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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兄弟阋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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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靠的住,母猪会爬树。
亓安安难得相信别人一回,却撞在了十二点上。
易水寒伸出冰冷的双手,掐上亓安安的脖胫,轻轻一提,便抓着她飞回了屠夫周落脚的山路上。
易水寒的身上,衣襟上带着淡淡的药香,若他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若他不是性格乖张暴力的毒医,亓安安倒是希望好好与他结交一番。
“咳,咳,咳,好汉饶命!”亓安安身上没有武功,自半空中摔落地上,挣扎了半天方直起腰身来。她有些艰难的吐出几个字,而后大口的喘息,似乎要将胸腔灌满空气一般。
那坐在青石上的屠夫周,本以为易水寒会抓来一个会武功的江湖人,没有想到,跌落眼前的,竟然是一个不会武功,神情狼狈的姑娘。
他忽的站起身,走到易水寒的身边,出言劝道:“我说,易大哥,放了她吧,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长得面善,有几分像我邻居家的妹妹,我们还是不要为难她了吧。”
屠夫周面相生的敦厚,性格也憨实,说话做事,自有一番稳健。
“面善,妹妹?”易水寒一双寒凉的眸子上,忽然浮起一丝情愫,面上也挂了温和的笑。
“你是那风华阁客栈中,夏夜听竹客房中的姑娘,与你在一起的另一位姑娘在哪里?小妹妹,你告诉我,《花蕊夫人》画像在哪里?是不是在你们二人手中?告诉我,易哥哥会对你好,要是不告诉我,易哥哥有一百种折磨你的方法。”易水寒声音温柔,一双微凉修长的手指,轻轻划上亓安安的脸颊。
亓安安自下了峨眉山,从未见过如此阴晴不定,脾气古怪的人,一时惊吓的大睁了双目,含了泪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易水寒有些绝美阴寒的脸。
“哦,对了,我手里有二十种毒虫,上百种解毒良药,你可以给我试药,做一个美丽的药人。我还随身携带了一把金丝琵琶,那琵琶可着实有分量,你也可以替我抱琴,做我的抱琴侍女,如何?我瞧着你,也是一个可人的,如今我瞧着,你应该还是一个姑娘。你告诉我《花蕊夫人》画像的下落,待他日我得了宝藏,娶你过门,做我易水寒的夫人如何?到时候,我们自立门派,我在外闯荡名堂,你帮我打理邦务,我们夫唱妇随,岂不美哉?”易水寒冰冷的手指,在亓安安的脸颊来回摩挲,细细感受指下如同上等绸缎一般的柔滑。
听见易水寒的话语,亓安安一张花容惊吓的失了颜色。她长这么大,今日接二连三的受到男子的胁迫,心中如何不惶恐?
周屠夫眼见着亓安安,被易水寒惊吓的三魂失了七魄,心生不忍,规劝道:“易大哥,这小姑娘年纪轻轻,许是没有见过江湖世面,我瞧着她体态粗壮,动作迟缓,估计没有习练过武功,我们还是不要为难她了吧。”
那易水寒脾气阴晴不定,听了周屠夫的话,他忽的将亓安安丢弃在地上,一手抱了琵琶,怒目道:“周屠夫,我的事情,不用你干预太多。女人我见过,你也见过,难不成,今夜你要因着一个女人,与我反目成仇不成。”
兄弟阋墙,古今有之。若因着女人的关系,便无甚稀奇的。
易水寒听见周屠夫,话里话外,对亓安安充满了维护,心中怒火中烧。他遂双手抱着琵琶,将那如万魔齐哭般,带着杀伐气息的魔音,弹拨向了周屠夫所在位置。
周屠夫见识过琵琶魔音的功法,自然知晓它的厉害。不待易水寒将那含了雷霆之势的魔音,弹向他,他便已动作利落的,自背后摸出自家切菜用的菜刀,招架应敌。
周屠夫人生的憨厚有力,头脑心思却精细的很,他不敢近前与易水寒搏斗,也只拿了菜刀,上下翻飞,护住自己的心脉,和全身要穴。
易水寒虽然与屠夫周二人战在一处,却也未用及十成功法。
屠夫周原本无心应战,只是迫于形势自保,也未曾使出十分功力,致对方于万劫不复境地。
易水寒与屠夫周二人,打的难解难分时,在那荒山野岭的僻静之地,忽的飞来一道人影。
那人轻功了得,动作凌厉,可见自身武功功法也属上乘。
“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楚云庭手执长剑,自山顶暗处飞落而下,一柄长剑闪着寒光,刺向易水寒的后背。
“哈哈,哈哈,果然是楚老弟,我们又见面了,别来无恙?”
