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离》坐南望北

86、第八五章 是商量还是威胁？

　　广成子心头一跳，微微调整了下坐姿，脸上还是保持着镇定。
　　他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凤九离的眼睛，她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察言观色是基本功。
　　广成子认识涂岸，不但认识，而且相当了解，至少比她知道得更早更详细。
　　听云醉舞说，涂岸一直在北狄负责稳定后方，很少直接露面，可是风清门的掌门人却对他如此熟悉。也许他可以解释说是因为北狄离得近，所以消息灵通，但是这次她在北狄无意中发现，风清门与北狄大妃一系有牵扯，连当年的政变，都有风清门的影子。
　　风清门先与魔族相安无事，君无倾一倒立刻倒戈，这种种事情在前，说他们是干干净净、毫无牵扯的，连鬼都不会相信。
　　按凤九离的猜测，双方大概是达成了某种协议，比如风清门不加入战局，魔族也避开它的势力范围。
　　既然要达成协议，就要有主事人，风清门这边自然是掌门以及几位核心长老，而魔族那边，君无倾一直被牵制在中原，出面的只可能是涂岸。
　　不过显然，也有不明就里的。
　　玉灵子问道，“涂岸是谁？”
　　凤九离对他笑了笑没有回答，转而把目光投向了广成子。
　　玉灵子见她如此，心中恍然，一双眼瞪得滚圆，目不转睛地看着广成子。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诡异起来，风清门这边，除了玉灵子和倒霉蛋冲和子，其余人或多或少知道些内情。
　　这种事情不可能拉着双方对峙，风清门与魔族之间既没有书信来往，也没有交换信物，凤九离再怀疑，也不能公开把风清门怎么样。可这毕竟是不能摆上台面的事，现在被凤九离掀了盖子，却只撩起条缝儿，难道是让他们自己承认与魔族“有染”不成！
　　这边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凤九离稳坐钓鱼台，悠然自得。
　　广成子被看得十分不自在，清了清嗓子，向玉灵子解释道，“涂岸是君无倾的亲信，一直在北狄，早先与我们接触过，因为您常年不在门中，所以不知道。近些年他没有再出现过，我就没有跟您提起。”
　　“原来如此。”凤九离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这人我却是没见过的，只知道他是个修为不错的魔族，现在在北狄管事，没想到与君无倾还有关系！”
　　凤九离唱念俱佳，几句话把人噎得上下不得，不过她没有穷追猛打，毕竟今天来是为了找盟友，而不是树敌的。
　　“真人可知现在这人在做些什么？”这回凤九离不再停顿，继续道，“他已与小北狄王联手，计划打开魔界通道召集人手，至于有了人手要做什么，是先攻中原，还是先攻西域，就不得而知了。”
　　广成子脸色一僵，那副轻松的面具终于挂不住了。
　　当年他们与魔族之间的协议是互不干涉，魔界通道的事情，他隐约知道与北狄王族有关，具体情况却不得而知。之所以趁乱推新人上位，就是釜底抽薪的意思，毕竟任由魔族势力做大，与他们而言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现在协议已经不复存在，君无倾不在，魔族蛰伏待起，挺进中原谈何容易，难保他们不会就近先来捏自己这个“软柿子”。
　　何况，开战需要资源，现在掌控北狄的不是小北狄王，而是大妃。小北狄王既然与涂岸合作，那目的自然是独揽大权，到时大妃一系倒台，他们也落不到好处。
　　这个消息来得突然，让广成子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忍不住问道，“凤圣女可调查清楚了？有何凭证？”
　　秦牧生冷声插话，“你的意思是我师父造谣生事，危言耸听？”
　　“不敢不敢！”广成子这才惊觉自己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连连摇头否认。“在下失言！”说着，起身向凤九离一躬身。
　　凤九离不客气地受了礼，摆摆手道，“无妨，真人怀疑我有情可原，毕竟我远在南方，不过来北狄转一圈，就知道了这样的秘辛，说实话，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真相如何真人尽可派人查探，我离开北狄之时，放火烧了他们的密室，里边存的银钱、秘宝，还有被我杀掉的魔族人都已付之一炬。”
