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新事》萧萧楠木

3、第 3 章

　　缘分是个奇妙的东西，明明在同一个城市，三年多，戴彤和邹予安一次都没有偶遇过，反而是大四寒假的时候在家乡遇见。

　　零食的品种比以前多了，戴彤提着购物篮在货架间走来走去，却迟迟没有找到小时候最喜欢的薯片。一个站在她身后的人伸出手，拿走了货架最上面的灯影牛肉，声音很熟悉：“这个好吃。”

　　戴彤回过头去，果然是邹予安。

　　邹予安没怎么变，一张看不出年龄的娃娃脸，以及标志性的鸡窝头。他也认出了戴彤，有些惊讶：“戴彤，好久不见。”

　　“三年多了吧。”戴彤笑笑，一双杏眼弯了弯，“你怎么在这里？回来过年？”

　　邹予安脸上惊讶之色未褪：“不是。我打算去自贡灯会，顺便回一趟家。”

　　“那挺巧的，我也要去那边，你什么时候出发？”戴彤的妈妈病了，考虑很久，戴彤决定过去看望她。

　　邹予安后天出发，戴彤的时间比较宽松，所以跟他一起后天走，让戴彬开车送，不用去挤客车。

　　反正遇到了，戴彤就和邹予安一起购物。核桃和碧根果有促销活动，一群老太太围着挑选。戴彤凑热闹上去尝了尝碧根果，味道不错，于是称了一小袋。戴彤纯粹是买零食吃着玩的，邹予安只是顺便，他家生活用品没剩多少，买了卷纸、牙膏、小包的洗发露和沐浴露等等，大包小包地提着，体积比戴彤买的东西大，钱倒是花得更少。

　　出发那天邹予安提前到戴彤家会合。戴晨在吃早餐，惊诧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戴彬居然还记得邹予安，按他的话说是“高三那年送彤彤回家的同学”。那段时光足以称得上是久远的回忆，城市发展迅速，戴彤家小区周围建起了许多高楼大厦。如今谈论起来，好像是昨天的事，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得快还是慢。

　　戴彬开了几个小时的车，戴彤和邹予安坐在后座玩手机。戴彤的消消乐分高得吓人，她玩累了，瞟了眼邹予安的手机，对方居然在用手指戳着屏幕画画。

　　在宾馆安顿好后，戴彬去找老同学聚餐，剩下戴彤和邹予安一起出来吃牛肉面。这家店人很多，幸运的是有一桌比较空，老板拿了两张板凳摆在旁边，让他们拼桌。面被红亮的油汤浸泡着，牛肉和葱、香菜在最上面，搅拌好后戴彤吃了一块连着筋的牛肉，很香很嫩。

　　邹予安哀嚎：“我不吃香菜！”

　　“怎么不早说？挑出来给我吧。”戴彤无奈，帮他把香菜挑进自己碗里。邹予安嘀咕道还是有香菜味，被戴彤瞪了一眼后有所收敛，埋头吃了起来。

　　他们先去医院里看戴彤的妈妈，很俗套地买了果篮和牛奶。蒋子岚得的是肾结石，不算重病，要不了多久就能出院。得知戴彬出轨的时候蒋子岚很生气，迁怒戴彤，还放弃了戴彤的抚养权。她跟戴彤一年见不上一面，本来以为戴彤不会管她，这次只是告诉戴彤她生病了，结果戴彤说会过来，让她很高兴。

　　邹予安也被热情招待了水果和其他杂七杂八的食物。砂糖橘的皮很好剥，邹予安取出果肉，留下一个还算完整的橘皮。他刚吃过糖，这时候吃橘子感觉酸酸甜甜的，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没待多久戴彤就和蒋子岚告别了。邹予安边走边吃，把一大块苹果放进嘴里咀嚼：“你现在不怪你妈妈了？”

　　戴彤摇头：“不知道怎么说……之前上课，我们老师说生活里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我想了很久，觉得执着于我妈的对错好像也没有意义，不如看开点。”

　　“可以，很有哲理。”邹予安笑着扔掉了插在苹果上的牙签，“去看灯会吧。”

