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与对决》风细柳斜

9、第九章

　　华灯初上，K市的街道依旧繁忙拥挤，霓虹灯拼图的“逸香居”此时门庭若市，服务生一众穿着紫色暗花对襟长袍，手持黑色对讲机，次序井然地引导客人入内或恭送客人离开。
　　在这家K市餐饮名所的“会月包间”里却稍显冷清，今晚，刘钰茜和韩风在此宴请省级公司网络部的一行三人，由于双方各有一名女士出席，其网络部薛总主动钦点了干红，却不想一开局韩风就端起酒杯勇往直前，慷慨激昂，声情并茂地感谢多年来领导们的支持，连干三杯，一时间，让本来就不够熟络的场面冷却了下来，陷入怪异。
　　要说，之前公司内部针对刘钰茜的暴乱暂时平息了，她也没打算能短时间内溶解掉分公司多年间形成的顽垢，所以，即使状况不断，她同样必须一刻不停地展开其他的外部工作。可内部往往会体现出外部的缩影，整个公司在K市几乎没什么形象可言，还好，剩下了最后半年合约履行的时间，不然，就是神仙也无力回天了。拿着总部发过来的只有寥寥几个客户名字，她在预约和拜访之间挣扎、努力、沉浮了许久，挺不容易才安排了今晚的聚餐，按理应该让宋聿辉和韩风一起参与，但始终没有太放心宋聿辉，只带上了韩风，看来也错了。

　　“韩副总不够意思哈，为了保护你们刘总你也做得太明显了吧。”薛总慢条斯理的一番话，迅速安抚了现场起伏的躁动，末了，还淡笑地瞧了刘钰茜一眼。搞得刘钰茜很是气恼，薛总无疑是英俊的，加上其沉静而克制的气质，令刘钰茜第一次去拜会他时，内心就经历了小小的震撼，刘钰茜做客户关系向来秉持“银货两讫”的原则，虽可做成朋友，但从不屑欠“账”，尤其对于长相气质偏好的男性，她更是谨慎地退避三舍。可今日的这般解围，欠了便是欠了，无疑令她进退两难。
　　当势头正劲的韩风触手可及今夜之行时，没想到薛总会出这么一手，轻描淡写地将故事引导成另一个结局。
　　其余人等顺势附和，纷纷声讨他的“不公”。
　　其实明眼人都会看得很清，如果太过纠缠情绪，落下个不识时务的罪名，还会授人以柄，韩风抿了嘴，不好再说什么，拾阶而下：“呵呵～～不好意思，让大家见笑了，我韩某人是个直性子，说话关不住风，薛总批评的对，我确有护花之心啊，我们刘总这段时间太过操劳，一个女孩子家家又不胜酒力，我一大男人这个时候不挺身而出就不像话了……”本是无奈的假意托辞，结果，说着，说着他自己首先就当真了，越来越真诚，相处以来，的确有太多个的夜晚，他无意间在办公楼下徘徊得知，刘钰茜几乎每天都是最后离开办公室的人，整理出的资料第二天一早又通过他向大家宣贯，并无任何居功之举，一点一滴地带动大家的工作情绪，韩风既矛盾又惭愧：“不管怎样，给大家赔罪，就当我的感谢之情溢于言表了吧！”
　　他举起杯不管不顾地一仰头，又是一杯下肚。
　　韩风的态度可谓是飞转直下，对刘钰茜来说，却似乎来得不是时候，一番话再次将注意力成功的转向了事件本身，刘钰茜很无语，心道，这厮到底是帮我呢，还是害我呀。
　　薛总微微一笑：“呵呵～可见都是性情中人啊，窥一斑可见一豹，刘总有好部下哦。”
　　“咳，薛总果然是久经沙场的领导哦，刚才我们韩风同志的肺腑之言几乎是惊天地泣鬼神，各位也丝毫未为所动。那就让糖衣炮弹来得更加猛烈些吧，就算鄙人再没有酒量，如今也要现身说法了！”
　　刘钰茜随即站起身，认真地凝望手中沁红的红酒道：“我初来乍到，承蒙各位体恤，这一杯薄酒承载了太多，感谢、信念、期望……都不足以代表我的心声，却表达了我的心意，现在，就算我贪心，还望各位笑纳！” 此时的她完全收起了刚才的戏谑，深深望了眼薛总，向所有人致意后优雅的呷了一口。
　　这个行业所具备的较高素质没有人计较她以一杯概之，甚至忽略了她仅用一杯化解了棘手的麻烦事，记忆大都定格在其端酒凝视的神态。

