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不待》石卅川

7、第七章 人命案

　　抱竹岛上，骞潮升和哑郎中正在忙着收拾东西。骞潮升已经脱下那身麻衣，但仍穿得素雅，环视周围，一碗一盏，一桌一椅，均粘着那人的气息，一个也舍不得留下。可是再舍不得，也不能都带走的。他把它们全放进竹箱中，仔细地封好。
　　身后传来哑郎中那尖厉而难听的声音：“潮升，这些东西怎么处理？”
　　骞潮升回过头，看到哑郎中手中拿着一件夜行衣，方才朱晦等人将其就地脱下，并未带走，于是他这里整整有十四件。想起其他的人都葬身大海，他心中泛起恶心：“拿去丢掉吧，这种东西，说不定有什么古怪。”
　　哑郎中耸了耸肩，他也同感古怪，将十四件衣服尽数拾起，一股脑地丢在屋后的杂草丛中。
　　骞潮升打包好了自己的行李，转头去看灵堂上摆着的无字牌位，他伸出手指轻柔地抚摸了几下，好像是在触碰情人的脸颊。而后将头抵在上面，轻声说道：“我有事情要处理，不能陪你了，你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不要生气。”
　　无字的排位没有回应，他却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真乖。”
　　他并不打算带走牌位，而是拿起牌位后面的一件绿色挂饰，系在手腕上。
　　朱晦的拜访带来了诡异的阴谋味道，他此刻还不清楚那阴谋到底是什么，但必须早做准备。自己称会在服丧后出行，若是消息放出去，所有人都会觉得起码还有十天时间他才会动身，而这十天，一定会被有心人利用起来，加以布置。
　　他是不会给对方这样的机会的，既然决定了要走，就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
　　他决定即刻离岛，前往中原。
　　至于服丧满不满，他不在意，因为平修不会在意。他若是还在，一定会皱起鼻子说道：“这些繁文缛节，一股子酸儒之气。”想到记忆中平修的表情，骞潮升不由得微笑起来。
　　“走吧！”哑郎中也收拾好了行礼，唤他同行。
　　两人来到东岸，在竹林中某处打开被落叶枯草掩盖的洞口，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来。骞潮升拽住洞口的一根粗麻绳，用力一提，四根极长的老竹杆被拉扯出来。他和哑郎中一人抱了两根，将它们并排绑起来，形成一个滑道，长长地伸到海中。
　　而后又在山洞中拉出一个简易的木筏，顺着竹制滑道放下去，那筏子绕过了嶙峋的礁石，稳稳地停在海面上。两人也顺着竹竿滑下，登上竹筏，执桨划起来。海面上的十二具浮尸已经被海浪冲散，渐渐地，东海岸近在眼前。
　　哑郎中每个月都会去东海岸采购日常所需的物品，对于安全的靠岸地点十分熟悉，便执桨向那里划过去，待到近了，奇怪地“咦”了一声，因为他看到往常无人的地方正站着几个人，均是捕快打扮。
　　那些捕快也看到了他们，挥手让他们靠岸，两人无法，只能暗道倒霉，硬着头皮停靠过去。捕快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们两人，问道：“你们是从何处来的？”
　　骞潮升一时语塞，看向脑子十分灵光的哑郎中，想让他出面应对，对方却咿咿呀呀地比划起来。
　　“是个哑巴。”捕快见状，向骞潮升道：“别看他了，你来说。”
　　骞潮升瞪了哑郎中一眼，也知道在外装哑巴是他一贯所为，因为他的声音很容易引起恐慌。可骞潮升不是很会临场说谎，见那捕快看着自己，便含糊道：“我们……从海外来，琼罗国。”
　　捕快冷笑两声，招呼弟兄上前，道：“这两人鬼鬼祟祟，一定有问题，带回去好好审问。”
　　哑郎中装作一副惊恐万分的样子，咿咿呀呀地乱叫，抽空向骞潮升递了一个眼神，骞潮升摇了摇头，主动向那捕快问道：“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两个都是外来人，当真无辜啊。”
　　捕快道：“你们无辜不无辜，我们兄弟几个说了不算，你有什么要分辨的，去县衙门说吧。”见他态度冷淡，骞潮升的脾气也上来了，内力迸发，一股劲气推开身边的两人，厉声问道：“敢问官爷以什么罪名抓我？不说清楚，休怪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