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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示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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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樱这几天都在秉着一个合格主事的态度,琢磨着如何帮赵胜省钱。毕竟食客太多,有的是来蹭饭,有的是读了一两本书就满腹吹嘘的,这些人真真假假,口中的话虚虚实实,云樱觉得以赵胜这般公子架子,一是不好意思劝退人,二也没有时间细细询问。
她得想个方法给门客分几大类,再根据分类逐一排查。
云樱正忙着左右拿主意,就有不速之客来访。
公孙嫣然挺胸抬头,昂首大步走了进来。
“云樱!”她一声大喝,把云樱喊愣了,这小姑娘居然知道自己的姓。
“哼?好奇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姓?”眼前女子一脸“我厉害吧”的表情,朗声道:“肥氏牧姓,你娘姓夏!”
她走路的步子极大,红色长袍与一方摆件缠在了一起,云樱斜眼瞟去,见她丝毫未察。
“咳咳……是我是我。”云樱站起身,她不大想跟这么脑残的人说话,但碍于公孙氏是赵胜的内室,还是搞好点关系,不给房东找事。
公孙嫣然小手一挥,两个下人一左一右来到身侧,她看向屋子中央的桌椅,似是要往那儿走,神态自然,倒真像在自己家中一样。
“呃……”云樱想出言提醒一下她的衣袍,刚一开口,公孙嫣然就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主事正在工作不方便见人,可是你也不想想,我可是公子唯一的妻,是这个府上唯一的女主……哎哟!”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被绊倒了,扶着她胳膊的人也因重心不稳,一个摇摇欲坠,一个“啪嗒”倒地。
“那个啥,公孙小姐。”云樱尴尬咽道:“我真的只是想提醒一下,它缠住了……”
……
最后,公孙嫣然坐在了云樱刚才的座位上,云樱找了另外一个椅子坐到旁边。期间公孙嫣然的下人想要帮云樱搬椅子,但被制止了。
“你是本小姐的下人,不是主事小姐的下人。”她说道。
云樱自小虽闺阁长大,但父为丞相,又曾师从纵横,大小世面也都见过。相府的客人大多礼仪得体,若是远门出游,随行也都对文史略通一二。现下来了这么个娇惯的主儿,倒有些不知如何结交了。毕竟她也曾是全相府上下的心肝儿,就连先王也会在她生日宴时差手下送些首饰贺礼,逢迎人,尤其是逢迎蠢人,是真的不在行。
“听公子说,公孙小姐是魏国人呀。”云樱想了想,还是得硬着头皮起了个头儿。
公孙嫣然纠结如何回答才能高云樱一等,一时想不出,只能如实道:“我是魏国大将的女儿。”
“哦……”云樱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魏国的公孙喜将军?令尊垂沙一战,斩楚将唐昧,又歼楚军两万,英雄豪杰啊。”
公孙嫣然虽为将军之女,但与众王妃和云樱比起来,家室确实不那么显赫。将军府与相府和平原府还是有些许不同。毕竟一家子都是打仗的,文化程度不高,来赵见到宫里其他女人之后更是难以攀谈,人家吟诗作乐,她只能坐着发呆,非但未曾结交一二,还早已被排除在了圈外。
她很少自报家室,就是因为心底某处有一丝自卑,而现下听到云樱居然知道父亲,不禁道:“你居然知道我爹?”
云樱见公孙嫣然的态度有转变,笑道:“小姐认为我不该知道?”
公孙嫣然想起来了……是啊,这云樱可是个才女,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云樱接着道:“我是读书人,但不爱读书。诗歌词赋会一些,但也不多。我曾师从纵横,但却对兵法更感兴趣。”
诗歌词赋会的不多?那传说是怎么来的……公孙嫣然并不想向她考证那事儿的真实性,毕竟万一流言属实,那她在云樱面前就太抬不起头了,于是随口道:“纵横是什么?”
云樱以为她起了兴趣,宽心了些,问:“小姐可听说过苏秦张仪?”