　　精新化工的单子，Hua终于如愿以偿的拿到了其60%的份额，却与张锐洗清了关系。
　　那天现场开标时他不在，他的某某亲戚也无了踪迹，打电话的过去也永远被告知已关机。直到两月后的某一天，他与一同出国游的CCR航空客户打电话叙旧时才得知：几乎就在开标的那天，张锐竟然被公安局经济犯罪科的同志请了去喝“早茶”。对方无意间提起，还讳莫如深地告诫他千万不能沾边，不然一干人马均受牵连……
　　其实，不用提醒Hua也了然明哲保身的道理，但如此清晰地贴近“犯罪现场”还是第一次，他紧紧攥着话筒的手心满是湿漉漉的汗渍，虽表面笑语有加，实际反应已慢了半拍，脸上早已失去了拿到中标通知书时的光彩，生生被这个消息醍醐灌顶。
　　虽然身在外企却生存在国内，照样做着带有中国特色的生意，放下了电话他暗自思忖，如果真的查得仔细，恐怕上次借着考察名义的“出国行”也要计算在内吧，但……如果这样CCR航运的中高层恐怕要削掉大半了，还好，没有发展到与张锐的实质性金钱交易，不然自己所承诺可能涉及的数目就大了。从张锐那里他还了解了好几个他参与的业界项目，具体的操作，Hua大概都清楚，如果被问话，估计一定会被牵连，到时候舆论满天飞，MAX在整个国内恐要声名扫地了……
　　他感到背脊发凉，想也不想便按下电话，通知了Jessica进来。

　　“Jessica，你有张锐的消息么?”
　　见她一脸茫然地摇头，他不太自然地别过脸去，目光涣散，叹了口气才又接着说：“他进去了，请将之前相关的帐目再做一次清理检查，之后的事情我想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
　　“啊？！呵呵～看来这社会确实进步了，受贿者的风险也被大大的提前了呢。”Jessica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意外，反而对此揶揄了起来。
　　Hua显然还置于震惊之中，她戏谑的语气更加重了他的担心和顾虑，他很介意、很敏感地望着她，一时间彻底语塞。
　　Jessica双手一摊，耸耸肩夸张地扮了个笑脸：“尊敬的Hua总，一个恐怖的结局，总好过恐怖绵绵无期吧。”
　　她从来都称呼他为Hua，此时加了个“总”字明显为调节现场气氛，不过细细品味了她透彻的形容，他顿感释然：“Jessica同志，你可越来越会说话了。”
　　几个月以来他已经习惯了与Jessica的相处，把她叫进来让其处理帐务似乎只是个由头，他需要与人分担，只是他自己还不甚明白而已。
　　她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又接着说：“可话又说回来，听说人家张锐的确为 MAX鞍前马后地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压得就是精新化工这单的宝，到头来铺垫了那么多，虽说在幕后，最不济推波助澜的作用也是起到了的，唉～可惜了，还没得到实惠就进去了，太不值得了，不过，也幸亏没得到，不然我们可就真的惨喽！”
　　Hua的心底像被注入了一股力量，轻飘飘地整个人驾上了祥云，甚至，油然而生了感激之情。她用了“我们”这个称呼，没有一丝做作，重要的是他们的战线达成统一，他不期然地想起了那个与Jessica发生激烈争执的晚上，她对自己与张锐合作的评价竟然差点就一语成谶。
　　“是呀，感谢命运之神让我们侥幸逃过了一劫，为了庆祝劫后余生，晚上我请客！”
　　Hua也重重地重复了“我们”两字，Jessica听进了心田，滋出了美美的花朵。
　　至于张锐其人早已抛至了脑后，只与之相识的人一夜之间成了陌路，生怕为此脱不了干系，更无人刻意打听，N久杳无音信。

　　——2009年7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