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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小镇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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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那话,顾阮也不想看沈南枝和丁俨的脸色,拉着司瑾快速上了车。
他们坐在了最后排,可车里的人几乎都目睹了刚刚那一场闹剧,似有若无的视线都在盯着他们看。
或善意,或看笑话的兼有。
顾阮遮住司瑾通红的眼睛,不想让他看到。
司瑾很疲惫地把脸颊埋在顾阮的肩窝里,害怕又无措地重复呢喃:“阮阮,你不要信她。”
司瑾很怕,当时发生了那些事的时候他跟父亲解释过很多回,说妈妈跟那个叔叔做了什么,妈妈不是他推下去的,可司擎从来都没有听过,反而是一顿又一顿的毒打。
他可以不在意司擎,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他,可要是阮阮不信他,那他又该怎么办?
顾阮内心叹息着,纤细的手落在他的脊背上,触及到的身体不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骨瘦嶙峋的硌手,而是像正常的少年那样的健康的肌□□理。
她把脸颊贴在他的额头上,轻声说:“我只信你呀。”
司瑾一身寒气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倏而散了,只剩下过于紧张后的脱力。
顾阮其实是知道内情的,是上辈子司瑾后来得势后自己调查的,知道真相的那天晚上,司瑾抱着她,沉默了许久之后,苦涩地笑出了声,笑到最后眼泪都出来了。
他问她,是不是觉得很荒唐。
顾阮当时除了觉得荒唐,更觉得心疼死了。
站在沈南枝和司擎的角度,司瑾不过是他父母爱情的牺牲品。
沈南枝的沈家家里的产业不大,但也足够他们一家和乐富足的生活,但是司氏早年,还是司擎父亲当家的时候,为了扩大司氏版图,大肆收购同业公司。
沈家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司氏出于商业竞争并没有太大错处,但是,沈南枝的爸爸却因为一直苦心经营的生意轰然倒塌而心灰意冷,从司氏大厦一跃而下。
沈家倒了,沈南枝自然恨上了司家。
后来,司氏因为经营不当,资金链因为大量收购而断裂,自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司擎变成了一个普通小孩,上了公立学校,正好方便了沈南枝怀着目的接近他。
几年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的相处过后,司擎确实如沈南枝所愿,爱上了她。
她想抽身而出,司擎哪会允许,不顾她的反抗要了她,她自然更加恨他入骨。
连带着,对被迫生下的亲生孩子也满怀痛恨,从不曾给予他作为母亲的任何关爱,甚至一度想结束他的生命。
再后来,沈南枝已然不管不顾,她和丁俨搞在了一起,并大胆地带他回了司家,当着司瑾的面……
司瑾自记事被忽略被憎恨,心智难免不如平常孩子正常,正好被沈南枝称作了神经病。
沈南枝因为丑事被司瑾撞破,再次起了杀心,她的手就放在年幼的司瑾的脖子上。
司瑾说起来的时候,顾阮害怕极了,要是沈南枝那时候得逞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她的司瑾了啊。
幼小的司瑾激烈反抗,沈南枝却一时不察从楼梯上摔落下去,当时沈南枝已经怀了丁俨的孩子,经历这一出,孩子自然是没了,这就成为了沈南枝要求离开司家的借口,她以死相逼,司擎不得不松手。
但是司擎以为那个孩子是他和沈南枝的,虽然那时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同过房,但他还是固执地这么认为着。
所以他把所有过错都归在了司瑾头上。
所以她的司瑾才会一生孤苦,病痛缠身。
顾阮在司瑾身后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直到指甲刺入掌心的刺痛让清醒过来。
她从兜里拿出两块司瑾最喜欢的奶糖,在司瑾眼前摊开掌心,柔软地笑了笑:“要吗?”
