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魇》喜寡

10、蜜意

　　鎏金的日头悠悠浸入晚霞半羞半怯，万丈如云晕开如紫如红，映若桃李，艳似霜梅。
　　他脚踩在盛阳宫的汉白玉砖上，势如风吹。背后是泼天的浓墨吞霞，眼里是欲涌的傲雪凌霜。
　　那时想起，他便是我的神。
　　我欢喜雀跃地想去迎他，二皇子的奶嬷嬷一双大掌却稳稳扣着我。
　　我见他与二皇兄见礼请安，又回了几句话，才将话题转向我。
　　“小人领敏贵妃命，请公主回去，祈福的时辰到了。”他弯着腰，细瘦的背上凸出一副脊骨来。
　　该多补补身子了，我不爱他这么瘦。
　　二皇兄再怎样恨我不成材，祈福也是大事耽误不得，训我几句便放人走了。
　　打一出盛阳宫，我趁四下无人就摸到他的袖拢，探进去勾他的指。
　　沂清远远跟着，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当个聋哑人。
　　他压后几步随我走着，终是在我的勾搭下绷不住薄唇抿出一丝笑意。
　　暮色西沉，我的神坻踏万丈紫霞而来，携我归去。
　　水渡洲里秋菊正指点着宫侍忙乱，我奇道：“这是什么。”
　　秋菊扶着我绕开这些箱笼，我闻到了些微的霉味，“是公主往年的旧衫，奴婢翻捡出来，挑些没穿过的给贵妃娘娘看看，再按例封好，等您及笄时给年下的妹妹。”
　　这是自古来的习俗，及笄的姑娘要将闺阁里的衫子赠与妹妹，我也有几抬皇姐的衣裙。但我还有一年光景，便要开始准备了？
　　琢玉为我斟茶一盏，他也自饮一杯，神色松散，他虽日渐繁忙，但我见他却活泛起来，不再如死水一般。
　　我乐得见他这样。
　　“说起来，夏至未便是你妹妹的生辰，你可愿吃她的寿宴？”他诱哄着，我不禁心向往之。
　　“那七天也恰逢圣女节，善男信女上街撒罗兰，饮花酒，共跳蒙兰舞。”
　　我知道这个，算是都城少有的开放节日，因这日子，我那母妃娘舅家的妹妹也算有个好兆头，在勋贵闺秀里的八字也格外出彩。
　　“自是愿意的，但我更想你也同去。”
　　他沉吟不语，我当他不愿的，有些急了，“我们还从未一同頑过！”
　　室内方才的宫侍早已默然退下，沂清并几个黄门守在门外不远处。
　　我挤进他怀里，揪扯着那蟒皮绶带，许久，我听到头顶失笑一声，“你竟是不知说几句好话哄我，小没良心的。”
　　薄红漫上纤细的颈，皙白的脸，我像只鹌鹑将头埋进他的肩窝，任他怎么拉也不肯抬头了。
　　“真是娇娇，我又怎舍得让你一人出宫。”他的吻落在额头，我扭脸不应，又被他捏着下巴一一亲回。
　　直到两道炙热的呼吸相触，抵死缠绵。
　　出宫这事，宫里规矩多，也不是随意就走的。
　　等了几日，皇后那准了，出宫牌子呈给我时，夏至到了。
　　秋菊与宫侍打十天前就准备，我选了好几日的衣衫浆洗熨平熏香等十余道工序后，才展在架上，供我每日欣赏一番，而后数着日子慢慢等。
　　簇新的月光裙儿绞了孔雀金线，动若明光，静如朱雀，新做的夏衫好似映了夏日滚滚的花浪，我捡了一样雨过天青的软烟缎做披帛。
　　父皇曾说我是他最漂亮的女儿，即便他只有我与皇姐。那我也信，谁又不爱自己是个顶顶好的。
　　我着极爱的颜色，压一只棠在裙角，在云头摇曳的晨光中等着我的郎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