公孙嫣然摇头,实话实说:“不知。”
“哦……”云樱耐心讲:“他们都是纵横一派,‘纵’即合众弱攻一强,‘横’为事一强攻诸弱。先王时期,秦国日益强大,也逐渐使各诸侯国后怕,于是“合纵”一派的苏秦便游说列国联盟,旨在合力抗秦。那十五年中,秦国竟真不敢贸然觊觎他国之地。而张仪则是“连横”派,他说服秦王多外交,让他国纳贡割地给秦结盟,秦便不再对盟友出手。纵横一派多出说客,我小的时候曾跟一名纵横家学习过,只是因为对辩论着实不感兴趣,所以听得更多的是领兵之事。”
公孙嫣然努力想接云樱的话,想展示自己的才学。然而听了半天,却还是一头雾水。什么纵横不纵横她不懂,他们家是打仗的,于是她讲:“我初来赵国时去赴宴,那群贵族小姐都笑话我,说我只会舞刀弄剑定是连刺绣都不会,我是不会刺绣又怎样,那国土江山还不都是我们将军府打下来的。”
云樱点头:“我们二人所见略同,前些天我见到了一个叫公孙龙的辩者,平原公子觉得他的辩题有趣,我却觉得无聊异常。”
公孙嫣然歪头:“你与赵胜意见不合?”
云樱原以为她会问是何辩题,不想这姑娘不但脑洞清奇,着重的点都有那么一点儿怪。见她如此,想来是真的在意赵胜,便回答道:“对弈论天下是可以的……”她顿了顿,不确定公孙嫣然是否能听出言下之意,于是又接道:“我与他二人不会就问题争论,我寄人篱下,对他的观点自是不予评价。若他日需要建议,我倾心相助,其余家长里短就免了。”
公孙嫣然终于明白了,她这次来本想借侍寝一事给云樱下马威。赵王的晚宴上赵胜那一指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后来又听说赵胜对云樱关切非常,不禁担心起他日二人恩爱,自己会被冷落。听了云樱的话,气儿也消了一些。她道:“我本以为小姐欢喜公子,所以才做了主事。”
云樱笑:“我若倾心他,向赵王讨一旨赐婚便是。”那几番调戏定是省略不讲。赵胜与云樱相处时,公孙嫣然并不在身侧,多说无益,还会害得这娇蛮的小姑娘乱吃飞醋。
公孙嫣然若有所思:“原来如此。”她沉默半晌,就当云樱以为自己终于成功搞定她的时候,公孙嫣然突得一声大喝:
“哎哟!差点儿着了你的道儿!主事明明是女主人的活,你谋来这桩差事明面上是帮忙,实则拉拢门客,让公子赞你才情,这般欲擒故纵,就是为了勾公子的魂儿,把他吃的死死的!”
……
这下云樱彻底服了,她白了一眼天花板,道:“你当你夫君是傻子吗……”
云樱绞尽脑汁,费尽口舌,可惜这姑娘有些太蠢……她已不想多说,冲身后喊道:“媱儿,拿杯水来,我渴。”
媱儿没回答,可能没听见,云樱清清嗓子,想再喊一遍,“媱”字刚出,就听门外传来一个懒洋洋的男声——
“大小姐渴啦?我正巧将赵何给你的茶送来了!”
赵胜穿着与那日宴会相似的黑色衣袍,朝着云樱的院子缓缓走来,他想着要借商讨门客事宜的机会见见她,却在脚踏进院子的那一瞬发现了坐在正中间的公孙嫣然。
“夫君!!”公孙嫣然站起身,一路小跑,差点又被绊倒。
两手一环,直接搂上了赵胜的腰,黑衣公子抬眼见不远处女子一脸幸灾乐祸地冲他挑眉,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嫣然啊,你怎么来了……”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想听公孙嫣然的回答,立马接道:“我与云樱小姐有要事相谈,你先回自己那儿好不好呀……”
云樱趁着赵胜劝说之际,跑到里屋拿了一盆瓜子,还是坐在刚才自己搬来的凳子上,她左手撑桌,右手将瓜子放到嘴边磕了起来。
公孙嫣然本想打小报告说云樱耍心机,却见赵胜的下人手里头不仅拿着茶,竟然还多了副膳盒,脑子一转,松开了手道:“那好吧,嫣然先回去了。等夫君忙完了带嫣然逛街哦。”
赵胜一愣,就这么放过他了?同一时间云樱眉头一蹙——不会吧这戏就演完了?
二人未回过神,公孙嫣然竟带着随从走远了。
“她这是唱哪出儿?……”赵胜一脸茫然地看向云樱。
云樱百无聊赖:“我还想问你呢。”
出了云樱那儿,公孙嫣然旁边的侍女问道:“小姐为何放他们二人独处?”
红衣女子难得聪明一回,哼道:“你看不出来吗?公子带了这么多手信,定是对她有意思,我现在若纠缠,公子定会觉得我无理取闹。那云樱不是“欲擒故纵”吗?那本小姐就来个“宽宏大度”,公子受了我的惠,自会补偿我。”
刚落座的赵胜猛地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