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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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纾韫一下午都没回去上课，躲在图书馆的天台上吹风。
纪傕忆来的时候，没料到这里有人。
天台的老旧铁门吱呀一声。
宋纾韫寻声，回头望。
两人相望无言。
她把手里燃了半截的香烟在水泥地上掐灭。
灰色的烟灰和暗灰的水泥地融为一体，风轻轻一吹，烟灰夹着灰尘在脚边盘旋。
纪傕忆站的很远，宋纾韫盯着他的背影瞧了许久。
如果说宋纾韫是火下的冰刃，那纪傕忆就是岿然不动的冰山，再燥热，他仍兀自一人迎着冷风。
十分钟过去了，天台的画面仍然静止。
纪傕抬手看了眼天，碧蓝，空荡。
“你在看什么。”宋纾韫的声音适时响起，像天上霎时划过的那架飞机，留下一道显白的痕迹。
“有打火机吗？”
宋纾韫手伸进口袋，“烟要吗？”她一并掏出。
纪傕忆看了眼烟壳，“吸烟有害健康”几个大字还挺晃眼。
他避开烟盒，拿过打火机。
手套触碰到她的掌心，有些痒。
愣怔间，他扬起手将打火机从天台上扔了出去。
“喂！”
她倾身趴在栏杆，往下看，风随着热潮卷起宋纾韫的发尾，塑料打火机准确无误的落在楼下经过的垃圾车里。
垃圾车开走了，宋纾韫手里的烟盒被捏扁。
她恼羞成怒，“你干嘛。”
他总是那么气定神闲，语气，姿态，从来看不出半点情绪。
“你身上的违禁物品实在太多。”
又是拖鞋，又是香烟，打火机。
“怎么，你加入学生会了？”
“没有。”
“那你管我！”
“普通同学也应该相互监督，个人利益就应当服从集体利益。”
“......”
这可真不像是纪傕忆说出的话。
“你会抽烟？”
她刚才靠近的时候，身上的烟味不重，说话时，也闻不到烟气。
“会啊。”她扬起嘴角，眼睛里的笑容淬进阳光，投射向男生。
她的眼睛好像有一种魔力，可以过滤掉黑暗，只留下摄人心魄的光点。
“不会抽就不要学着抽，以后难戒。”
“......”
他看着她的脸，一点一点冷下来，恢复平时的模样。
戒备重启。
“要你管。”
其实她不会抽，也不想抽，平时公共场合遇到抽烟的人，恨不得绕开十米远。
只是特别烦躁的时候，就喜欢点一支烟，看着它一点一点燃成灰烬。
总觉得烟灰能带走不想忆起的思绪。
风停了，背上冒出一颗颗汗珠。
宋纾韫问他：“你不热吗？”
要是她穿成这样出门，早就热得想打人了。
“你不会是自带冷却功能吧。”
“还是，你是冷血动物？”
她越问越轻，生怕他说是。
“......”
纪傕忆：“热。”
宋纾韫又问：“你是不是见光死。”
周遭静谧，话说出口，宋纾韫后悔了，可惜没有微信的撤回功能，就算撤回也可能看到了。
她试图转移话题，“纪傕忆，你爸爸妈妈对你好吗？”
纪傕忆的沉默是最可怕的凌迟，因为宋纾韫看不见他的表情。
“女孩子说话好听一点，才会更招人喜欢。”他说。
“那我说得好听点，你就会喜欢上我？”
又一架飞机飞过，这次留下了粉色的飞机线。
纪傕忆不可置信回头看了她一眼。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那句话。
“我没有父母。”他选择了前面的问题。
鸟在枝头扑腾的声音清晰可闻。
“什么人！”图书馆的安保大叔看见天台门开着，大声嚷。
图书馆的天台是禁区，学生不可以进入。
宋纾韫下意识问：“怎么办？”
出去会被抓，不出去会被锁。
“你怕？”
她想了想，“不怕。”
“那慌什么。”
男生转头向铁门走去，宋纾韫跟上。
两人和安保大叔迎面相撞。
“几班的！上来干什么！”大叔拷问宋纾韫。
“吹风的。”她不咸不淡道。
“天台学生禁入不知道吗？你是高一的？”
“对，高一新生。”
念在新生的份上，大叔并没有为难，“下次再上来，就直接联系政教处的老师来处理了！听见没！”
“下次不会了。”宋纾韫假装老实。
两人刚下小台阶。
“那个戴帽子的男生，你站住。”
纪傕忆回头。
“你是什么人？”男人手扶在腰间的警棍上。
穿着古怪，鬼鬼祟祟。
纪傕忆想着估计是新来的安保人员，以前图书馆的安保大叔都眼熟他。
“高...”
“叔叔，我们两同班。”
大叔狐疑的看了眼宋纾韫，对纪傕忆说，“把帽子口罩墨镜都摘下来！”
天台的门已经关上，倒是没什么影响。
他准备摘墨镜，手抬到一半，被宋纾韫摁下。
“叔叔，他身体不好。”
大叔更奇怪了，“什么病需要把自己包成这样？你们可别是做了坏事，心虚想逃吧。”
男人一边拿起对讲机呼叫，一边拦住他们。
情况不妙，宋纾韫一把抢过对讲机，关了。
“叔叔，我拿人格保证，我们没干坏事，你看那儿不是有监控吗？就算他包的再好，我的脸早就被监控拍的一清二楚了，我们要是干了坏事，一个也跑不掉的。”
大叔这会儿半信半疑，把对讲机拿了回来。
“高一几班？”
“四班。”
他们两高一的时候确实是四班，没说谎。
“叫什么名字？”
“......”
