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樱与卿》一□□念

9、9.筛选

　　赵胜带来了十几屉云樱爱吃的东西，下人将他们一一摆开到圆桌上，媱儿闻着香味也跑了过来，见桌上有三副碗筷，不禁问道：“公子也与我们一同用膳吗？”
　　赵胜笑道：“是呀，一个人吃无聊。”
　　媱儿显然不知道公孙嫣然来过，刚想出口询问，赵胜却先行一步说道：“吃菜吃菜，午膳时间莫让我坏了心情。”
　　云樱翻了个白眼儿。她知道赵胜时不时就去宠幸那个美人儿，喜欢还来不及呢，怎可能因为美人儿而坏了心情？只是瞧今天这阵势，多半是赵胜没死心还想“折磨”她，那公孙嫣然的存在比较尴尬罢了。

　　用过了膳，媱儿便又出门看花看草去了，屋内只剩下白衣女子和黑衣公子。
　　白衣女子坐在长案边的木凳上，正拄着胳膊凝思着。黑衣公子坐在案桌中央，侧着头偷瞄她。心头一股暖流缓缓腾起，自那日茶堂一路后，他与云樱便有几日没有独处，不见的时候未觉什么，现下她就坐在身边，他却平白多了丝想念。这念头一出，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午后时光静好，伊人相伴。若不是赵胜忽然想听云樱的声音，恐怕他不忍打破这沉默。“琢磨的怎么样啦，主事大小姐？”赵胜眼角一弯，对她笑眯了起来。
　　云樱撇头不看：“帮你的门客分了几类，回头我会找人一一审核。”
　　赵胜见云樱逃避他的视线，换了个角度又凑到她的脸前：“给你拿了这么多好吃的，还不看我？”
　　云樱抬眼，这次没有躲闪：“在说正事，你太好看了，我怕我忘了要说什么。”
　　赵胜闻后一愣，刚想欣喜，突然反应过来眼前女子平日不会这样讲话，不禁失笑：“你调戏我？”
　　云樱扯扯嘴，没有否认：“我也明白了，对付你这种人，比你更无赖就是了。”而后又补充：“反正你哥比你更不像话，我对你像对他一样就好了。”
　　赵胜开心点头：“这就把我当自己人了？”
　　云樱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你到挺会理解。”

　　真的是奇怪，她话少的时候赵胜对她好奇，她耍聪明的时候赵胜觉得她可爱，现下她又气又无奈，赵胜觉得她更有趣了。追女孩子就是要循序渐进的，他忽然觉得有个公孙嫣然给他碍事也没那么难搞了。这样想着想着，心情就变得超好，他不再逗她，走到长案前，拿起了桌上的竹简翻看，过后悠悠道：“你都怎么分的？”
　　云樱见他玩世不恭的脸上突然显露出欣喜，未曾多想，就门客之事如事答道：“能与公孙龙辩论三回合以上的留下，跟口才逻辑没关，至少是有耐心。不仅不想跟公孙龙辩论，还想抽他的也留下，叫到后院看看有什么功夫，若习过武就在平原府当个侍卫，本事大点儿的推到军中。”
　　赵胜呆：“所以不想与他辩论也不想打他的，就赶走咯？”
　　云樱摇头：“若当即不想辩论掉头就走的要留下盘问，兴许是学富五车心高气傲。但自觉说不过便不说的，就让他走人。”
　　赵胜觉得有理，又问：“辩论三回合之后的，就算正式入门了？”
　　云樱叹：“撑过三回合的人不会少，我在帮你省钱，哪儿有那么容易让这帮子人吃白食。”
　　赵胜笑：“所以？”
　　云樱四下看了一圈，眼睛放到了前些日子媱儿摘来的花上，缓缓道：“那些人，你去问问他们看没看过《金瓶梅》，没看过的，问问听没听过。”
　　赵胜一愣，金瓶梅是啥？军书以外，文人笔墨他可是研习颇多，倒也没听过云樱口中的一书。
　　云樱指着那处解释道：“金色的瓶子，花似红梅，这名字我随便取的，现世不存在《金瓶梅》一书，但一定有不少人为了展示自己博闻强识，胡乱就说听过看过。这些骗子再能说，留着也无用。他现在能骗你，以后也不可信。”
　　赵胜大喜拍手：“甚好甚好！果真中了那夜我说与王兄的话。”
　　云樱疑惑地看着他，他跟赵何说了啥，完全不记得。
　　赵胜眨眼：“收了你，我门下食客顶呱呱。”
　　云樱扯了扯嘴，虽然她不记得他说了什么，但一定不是这句。
　　抛开其他不谈，单是云樱的才情，赵胜就真的很欣赏。像她这个年纪的姑娘，有一部分尚养在闺阁等嫁人，喜抛头露面的多与七八好友攀比，再一些温婉女子，不是与情郎你侬我侬，就是与学士谈诗作乐，似云樱这般不骄不躁，轻描淡写之间，就将格局点得一清二透的女子，世上的确罕见。
　　这样特别的女子，不知不觉间散发着魅力，也让赵胜不知不觉间有些入迷。
　　他本将云樱看做是“猎物”一般，想要捕获她的芳心，可现在却不得不承认，在这探寻“猎物”的过程中，他的自控力竟也在缓慢瓦解着。
　　他游历诸侯，看过不少贵族女眷，却也感觉到这白衣女子对他的吸引力见微如著。
　　赵胜有预感，再这样下去恐怕真得像哥哥赵何所说那样——自己会栽。然而望着身旁的那个她，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口道：
　　“还有几日便是寒食，到时我带你出去转转罢。”
　　云樱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这些日子憋得确有些无味，便应了下来。
　　赵胜其实是想她拒绝的，毕竟这邀约是冲动所致，他自己都没准备好。然而见云樱答允，他又喜不自胜：“邯郸就免了，想来你也逛多了。带你去其他小镇如何？”
　　云樱想了一下，道：“带着公孙嫣然一道吧，我怕赶明儿她知道我与你出去，又要给府上添不痛快。”
　　赵胜赶忙道：“别！”
　　怎么可能带个电灯泡！他眼珠一转，想出了个理由：“就算帮我置办昏礼，回头给她个惊喜。”
　　云樱这才想到赵胜和公孙嫣然尚未拜堂，这样一想的确合情合理，便点点头：“好罢，不过我要带着媱儿，她最近快把你家花园逛烂了，定然想出去透透气。”
　　赵胜委屈，他真的只想与云樱独处，但她们二女感情交好，得罪了媱儿就等于得罪了半个云樱，衡量一番，最终道：“那就这么定了。”

