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
南区郊区起了一场大火，死了一个黑户。警察去简单调查了一下，判定是老鼠作祟，咬断了照明的蜡烛，引燃了干柴，死者酒醉未起，而烧死其中。火势极大，尸体烧毁严重，不辨面貌。反正是黑户，南区这样的人比比皆是，不过是死人堆里多一具罢了，连警察都草草结案，前因后果都懒得寻，又有谁会在意呢。
刑檀拿着望远镜，一边看着那片烧毁后的房屋，和底下准备离开的警察，微微笑了，递给身边小乞丐一个信封，“多谢你呀。”
小乞丐打开信封，里面是特意做旧的现金若干。
“谢谢姐姐！”
刑檀摸摸他的头，“是姐姐要多谢你，让你冒险跑一趟。”
小乞丐道：“不麻烦的！不过是放只小老鼠罢了！林子里那么多老鼠，跑进家里一只岂不是很正常！”
刑檀哈哈一笑，“聪明的小滑头！你去玩吧，以后有生意我还找你。”
“好嘞！咱们兄弟随时听您差遣！”
刑檀又看了一会，警察从屋里抬出一具焦黑的尸体，想来是会直接送去火化，然后随意撒在乱坟岗里，连具无头尸体也别想要。
她冷冷地勾了嘴角。
自从升了职，她的名字就必然会随着等级的提高，报备到更高层的人那里。那人等级是最高，安全局并不在他职责范围里，所以只可能是偶然间看到她的资料。但他显然是低估了她，只找来这么个三无杀手跟了她几个月，大体也只给那人汇报些她的行程动向，想来是料定了她查不到当年的真相，并不将她放在眼里。
结果被她就这么简单借刀杀人了，连她准备好的后续的人证和说辞都没用上，警察半点没有追究就帮她处理了尸体。
但是一旦这个线人消失，那人也必然会知道十有八九是她的手笔，就算没有证据，也必然要反击，再将对她的监视提高一些。到时候，可就未必有这么好对付了。
想来，她从前韬光养晦的安逸日子，已经一去不复回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处废墟，戴上墨镜，踏上归途。
北区中心政府办公楼里，一个官员打扮的人进了办公室，对着办公桌后头中年模样的男人耳语：“主席，那边……跟丢了。”
男人笔尖顿了一下，“怎么？什么叫跟丢了？”
“找来的那个……死了。”
男人终于抬起头来，露出一丝玩味，“死了？”他转开眼睛，略思索一阵，轻笑一声：“真是了不起。我倒小看这丫头了。”
他起身走到窗边，背起手，问：“怎么死的？”
“说是夜里喝醉了，起火烧死了，警察去了没查出个所以然，咱们的人去了也没头绪。”
男人朗声笑了，“好啊，好手段，真是个好姑娘，比她老子可厉害多了。”
他对着落地玻璃幽幽地吐息，“她这是跟我示威呢……她必然已经知道了我，也必然做好了准备要对付我呢。”
“主席，那咱们……？”
“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小玩意，不用费那些功夫。”男人嗤笑，“蚍蜉撼树，不自量力。打蛇还要打三寸呢，她既然杀我一个人，我便杀她一对。”
“您是说……”
“那不还剩两个么。”
“可那两位也是……”
“从前怎么办，这回就怎么办。”男人打断他，冷眼瞟过去，警告的一眼，毒蛇一般阴冷。
“是！属下这就去办。”
刑檀接到电话时正在会议室里。
她坐在黎喻衡下首，全程疯狂敲击键盘，进行记录和随时安排。突然她的手机屏幕亮起，她关闭了声音和震动，所以只有屏幕显示。
她看了一眼，皱了皱眉。
这是个体系里的号码。打头的三位数她刚好知道来自于哪个部门。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接起来。紧接着这个号码又来了一遍。
她突然心口跳了跳。胃袋狠狠坠了一下。
黎喻衡看见她的手停了下来。
她从来没有在工作上有过任何怠慢和错漏。这种会议上突然停下的行为更是从来没有过。
这是出了什么事。
于是他暂时打断了会议。
“刑秘书，”他唤道，“你先去把之前那件事办了吧。”
