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不待》石卅川

16、第十六章 率土臣

　　酒过三巡，开始进入正题。
　　“姑父，我听说朝廷设立了‘钦武监’，专门司掌武林中事，为何会有此安排？”
　　林峰叹道：“其实啊，陛下早有此意。江湖武林诸事纷杂，各门各派良莠不齐，邪教逆贼也常以教派之名行反动之事，不管不行啊。早在十年前，陛下就曾与我商讨此事，他有意请你在辅助当时的武林盟主吴巨，任‘钦武使’为君分忧。但是你决意退隐江湖，我们就不作此想了。”
　　骞潮升不赞同地皱眉道：“叔父可知？若是我没有退隐江湖，也不会接受此等差事。”
　　林峰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是害怕武林被人利用？”
　　林峰是禹州节度使，他的意思一定和陛下如出一辙，可他也是自己姑父，骞潮升不愿欺瞒他。
　　骞潮升道出心中所想：“正是。各门各派教义不同，此消彼长，才能促进武林繁荣，若是一味提拔一方，打压其他，长此以往必定会故步自封。若是朝廷想插手武林中事，也非不可，可以让武林盟主为国负责，协调武林事务，可像现在这般，武林中大事小事都要走朝廷制定的程序，令外行指挥内行，岂非掌控太深吗？”
　　林峰苦笑道：“你说的也在理，所以这‘钦武监’只能由江湖中人担当，便是为了避免你所说的‘外行插手’。可惜陛下现在信任华童，还与他做了亲家，这位置顺手给了华靖，如今西京刀宗已经变成陛下的亲卫队了。”
　　“那忘忧门是怎么回事？这等阴诡邪教，怎么突然出现了？华童没有能力铲除这群人，陛下为何还信任他？”
　　林峰饮罢杯中酒，砸了砸嘴道：“升儿啊，江湖中事我说不明白，但是在朝堂上啊，凡事不是非黑即白的。”他的眼睛狡黠地眨了眨，“你不满陛下重用刀宗一派，其他人难道就甘心吗？远了不说，你那位好友，归云派掌门贺胜山，难道他就甘心吗？他武功明明比华童高出不少，他会怎么做？归云派又会怎么做？”
　　他话中有话，骞潮升皱眉思索道：“姑父是想说，贺胜山为了证明自己有能力，想接替华家任‘钦武使’？他不是这样的人。”
　　“哎，”林峰笑着摆摆手，“他不是？他归云派名彻江湖，却让小小华童当了武林盟主，这是面子的问题，整个归云派都在刀宗面前抬不起头来。若是现在陛下把老夫这个禹州节度使赐给他，你看他高不高兴？”
　　骞潮升对于这个答案十分抵触：“姑父的言外之意，不会是说，忘忧门是归云派这些武林大派为了证明华童的无能，让自己建功立业，而特意挑起的风波吧？”林峰呵呵笑了两声，道：“此话上道了！”
　　荒谬。荒谬至极。
　　骞潮升苦笑：“既然叔父这样说了，陛下想必也是知情。陛下放任这些事不管，江湖明争暗斗，血海翻波，这对陛下而言，有什么好处吗？”
　　“升儿啊，既然朝廷有意提拔江湖中人，建功立业之机就摆在眼前，有心者投靠，有意者效劳，有能力者将脱颖而出。到时候大家诚心依附，武林朝堂同心戮力，岂不是和和美美？”林峰又用手指点着桌案，一字一字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就是现在武林的生存之道。 ”
　　利用大家的名利心，清洗掉不服的，留下忠心的，然后把剩下的人紧紧攥在手里。这期间的流血和牺牲，不管有多惨烈，都是值得的。古往今来皆如此。
　　林峰道：“升儿，华童虽然忠心，却不是那块料，陛下也知道这点。你若是想接替他，姑父会为你安排的。”
　　一口闷酒喝下，骞潮升叹道：“姑父容我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