电石火光之间，宋纾韫抓起纪傕忆的手就跑，两人沿着安全楼梯一路直下，跌跌撞撞，两步并一步。
一楼，宋纾韫刚喘了一口气，听见楼道里传来大叔的回声，“给我站住！”
立马拉起纪傕忆继续跑。
女孩的长发扫过他的手臂，如果他穿的是短袖，那会是酥酥麻麻，还是什么感觉。
“宋纾韫，他没追出来了。”
他在后面提醒。
风声太大，她没听见，拉着他拼命往前冲。
一路跑向操场。
红绿色的塑胶跑道在烈日下散发出一股不太愉悦的味道。
男生低头，一只白皙的手紧紧握住他的四根手指。
她的手真小。
他第一次被女孩子牵手，尽管隔着一层布料，异样的感觉依然直冲上大脑。
宋纾韫觉得安全后才停下，他缩回手。
两人自顾自喘息，谁也没提刚才的小动作。
奔跑过后，她头发凌乱，略显狼狈。
图书馆的天台，宋纾韫以前经常去，今天还是第一次遇到保安。
“宋纾韫，纪傕忆。”
光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是沈易。
纪傕忆微微点了点头。
她轻瞥一眼，没说话。
沈易：“宋纾韫，我找你有事。”
意思很明显。
纪傕忆：“我先走了。”
宋纾韫出声阻拦：“好歹我也帮过你一次，人情都不准备还一个吗？”
沈易盯着他看，像在等待着什么。
纪傕忆：“乐于助人是好品德，不应该奢求回报。”
话毕，他转身向教室走去。
“纪傕忆。”
“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把你拖回图书馆。”
她生气了。
宋纾韫的脾气就像过山车，生气和不生气，就是上坡和下坡。
他脚步一顿，然后继续向前。
“有事快说，我还等着他请我吃饭呢。”
沈易：“我也可以请你吃饭。”
宋纾韫嗤笑，压低声音：“等着你在菜里下毒？”
两人近距离对峙，温热的鼻息在交打，“我一旦真想致你于死，你根本逃不掉。”
他继续说：“宋纾韫，我昨天看见你爸了。”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你爸也看见我了。”
“......”
“你猜，他什么反应？”
“我没兴趣。”她面无表情。
沈易知道她是装的，讥讽，“你要是怕了，可以向我求饶，兴许我一高兴，就离开扬名了。”
“滚。”
好，又一次不愉快的聊天。
沈易把目光渐渐移向远去的纪傕忆身上。
一直到放学，宋纾韫都没和纪傕忆说过一句话，倒是前面的楚倩倩和沈易两人交谈甚欢。
昨天的搜查事件，让楚越文十分不爽，连带着好几个女生都对宋纾韫起了敌意。
扫地的时候，故意踢开她的椅子，发作业的时候，故意把她的本子拿来扔。
不过，这些都激不起宋纾韫的情绪。
真正能激起她情绪的只有两件事。
一件是她和沈易的过节。
还有一件是她爸妈。
——
放学路上，舒雀找纪傕忆一起走，说要去西边吃饭。
舒雀：“我爸妈去北京出差了，一个月，让我去我外婆家住，我不想，所以...”
还没等舒雀说完，纪傕忆立马出声打断：“不可以。”
舒雀一把抱住纪傕忆的手臂，“哥，哥！！收留我吧。”
“这一个月里，我为你做牛做马，哥，给我一个容身之处吧。”
“程明惟做菜不好吃，你还是住你外婆家吧。”
舒雀之前在西边住过，他每晚都要打游戏打到半夜两三点，还要拖着纪傕忆和程明惟一起，每次舒雀来住，他们两都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哥，我都叫你哥了，你还不答应吗？”
“我本来就比你大。”
纪傕忆雷打不动，坚决不能让舒雀留宿。
周围有几个别班女生路过，看见纪傕忆和舒雀，忍不住八卦起来。
“他两不会是男男吧。”
“你这么一说，还挺像。”
纪傕忆额角一跳，“松手！”
舒雀偏不。
几个女生聊到兴起，窃笑不已。
最后，纪傕忆败下阵来，“你问程明惟，他同意就行。”
“我回去就问他。”
“你先回去我有事，告诉程明惟我不回来吃饭。”
舒雀震惊，“你能有什么事？”
“靠！你背着我谈恋爱了？”
什么叫背着他。
“我谈没谈，和你有关系吗？”
舒雀拉住他，“坦白从宽，到底是不是有女朋友了，你就我一个朋友，你能有什么事？”
“趁我不在，你可以对程明惟软磨硬泡最后住下来，我和你一起回去，你住下的几率等于零。”
“......”
打蛇打七寸，纪傕忆每次都能打到舒雀的七寸之地。
——
宋纾韫在等红灯，白色的斑马线最近刚刷过，白的发亮。
微信提示音响起。
“在哪？”语气熟稔的不对劲。
宋纾韫回：“干嘛？”
“请你吃饭。”
这会儿想起报答她了。
“不用。”
“人情得还。”
“好，广盛四楼见。”
阳光下的少女冷笑一声，收起手机，绿灯正好亮起。
白色的帆布鞋踩过一道道白线，留下一个温柔且傲的背影。
她放了纪傕忆鸽子。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