刑檀看他一眼，明白了他的体贴。起身向会议室里的人致歉，然后匆匆出去了。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也显得很急促。刑檀听完，便从大楼夺门而出，连大衣都没有来得及穿。
外头下起了雪。
川都很少下雪。这也是今年第一场雪。伴着呼啸的北风，雪花也变成冰刀。
刑檀疾奔在第一医院的走廊上。刚到手术室，便看到覃爸爸的副官站在外面。她急忙上前询问情况。副官说；“长官他们出任务时出了意外，现在正在抢救……”
“怎么会？！”刑檀厉声喝问。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一伙人，连开数枪，直接命中。”副官声音哽咽，“这伙人来的太突然，我们周遭的都没反应过来，他们的目标又太明显，攻击完立刻被我们击毙，没有留下任何活口可以审讯。”
“我不是安排了你们保护好他们吗！”刑檀将车钥匙狠狠摔在墙上，眼眶血红，“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两个快要年过半百的老人了，你们怎么还能让他们去前线！他们都要退休了啊！你们！……”
话音未落，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一边摘口罩一边走出来，神色沉痛，对刑檀说：“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刑檀眼前一黑，只觉得天地崩塌。她踉跄了一下，复又上前抓住医生的衣领：“医生！医生……求你……求你再试试，不会的，他们不会就这么走了的……”
“小姐，请你冷静，”医生被她拽的难以呼吸，拼命安抚她的情绪，“我们尽力了，但是子弹里两颗穿透心脏，一颗打破了动脉，送来的时候已经……请您节哀。”
刑檀的手无力地滑落。手术室里推出两辆手术床，上面躺着的两个人都盖着白布，看起来格外诡谲。
手术床推到她面前，刑檀死死看着那两具尸体，抖着手去揭开那层白布。
下方两张面孔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两个像亲生父母一样疼爱她的家长，他们出任务前还在和她一起吃饭，跟她说等这次任务之后就正式退休，颐养天年，再给她找个好归宿，最好还能抱上孙子，到时候再一家五六口人一起吃饭才热闹。
那个时候他们的脸上是慈祥和美，生机与光芒。那个时候她无比期盼能有他们口中的那一天，她希望那个时候她完成了所有的事情，功成身退，还能有那样一日才是奢侈。
原本还好好的，一切都好好的，怎么，怎么现在就成了这样呢？他们怎么能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青白死气，再也不能睁开眼看她一眼呢？
她现在反而恨起来自己的清醒。她连骗自己一刻都无法。
他们是因为她而死的。
她想过自己可能遭到的报复，也特地派了人手在他们身边加以保护，料想二老到如今这个地位已经不会被人轻易算计，结果，结果，居然是相似的手法，相似的情景，相似的……
是她太狂妄，太自大。她料到了自己杀了一个眼线会引起对方的注意，却没想到对方出手报复便是这样的快和这样的痛，也没想到他这么明目张胆。果然是杀人诛心，他这是要让她活着感受到最重的报复，是要杀尽她身边的人，再慢慢折磨她。
这……该死的！
她双目赤红，悲伤和愤怒几乎要烧尽她。从胃袋里燃起的一种火烧火燎的感觉，一直烧到心里。她感觉到一阵冷一阵热，一种强烈的胃痛，痛到她几欲呕吐。一股血气冲进喉咙里，她伸手扶着墙壁慢慢蹲下身，只穿着一套连衣裙的身体看上去格外单薄。
她又一次地，失去了她仅剩的亲人。
又一次……又一次！
副官擦了擦眼泪，上前要扶起她，“小姐，您不能垮，您还得操办后事呢……”
刑檀缓缓抬起头，抬手死死抓住了手术床的边缘，默默看了他们一会，再开口已经哑了声音，“你……帮我，先去把手续办了，我要……去他们队里一趟。”
她的声音哑的几乎撕裂。
“我要去问个清楚。”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