮了大半个头，这会儿被人提着，只能踮起脚，脸上还是笑嘻嘻的，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一直看着自己小厮胡闹的富家公子突然起身，刚想上前，却被那小厮摆手止住。
　　“这么有力气，看来身体是好了。”小厮嬉皮笑脸，“其实如果你想赚钱，找个瓦舍舞上一曲，肯定有人大把扔银子给你。”
　　“凤九离！”云醉舞咬牙切齿，三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没错，这个黑瘦不起眼的面摊老板就是云醉舞。
　　凤九离走后，她修养了没多久，就在南市顶下了这个偏僻的小摊，做起了小生意。原本一切都很顺利，直到半个月前凤九离突然找上门。
　　自那以后，凤九离天天带着她那个招眼的徒弟过来，每天不把她气到吐血不算完。她原想低调行事，也全被这两人给破坏了。
　　“稍安勿躁，我这不是帮你磨磨性子吗，就你那小暴脾气，以后别坏了我的事！”扮作小厮的凤九离一脸无辜地道。
　　云醉舞忽然轻笑出声，她松开凤九离，施施然地坐在灶边的小凳上。
　　“北边出了大事吧。”凤九离脸上表情不变，云醉舞却捕捉到了她一闪而逝的压抑情绪，她笑得更加悠闲，从旁边拿了一只粗陶碗，倒了碗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雪山崩塌，这消息已经传遍了西域，别人只当是天灾，我看却是人祸。”云醉舞斜睨着凤九离，“不是风清门出事，就是仙府出事，不过看你现在的反应，恐怕两个都有问题了。”
　　凤九离微微垂下眼，身体放松靠在一边，声音轻快，“没人告诉过你，聪明人死得比较快吗？”
　　“死！哼，如果怕死我就不会在这了。”云醉舞冷哼出声。“我不管你为什么心气不顺，但是你最好不要再来惹我，现在就给我滚蛋。”
　　凤九离抬起头，脸上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神情。
　　“好吧，我看你也没什么进展。需要帮忙的时候别客气，不然光靠你自己的手艺，非饿死不可！”
　　说着，她边往外走边朝秦牧生挥挥手，走了几步，突然又回头道，“或者你考虑考虑去唱个曲跳跳舞，我肯定给你捧场！”
　　话音刚落，一个大勺子飞了过来，凤九离侧身避过，身形不停，边走边嘀咕着，“狗咬吕洞宾啊！”
　　两人越走越远，空留云醉舞在他们身后气得直跳脚。
　　此时日已西沉，夜市热闹非常，来往穿梭的不止有当地人，还有西域、北狄乃至大周人。
　　凤九离二人扮作主仆，出众的容貌尽皆掩盖，穿戴也很普通，奈何秦牧生风姿卓绝，明明是公子打扮，却对扮作小厮的凤九离亦步亦趋，在这夜市上也成了一道特别的风景。
　　凤九离并未在意这些，自顾自地逛着夜市，在各种小摊子前流连。
　　逛了没多久，只见一人匆匆赶来，近前行礼道，“圣女，北边传消息来了。”
　　凤九离点头，“回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