　　闻听此言，广成子更是坐不住了。
　　原先他还存着一丝幻想，可北狄王宫起火的事，前段时间传回了消息，不过那消息只说火是宫人不小心放的，烧的地方十分偏僻没什么人。
　　两边说法不一，以凤九离的身份和一贯的脾气，肯定不屑说谎，那就是说他的消息来源出了问题。
　　广成子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今天凤九离不说，他还要被蒙蔽多久？以有心算无心，涂岸说不定真的会带人打上风清门来，到那时有谁能帮他？风清门远离中原，自是少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也决定了他们孤立无援的现实。
　　看火候差不多了，凤九离话锋一转。
　　“其实说起与魔族之间的争端，我还是首当其冲，去年刚刚下山就被刺杀了一回，中原的魔族也在蠢蠢欲动了，现在看北狄的情况，更让我确认了一件事。”
　　广成子急忙道，“愿闻其详！”
　　“君无倾没有死。”
　　如果君无倾死了，涂岸恐怕立时就会大开杀戒，哪有闲心跟云醉舞耗上那么多年，而且云醉舞肯跟她合作，也是因为这个，毕竟杀掉君无倾是她多年的心愿，除了这个，她跟凤九离根本就是敌对的。
　　这话一出，屋里顿时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中。
　　君无倾其人有多阴狠毒辣，他们是见识过的。
　　想当年，魔族左使雪衣主事，君无倾这个右使很是低调，待雪衣受伤失踪后，君无倾几乎立刻掌控了大权，把云醉舞等一众左使亲信打压下去。
　　接下来，他组织了与修仙界的全面战争，驱赶凡人百姓作肉盾，用邪术炼尸，屠杀修仙门派，威逼利诱修仙者做内应，无所不用其极，修仙界几乎全线溃败。最后四大门派不得不联手抗敌，将君无倾堵在中原，双方展开决战，结果君无倾毫发无损，反倒是突然出现的雪衣死在了那里。
　　那一战，方圆百里变为焦土，人畜不存，双方损失都不小。那次之后，君无倾带人退出中原，依附北狄挑起战争，百年来搅得中原一团乱。影山封山后，魔族跟着销声匿迹，很多人在心底松了口气，现在凤九离居然说他没死，给人的震撼可想而知。
　　凤九离低垂眼眸，把玩腰间坠着的白玉，“我已倾尽全力，用了同归于尽的招数也没能杀掉此人，以他的能力，隐藏了三十几年，恐怕就是为了雷霆一击，到时修仙界将如何？人界又将如何？”
　　她抬眼直视广成子，“我愿意管这事，一来是遵守对先父的承诺，二来是遵循祖宗训示。以前各大门派说自己实力不够，不肯出手抵御魔族，我并没有怨怼，然而，现在情势不同，如果不扑灭魔族阴谋，他日便是灭顶之灾。我不敢再逞强，这次出山做一次说客，希望能够再次联合修仙界的力量，与魔族背水一战。”
　　广成子沉吟半晌，方才道，“圣女为守护人界付出良多，我等自愧不如，可想联合四大门派恐怕不太容易。除了我们，天剑门和焚音阁都是守成已久，影山派又刚重开山门，这……”
　　凤九离冷笑一声，“风雨欲来，不反抗就是死路一条，修仙之人逆天而为所为何事，不过是想活得长久一点。诸界之门我们无法控制，如果再让涂岸得手，打通魔界通道…..这种时刻，有谁能置身事外？哼，要不要参与，已经由不得他们了，我不介意请戒刀出来，主持一回公道！”
　　凤九离这话说得颇有火气，屋里几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这人根本不是来商量的，而是赤裸裸地下命令。
　　戒刀是天宫赐下的神器，与凤九离定下血契，被戒刀处罚之人，轻则毁去修为，重则魂飞魄散。如果凤九离逆天而行，胡乱使用戒刀便会招来天劫，五雷轰顶直至神形俱灭。
　　历来持有戒刀者，俱是品性端正、天赋奇高之人，凤九离能拿到戒刀，是因为她杀死了魔族左使雪衣，自那时起，百年以来，凤九离持刀惩戒，没有出过半点差错。
　　这次修仙界面临大劫，如果还是不肯出手，搞不好要被凤九离扣上个与魔族勾结的罪名，到时再请戒刀，就是名正言顺。
　　冲和子忍了又忍，脸色已经红得发紫，半晌憋出一句，“圣女这是威胁我们吗！”
　　凤九离微微一笑，“不敢不敢！我只是希望广成真人看在影山派与风清门前几代的情分上，考虑一二。毕竟北狄就在近前，如果真有异动，恐怕对风清门更是不利。”
　　广成子面色阴沉，微微点头，“圣女所说，我等必会认真考虑，不过此事关系重大，不能随便处置，还望圣女宽限些时日，容我等商议商议。”
　　“这是自然！有了先前那一场大火，涂岸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的动作，此事自可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