心里太苦了,总要吃点甜的才能舒服一些的。
司瑾拿过一颗,剥开糖纸,连带着那层糯米纸放进嘴里,甜味随着牛奶味儿慢慢化开,心里也慢慢安静下来了。
他们要到外婆家出了大巴,还需要坐W镇特有的乌篷船,敦厚老实的船夫大叔撑了半辈子的船。
手里的船蒿跟活物似的,随手一撑,便滑出老远,随着船夫大叔朗声唱出的水乡小调,一路顺着这春江碧水到下游,便是她外婆隐居的地方了。
司瑾是个地道的北方人,从来没坐过这样摇摇晃晃的小船,一上船时只觉得新奇,这里摸摸那里碰碰,一向冷清内敛的人难得表现出小孩子的兴奋来。
顾阮来过许多次,早已经失了兴趣,懒懒地靠在司瑾身上,顺手给外公外婆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老人很惊喜,没说两句就挂了电话去准备食材了。
顾阮笑着挂了电话。
“阮阮,这船我们要坐多久?”司瑾一脸兴致盎然,白皙的脸蛋有些发红。
顾阮随口答道:“半天吧。”
“我们午饭就在船上吃,大叔会给我们准备的。”
得了答案,司瑾更开心了些,拿了相机各种找角度拍照片。
顾阮随他自己玩去,去了船头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跟船夫大叔聊天。
“阮阮!”听见司瑾叫她,顾阮下意识回头,却听到咔嚓一声相机定格的声音。
“拍到了!”司瑾把相机给她看,笑容带着些难得的孩子气。
照片里面的女孩子有些茫然的维持着回头的姿势,长发被河风吹的扬起,看着镜头的眼神却意外的专注。
这张照片构图或者色调都不是顾阮拍过那么多的照片中最完美的,但是却被司瑾放在钱包里存放了许多年。
一个多小时以后,司瑾不像刚开始那么兴奋,有些蔫蔫地靠在座位上,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只偶尔抬眸看看顾阮。
顾阮晓得他是晕船,很少坐船的人确实会难受,看他前头玩那么欢,顾阮还以为司瑾不会晕来着。
她从包里翻出水瓶递给他,司瑾接过小小的喝了一口,胃里更加翻江倒海了,脸色青白。
他拉过顾阮冰凉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感觉舒服了些,下意识地蹭了蹭。
大叔端着两个小瓷盆走进船舱:“小阿妹,午饭弄好了嘞,昨晚刚打小河鱼,新鲜着嘞,让你阿哥尝一尝。”
“好的。”顾阮站起身想帮大叔支起船帮上靠着的折叠桌,却发现自己的衣角被司瑾紧紧攥在手里。
以一种极为依恋的姿态。
顾阮只好作罢,转而又想起什么,从包里翻出司瑾一早备好的晕车贴和薄荷含片。
薄荷含片很凉而且略苦,明显不是司瑾喜欢的味道,被顾阮塞进嘴里的时候,他瞬间皱了眉,想要吐掉。
“含着。”顾阮说。
司瑾歪头看她,大眼睛水水润润地,有些委屈。
顾阮帮他理了理有些乱的额发,细心安抚:“治晕船的,含一会儿就好了,听话。”
果真良药苦口,等顾阮给他挑完一块鱼的刺,司瑾已经好了不少,不过因为刚刚晕船,不是很有胃口。
顾阮自然地把鱼块放进他的碗里:“尝尝。”
平时吃饭都是司瑾照顾顾阮,但是一到吃鱼的时候顾阮就格外注意,不想让司瑾再想起以前沈南枝对他的苛刻。
W镇的水质很好,养出来的鱼虾肉质鲜美,船夫大叔用了最原始简单的处理办法,恰好保证了食材的鲜美,还放了些自家种的红辣椒,却让他两个不吃辣的小孩子第一次感受到了辣椒的魅力。
颇有些酣畅淋漓的感觉。
船舱里放了一把三弦,顾阮得了大叔同意,抱了琴去了甲板上。
船夫大叔笑:“小阿妹,你给大叔弹一个,现在年轻人哦,少有会弹的喽。”
顾阮笑了笑,随便找个地坐了下来,左手扶住琴杆,右手拨弦,行云流水的声音便流泻出来。
大叔听的入迷,等琴声停歇的时候拍了拍手。
“不过,这是什么曲子,大叔我还没听过哩。”
“森德尔姑娘。”答的人是司瑾。
顾阮毫不惊讶,她第一次听这首小调是在前世司瑾的车上,当时听的时候是觉得挺搞笑的,前世她遇到司瑾的时候他便是那光风霁月,人间谪仙的样子了,她以为这样子的他听的歌都是什么第几交响曲那种高格调的,没想到他喜欢的却是那种老乐器的调。
他说,他以前没地方去的时候就爱去那种小胡同里,转个角就有拉二胡的,弹三弦的,他一听能听一上午。
也算是他在那些拼命挣钱,拼命学习的日子唯一的消遣了。
“外婆!”
两人一下船便奔着家去了,外公外婆住的是带小院的独栋小楼,门前有一大片菜园,外婆正在里面采摘蔬菜,所以他们还没进门就碰到了外婆。
老人家听见小外孙女的声音,颠着小脚往菜园门口走,顾阮赶快去扶了一把。
老太太出身贵族,十几岁时嫁给她外公,外公一辈子宠她护她,除了中年丧女,没受过什么苦什么难。
即便老了,也很注重外在,她穿了青花瓷花纹的冬装旗袍,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梳成整齐的发髻,干净矍铄。
外婆拉了顾阮的手:“手怎么这么凉?”又捏了捏她的大衣厚度:“现在倒春寒呢,棉袄该穿还得穿,别冻着了,快跟外婆回家暖暖。”
走到门口,才发现她家阮阮今年不是第一次来的,旁边还跟了个容貌极为出众的男孩子,转头看着顾阮:“这是?”
顾阮笑容温柔又骄傲:“这是我男朋友,叫司瑾。”
“外婆好,我是司瑾,是阮阮的男朋友。”
外婆打量了一下两个人,不论是气度还是容貌都配一脸,最重要的是,这小伙子长得真好,看着就很赏心悦目。
愉悦点头:“不错不错,跟我回家,让你外公给你们做好吃的。”
顾阮脸上笑意明显,用胳膊肘碰了碰司瑾,给了他一个说了你不用担心的眼神。
她外婆是个颜控来着,司瑾长了这么张脸,她外婆肯定会喜欢的。
而且外婆喜欢,外公肯定也不敢有二话的。
外公在厨房里忙碌,顾阮走到门口,甜甜地叫了一声:“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