　　知道赵胜要带她们出去玩，媱儿开心了好几天。寒节这日她起得居然比云樱还早。对着铜镜梳妆了一番，打开首饰盒选了半晌，最终将一支先前云樱送给自己的墨玉发簪拿了出来。
　　云樱醒来后，从柜子中取出了一件蓝带衣袍挂起，待洗漱完毕后便更衣。
　　难得出门，媱儿道：“姐姐，出门外就别遮遮掩掩了，这不有府上侍卫随行，也不会有奇怪的人敢搭讪。”话这么说，其实她是想着云樱若这样做，说不定能勾搭上平原公子。与云樱相伴多年的她有时见到好看的侍卫小哥哥都会心痒痒，只是她的姐姐却总一副“遁入空门”的样子，对男人不屑一顾，只对兵书感兴趣。
　　她担心呀……家庭变故那么大，姐姐身边也没有个男人依靠，万一哪天真的削发信佛了，那多对不起这副皮囊啊……
　　云樱这么低调其实不是因为清高，也不是矫揉做作。只是她知道长得漂亮是优点，太漂亮就是危险。她天生一张祸水脸，若不掩饰，别说是山贼了，路边小贩都得视奸。她不会武功，遇到麻烦很难解决，倒不如直接从源头切断，给自己整丑点，就没人会惦记了。
　　但想想媱儿说得也是，平原府侍卫诸多，身手也都不凡，有这些人在倒不用担心自己的脸会惹出什么岔子。她有些被说动了。
　　媱儿见云樱这次没有反驳，心觉有戏：“赵胜不是老觉着自己长得好看全世界都得喜欢他吗，姐姐你这回吓唬吓唬他！用事实告诉这平原公子谁更美一些！”
　　呃……对哦，今天是跟赵胜去逛街。云樱脑壳微痛——这赵胜的脑回路清奇得紧，万一他将自己变漂亮的举动当做对他有意思，为他而做的呢？那真是会困扰加更折磨。
　　于是云樱只是将唇色点红，没有管立体五官自带的鼻影，她手指轻按脂粉，将其余部位易妆。媱儿也没想着一次性说服云樱，这微弱的成效她已经很满足了。
　　赵胜来接她们的时候，也着实吃了一惊，印象里云樱的面庞总是寡淡，现下却染了别样的风情，他不禁赞扬道：“果然是‘邯郸女神’。”
　　今天的公子一改往日的深色着装，两袖淡蓝，与云樱的配起来像是情侣装。媱儿小声说了句：“真登对。”赵胜闻言笑了一下，云樱没听清，歪头问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