易水寒年纪大了楚云庭五六岁,江湖上的经验自也丰富。
他的一双耳朵,早就听出山中还有其他人在,只是一直隐忍不发,等待那人自动现身。
楚云庭的剑快,易水寒的手更快,他在半空中变换了方位,避过楚云庭刺来的一剑,一记反弹琵琶,那金线奏出的魔音,撞上了楚云庭的剑刃。
“嗡,嗡,嗡……。”
林间传来琵琶声与剑刃撞击声,激荡的周围乱石草木肆虐腾空,空气中飞沙走石不断,原野上峥峥的回音不止。
楚云庭手持长剑,与易水寒在空中来来回回,你攻我躲的激战了几十回合。
牛头山下,不论是楚云庭的剑气,还是易水寒的琵琶魔音,都威力非凡。落在地上,地面便炸出一串飞石,扫上树枝,树枝便横落一地。
若是有人不小心碰着,定会被生生炸死。
夜幕初笼,空气里满是泥土灰屑的味道。在烟尘翻滚间,刺耳的铁器碰撞声,在林间荡起层层回音,若幽咽,似哭泣。
楚云庭的剑术和易水寒的魔音琵琶功,个有千秋,不分上下。他们二人一时之间打的是难舍难分,自顾不暇。
亓安安自入江湖,初次见识如此激烈的场面,心中自然害怕惊慌。可是她偏偏是一个不安分的主,一个爱动歪脑筋的主,有些时候,她想出的主意,连身为江湖游侠的楚云庭都要自叹不如。
周屠夫人生的宽厚,四方脸浓眉阔嘴,身个高挺,似一座小山一样的汉子,颇有几分武林英杰的豪气。
他爱笑,即使抱着臂膀在一旁观战,他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里,也含了笑意。他一贯的爱笑,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显露悲伤的表情。
许是因着脸上长久挂了笑意的缘故,许是他人生的够敦厚,那笑意里,总是不自觉的带出几分憨厚,几分实诚的感觉。
亓安安最喜欢给人家相面,她暗自观察了周屠夫一阵,料定此人是个吃软不吃硬,且随和好相与的主,便不自觉的朝屠夫周身边靠过去。
“周大哥,救我,救我。”亓安安悄悄起身,躲进屠夫周宽阔的身板后面,露出两只眼睛,滴溜溜打量着半空中,激战在一处的二人。
自楚云庭手持长剑刺向易水寒那一刻,先前与易水寒激战在一处的周屠夫,便收了菜刀,站在旁边观望。
亓安安人生的白净,红彤彤的脸颊,浓眉大眼,身个高挑,体态厚实,不似小家碧玉一般扭捏,也不似山间村姑一般呆拙。
她也爱笑,一张脸上,挂着明净且亲和的笑意,似东街掌柜卖酒的女儿,豪爽大气,又似西街卖布掌柜的女儿,善于盘算。
她一双眼睛更是毫不遮掩的透露了她的心思,那里面或是藏着深沉若夜空般的宁静,或是如冬寒般的凛冽,或是如夏夜般的火热,或是如风吹过田野那般温和。
在屠夫周的眼里,亓安安便是一个邻家小女孩,指挥蹦跳着惹祸,却没有承担后果的能力。
他只是低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躲在他身后的小女孩,继而又目不转睛的观注着楚云庭和易水寒二人激烈的战争。
“喂,喂!”
见屠夫周不理会她,亓安安索性伸手轻拽屠夫周的衣角,悄声与他低语道:“好汉?江湖过招,若是两个人打一个,会不会胜之不武?”
“呵,这有什么胜之不武的?只要赢了就行,没有什么武不武。”屠夫周再次低下头来,笑着打量躲在他身后的亓安安。
“我说姑娘,你可真会找地方藏,待会他们俩不小心扫来的剑气,我正好可以帮你挡了。”屠夫周声音清亮,一张饱满的四方脸盘上,挂了温和的笑。
“嘿嘿,嘿嘿,谢过,谢过,周大哥请唤我安安,亓安安。”亓安安圆睁了杏眼,认真道。
亓安安一双眼睛里,闪露着希冀与期望的光泽,她怯生道:“周大哥,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周屠夫伸手指了指激战中的二人,笃定道:“安安姑娘,你不会是想让我帮着这个年轻的白衣公子,搏杀那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魔琴公子玉面圣手吧?”
听屠夫周如此一说,亓安安脸上的笑意更厚重了,道:“对,周大哥,你如何知晓,我会对您有这种请求,您可真是能掐会算,您现在要不要,执了您的宝刃,前去助我云庭哥哥一臂之力?”
听亓安安如是说,屠夫周自背后摸出那把锈蚀的菜刀,微瞪了眼,道:“就这锈刀,还称的上是宝刃?还要我帮你的云庭哥哥?我说安安姑娘,人要脸树要皮,你的脸皮能够再厚些吗?我就是再蠢钝,也不能帮着别人去打我大哥啊。”
亓安安笑道:“周大哥,您太谦虚了。我亓安安一眼便瞧见,您有气拔山河的气力。这刀怎么能说是锈刀呢?只能说是宝刀未露真容,他日时机对了,您这宝刀定会威震武林。”
周屠夫忽的沉默了半响,道:“安安姑娘,你可真好眼力,别的不说,我苦练十八载,此刀已经到了出神入画境界。江湖上的尔虞我诈,争名逐利,我不稀罕,那劳神子威震武林的名号,你白给我,我也不要。”
亓安安眼珠转动,笑道:“周大哥,我们打个商量,折中一下。你背了我上前面的牛头山吧,我们去山顶上看看风景,省的在这里不小心被飞沙走石划伤,不值当的。”
听亓安安如此说,周屠夫忽的咧嘴笑了,声音洪亮道:“猪八戒背媳妇,我屠夫周背小姑娘可是头一回,你上来吧,我背你。”
顾不及牛头山脚,激战在一处的楚云庭和易水寒,亓安安爬上了屠夫周的背,和他一路翻山越岭,爬上了牛头山。
眼看着屠夫周背着亓安安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激战在半空中的易水寒,手下动作迟疑了一分,楚云庭一招飞花逐浪,剑气横扫易水寒的前胸。
易水寒口中吐出一抹鲜红来,暗咬银牙,“屠夫周,我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