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施工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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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刚挤进电梯，不知是谁的气声惊讶了一句：“许律也来吗！”
声音很小，若是在外面，也就是只有两人之间能听到的程度，可这是电梯里。一时间大家都很尴尬。
许峰站在电梯的一个角，他朝声音来的方向看了两眼，几个小女生在那里聚在一起，也分不清到底是谁。于是他朝着那个大方向说：“……嗯。”
很神奇，他只发出了这么一个音节，大家就瞬间不尴尬了，纷纷开始说笑。
按照经验，许峰越认真，拯救尴尬的能力就越强，他看到众人气氛良好，似乎放下心来，继续沉默地盯着迅速跳变的电梯层数。
公诉一处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到律所门口，队伍后方出现了告别声。许峰一怔，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一个姐姐说：“小谢，你不来啊？”
谢染乖巧脸：“不巧有约。”
李姐说：“她一早就和我说了。”
谢染转身之前，瞥见许峰正从人群的另一头盯着自己。不久之后，当同事们穿过马路消失在街角，一个高挑身形重新出现在视野里，快步斜川马路返了回来。
谢染望着他，叹了口气，倒是不算意外。
“你躲我。”许峰刚停在她面前，就开始控诉。
“我确实有约。”谢染做了一下无谓的辩驳，然后有些担忧，“许律，你平时从来不参加聚餐，今天反常突然参加，然后又突然跟着我离会。不会被人乱传些什么吧……”
许峰这才后知后觉。他严肃地想了想，保证道：“不会。”
谢染笑道：“也是。”
许峰没有更多的开场白，将一个小证物袋递出去。
谢染瞥了一眼上面的标签，深深地叹了口气：“对不起。”
她知道这是许茂才的头发——这次是真的。
许茂才的遇害，仿佛扯开了许多条线索的死结。在谢染这里，让刘楠率先浮出水面，而对于许峰来说，胡燃案的判决虽然已经生效，但他从来不认为案子结束了。现在，机会来了。
虽然许茂才的身份是被害人，不是可以肆意侦查的犯罪嫌疑人，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许峰这么多年来从没主动要求过承办哪个案子，这一次，就在许茂才遇害的第二天，他便敲了苗处的门。苗处答应得十分爽快，约定许茂才遇害一案由他负责。
就在他翘首以待时，多日后，他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许茂才被认定为自杀，小区保安虽然排除了杀人嫌疑，但确有入室盗窃行为。因为是盗窃这种轻罪而非杀人，因此将由启明区基层公诉律所起诉，许峰鞭长莫及。
到手的鸭子，又飞了。
许峰不是第一次来找谢染，请她帮忙鉴定这份样本。这些天里，他一有空就会思考如何给谢染发消息才能最有说服力。谢染先前明明很主动配合，现在的转变令他摸不着头脑。
这是谢染第四次拒绝，许峰对拒绝都已经习惯了。
谢染问：“你去医院探望许茂才的时候揪的头发？”
许峰点头。
“现在许茂才的病房被刑侦队派人轮番盯守，你和许茂才也没什么交际，他们没盘问你吗？”
许峰又点头，“我说我其实是他远房亲戚。他在美国的儿子托我来看。”
谢染惊讶：“他们就信了？”
许峰：“我也姓许。”
谢染还是觉得不对劲。
许峰：“我还带了慰问金。”
好的，破案了。
“之前一直没有把话说明白是我的不周。许律，许茂才终于被卷入了刑事案件，按理说，公安为了侦查他遇害的案子，也早就应该对他的DNA进行了筛查。这一筛查，就一定会关联上胡燃案的那滴血。但这么长时间了，我们看到任何结果，听到任何风声了吗？
“这说明什么？要么，是真的没有查到匹配结果。要么，是他们故意隐瞒，或者怕出结果所以干脆就没有进行筛查。如果是前者，你就是在做无用功。如果是后者，你做的就刚好是大不韪。”
许峰一言不发。
“许律你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安危，但只有我们安全，案子才可能有真相。你将样本收好，等一个时机吧。”
许峰：“时机从来不是等来的。”
谢染耸耸肩，“我该走了，真的有约。”
放话是一方面，能不能做到是另一方面。许峰侧跨一步拦住谢染的去路，简直回到幼儿园重玩老鹰捉小鸡。虽然总有流言说许峰是根竹子，空心的一推就倒，但他毕竟长得高，谢染被他这么一拦，就想起林翊捉住自己胳膊时那强大的力量。
许峰显然没有意识到谢染陡然升起的那丝微妙畏惧：“希望你告诉我，许茂才遇害时你在场，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会轻举妄动，只要知情。”
许峰对许茂才案只知一半。
许茂才案不像明段案，它只是个出了小区门就没人会在意的小案。在之前以刑事案件为嫌疑侦办的过程中，许峰即便是负责的公诉律师，也无权介入侦查。公安以自杀拍板，材料彻底没有送到许峰这里来。他知道的内容，与旁人没什么区别，只能从流言中窥探那一点天光。