　　来看灯会的人很多，入口处排了长长的队。他俩在队伍最后慢慢地挪动着，戴彤有点冷，跑去买了两杯热奶茶。半晌，邹予安又饿了，买了几串香喷喷的烤肉，和戴彤在寒风中分享。羊肉很鲜，看得出撒了辣椒面和芝麻，香气往鼻子里钻，枯燥的等待似乎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戴彤以前跟着父母去过别的城市的灯会，不过记忆很模糊了。这边公园里巨大的编钟、金鱼和今年的属相没有什么好说的，喜庆但不浪漫，让戴彤比较有惊艳感的是室内悬挂着的五颜六色的彩灯，因为地板和后面的墙壁都是玻璃，营造出一种无边无际的感觉，仿佛是绚烂的灯海，比梦境更加绮丽。

　　结果戴彤印象更深的是排队的那段时间。她想了想，包括灯会在内的很多展览无非就是那样，最重要的还是一起参加的人。

　　回家后没过几天就是大年三十，戴彤跟着戴彬，和不同的亲戚聚了一波又一波，忽然想起邹予安应该是一个人，不知道会不会太孤单。她准备了一些腊肉排骨，不清楚邹予安喜欢什么味道的香肠，于是广味和川味各拿了五节。问戴晨借了自行车，戴彤把东西装到书包里，然后放进车筐，晃了晃确保它们不会掉出来。

　　邹予安住的房子很老旧，有传言说要拆迁。戴彤顺利地找到了二单元，邹予安家的门开着，他正趿拉着拖鞋忙前忙后地收拾东西。戴彤走进去，看到桌子上的菜还挺丰盛，凉拌鸡、酸萝卜老鸭汤、蒸鱼和水煮肉片——鸡鸭鱼肉都有，邹予安真不会亏待自己。

　　“你怎么来了？”邹予安吓了一跳，要不是他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他都要以为是抢劫犯过年来冲业绩了。

　　戴彤挑眉：“我不能来吗？”她把沙发上的素描纸整理好，从书包里取出带来的年货放到旁边。

　　“给我的？”邹予安受宠若惊，打开口袋看了看，“这么多，可以吃到明年了。”

　　“注意别发霉了，你要吃到明年也是可以的。”

　　邹予安道了谢，把东西放进一个纸箱里。他又拿了几瓶饮料让戴彤选，其中巧克力奶昔的瓶子很可爱，像个打气筒，戴彤毫不犹豫地选了它，感觉味道没有辜负它的包装。戴彤注意到整个客厅干干净净，除了画架和一些美术用品，大多数东西都被放进了正中间的几个纸箱里，不像是大扫除的样子。

　　“你要搬家？”

　　“嗯，我找好实习公司了，在附近租了房，过完年就入住。”邹予安烧了水，把热水袋灌满，拿给戴彤抱着，温度正合适，“对了，你吃饭了吗？”

　　“每次到你家都让我吃饭，我又不是专门来蹭饭的。”虽然这么说，今天不过是戴彤第二次来邹予安家而已，还跟上次隔了四年。

　　邹予安笑笑：“那等会儿干吗？出去走走？我们高中好像新修了室内游泳池和体育馆，真好，以前可是要在太阳暴晒下跑步的。”

　　“行啊，过去看看，也不知道让不让进。”戴彤喝完奶昔，空瓶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准确地落进垃圾桶。

　　门卫果然不让他们两个“闲杂人等”进去。邹予安带着戴彤绕到侧面，那里的围墙上面没有防护设施，就是有点高。邹予安从附近的工地上拖了两个轮胎过来，戴彤看他来来回回累得够呛，走过去一手一个又拖了两个，惊得邹予安合不拢嘴。

　　爬到墙头的时候戴彤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们怎么出来啊？”

　　“问得好！唔，随缘吧——”邹予安从墙头跳下去的同时回答，尾音拖得很长，直到他落地时才停止。

　　邹予安转过身，冲戴彤张开双手：“下来，我接住你！”

　　戴彤调整了一下姿势，纵身跳进邹予安怀里。她下落的时候书包边的草莓挂件跟着一晃，金属扣被夕阳的余晖照射，发出短暂却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