流言说谢染曾被怀疑是凶手，流言也说谢染没有被怀疑过但因为目睹了真正的凶手而被封了口，流言还说谢染到场时许茂才还没有死，谢染跑过去问他凶手是谁，他在地板上沾着血写了几个奇怪的数字……
流言越说越奇怪甚至开始抄袭福尔摩斯，但是许峰知道，不论歪到哪里，总是与谢染相关。
许峰活了三十多年，总共算下来也没有多少次情绪激动的时刻，因此他没能足够有经验地发现自己带上了一点压迫感。这压迫感让谢染不禁向后退了半步。
就在这半步之间，一辆自行车伴随着尖利的刹车声冲了过来，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怒吼：“离她远点！”
自行车的速度太快，连同它上面的人一起，形成了一道蓝色的影子，陨石似的砸过来。
许峰将谢染向躲开自行车方向的身侧拽，可惜一点也不默契，谢染同时往相反的方向躲。事实证明谢染方才的畏惧根本没必要，许峰真的就是根竹子，他居然反被谢染拖着向前一个踉跄，然后对自行车来了一个五体投地。
“现在的人都什么毛病？不是在公安局门口追人，就是在公诉律所门口拦人？”高攀下了车，准备给这位公然纠缠女性的家伙一点爱的教育。
谢染要疯了：“住手高攀！许律，你没事吧？！”
高攀：“！”
……
误会解开之后，画风变得有些魔幻。高攀双手握住许峰同志的手，用五十岁的领导干部慰问群众时的经典姿势用力地摇，口口声声说自己对许律“久闻大名，神交已久”。
谢染心想许峰一个过分低调的人，自己也未曾对他明说过许峰的名字，“久闻大名”个鬼。也不知他知不知道“神交”是个新潮体位。
高攀甚至帮许峰叫了辆车，叮嘱他如果身体不舒服随时联系自己，自己会负责的。
很难想象一个恐同直男会说出这样，令许峰都面带一丝恐慌的话。
不过当谢染注意到他那辆山地车的异常，就大概能明白了——他只是今天心情很好。
高攀精神抖擞，拍拍他山地车上安装的后座，“软皮子的，减震效果一流，来试试！”
这后座与山地车本体一点也不搭调。山地车，一种为了敏捷而帅气地奔跑在崎岖道路上的代步工具，生来注定孤傲。添加后座的行为简直是将它的自尊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谢染同情地望着这辆昂贵的、一直被高攀视为老婆的车，叹道：“为了小乔？”
高攀：“她最近心情不太好。”
谢染冷笑：“所以原本约好开车接我去看许茂才，到头来却换了这种简陋的交通工具。”
高攀严肃道：“这是我的一份心意。不论如何，哥的自行车安装了后座，第一个坐上去的都应该是你。”
谢染严重怀疑他只是想让自己为乔伊晨试个毒。
她坐在他的后座上差点被颠成跳跳糖，只听高攀在风中说宋情的事，果然连公安都吃瓜吃得很带劲。
高攀：“挺感慨的，她当时升合伙人，好像还是为了你吧？”
“你傻子吧，我随口吹牛你也信。”谢染轻声笑道。
高攀大声问：“啊？你说啥？”
谢染大喊：“换个话题，否则我跳车！”
于是话题终于进入主线。在去医院见到许茂才之前，高攀将他从各处搜刮来的关于许茂才案的消息，一股脑倒了出来。
谢染这才知道，原来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刑侦内部对许茂才案有着近乎一边倒的定性——这明显就是个故意杀人案。
案发时，谢染为了牵制住刘楠，而没能亲自对许茂才的家进行任何搜查。但即便只是放眼一望，也知道那样狼藉的案发现场不可能是自杀能搞得出来的阵仗。刑侦队到场后，进一步的证据更是指向了杀人嫌疑。
法医现场做出的简易鉴定显示，许茂才体内有过量安眠药成分残留，脖颈处有一道勒痕。勒痕在头部受到击打之前形成，对喉管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伤害，他的心梗极有可能就是此时造成的。这道勒痕的特征不同于上吊，是被人从身后捆绑而成，绳索较细。
乔伊晨在他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人的少量皮肤组织和塑料纤维，后来的检测结果表明，该皮肤组织不属于许茂才，在基因库中也找不到任何匹配，很可能属于犯罪嫌疑人。而塑料纤维的微观纹路与许茂才脖颈的痕迹达到90%以上吻合，可以认定它来自那条绳索。
此外，侦查人员还在房间内多处，收集到了不属于现有任何人的女性DNA；
在厨房的碗柜内，发现有两个杯子壁挂水珠，而其他干涸，说明不久之前这两个杯子刚被使用过；
以及，煤气警报器被砸烂了；
还有，楼道里的监控，就在当晚早些时候坏掉了。
谢染听得直扶额：“这要不是杀人案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但是他们找不到认定那个保安就是杀人犯的决定性证据。尤其是那个皮肤组织样本的检测结果，与保安的DNA并不相符。”高攀沉声道，“你知道这种情况一般会带来什么后果。”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施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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