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妻徒刑》猫伶

26、连环（2）

　　于是，胡莘又端了一盆水上来。

　　“成交。”谢染说，“但是莘莘，你得保证是你用，而不是分享给你的小伙伴。我们相信你，可不信别人。”
　　胡莘：“当然是我用！”

　　谢染：“可是那天我在你家院子里玩的那款游戏，你说你也玩，还嫌我玩得差。那款游戏明明不允许你这么大的孩子玩，你一直在用谁的账号？”
　　胡莘抿了抿嘴，小声说：“我哥的。”

　　谢染：“既然你一直都有得用，他现在犯了罪，以后更没有人跟你抢账号用，你干嘛又来要我们的账号呢？你要是不解释清楚，我可不能随便把账号给你。”

　　胡莘两腮一鼓，端起水盆就要往下泼。

　　“胡莘！”谢染拉着秦浩然退后一大步 ，“你妈妈教你的这个方法不错，但不能乱用。有些人居高临下欺负你，你就要站得比他们更高，泼他们冷水。但我和这个哥哥，是把你当作平等的人来看待，我们在和你谈判。”

　　秦浩然凑过去担忧地问：“谢检，你这说得太成人了，她听得懂吗？”

　　“管她懂不懂。”谢染小声答，“她自以为比同龄人成熟，所以比起听懂，让她觉得自己被平视更重要。”

　　胡莘大喊：“你就是拿我当小孩儿骗！”

　　秦浩然耳语吐槽：“你真猜对她了。”

　　谢染苦笑，她只是也从这个阶段过来的而已。

　　“如果我骗小孩儿，我会先给你一把糖果，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你说话。”

　　听到“糖果”二字时，胡莘眼中明显露出了恐惧，谢染不知这是为什么。她接着说：“你不高兴可以不帮我偷葱；我不高兴也可以不给你账号，咱们是平等的。”

　　胡莘作出了一个很难在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脸上找到的表情——冷笑，“你是公诉律师。”

　　谢染顿了顿，轻声说：“如果公诉律师有能耐欺负你，你妈妈也不会不信任我们了。”

　　胡莘被这句话刺激到，恨恨地望着她。

　　“昨天被你泼走的那位，比我厉害得多。这位秦哥哥，他连我都不如，实习期都没过呢。你知道实习期是什么吗？就是如果他把自己的账号借给你用，被发现了，当天就会丢掉工作。莘莘，这就是公诉律师，很没用。不要把我们当做敌人。”

　　胡莘却完美地抓歪了重点，突然指着秦浩然说：“我要他的账号！”
　　谢染：“……”
　　秦浩然：“？”

　　……

　　二楼的小房间内，胡莘熟练地输入胡燃的密码，打开本属于他的笔记本电脑，又登录了他的信网账号，噼噼啪啪的声音甚是清脆。谢染注意到，开机密码和信网密码是相同的纯数字串，胡燃是个警惕性不强的懒人。

　　秦浩然一边借用胡燃的毛巾擦身，一面神色愈发凝重地望着团坐在吱呀作响的木椅子上的小女孩。

　　“看，就这样。”胡莘习惯性盘腿坐着，不情不愿地说，“我骂人来着，被举报了，然后就用不了了。”

　　这可不是“骂人来着”能简单概括的。

　　记录显示，有段时间她三天之内连喷几百条，从早上六点一直喷到夜里两三点钟，用语极其过分不可描述。之后账号被冻结了一段时间，她吃了教训有所收敛，但很快又开始管不住自己。

　　虽说她说得不情愿，但谢染从她的语气中捕捉到了一点自豪，因为她骂的都是那些将胡燃诽谤得十恶不赦的人，对方语言之诛心，与她彼此彼此。胡莘显然认为自己做的是正义。

　　秦浩然却指着下面说，“论坛骂人只会封论坛发言权限，不封别的。你看看自己还干了什么！”

　　恶意低价贩卖游戏装备，被举报是小学生使用他人账号通宵打游戏。另外，卖外挂。

　　谢染坐在她身边，“你可真了不得。赚了多少钱？”
　　胡莘气鼓鼓地说：“没赚多少就被封了。”
　　谢染：“如果不被封呢？”
　　胡莘脸上好不容易有了点兴奋色彩，“我哥赚得可多了，一个月有两千块！我就不行了，我打得不好。”

　　自从祁县被划归进了启明新区，胡莘上的小学就被私立学校吞并，没了补助，一个月的杂费也要一千多。胡莘这样的孩子便是以农户的生活水平，交着非农户的学费。

　　“我哥去蹲监狱，以后就由我来赚。我现在懂了，关键是不能招人恨。”胡莘说着，真诚地转头望向好久没说话的秦浩然，“我就用你的账号练习，不卖东西。等我哥的账号解封了，我就不用你的了，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秦浩然气得很。但他们现在有任务在身，而不是为了拯救失足少女。他接收到了谢染的眼色，咬着牙同意了胡莘的要求。

　　偷完葱时，时间还没过去多久。三人走在两排平房中间的土路上，烈日当头。
　　谢染频繁地看时间，面色甚是忧虑，这一细节被秦浩然看在眼里。

　　“谢律，我们动作很快了。”他过来同谢染耳语，“这里离兴源广场只有十分钟车程，而且胡莘对待我们放松多了。那边又有宋老师帮忙，我们简直是在围攻对手啊。”

　　谢染点点头，“别大意，这孩子不会那么容易相信别人。我们需要一点击破她自我保护的刺激。”

　　秦浩然同情地看了胡莘一眼，“要怎么办？”

　　“先去集市买花盆。那边村民多，我们见机行事。”谢染勾勾唇角，将他并不能理解的焦虑藏起来。

　　秦浩然并不明白要如何见机行事，但他绝对服从，马上跑到胡莘身边，将正在别人家院子外面探头探脑的小姑娘拉回来。

　　那两人笑得很开心，之前那盆水和信网账号之怒都成了关系转好的铺垫一般。谢染知道秦浩然很招小孩子喜欢，但没想到这近乎套得这样顺利。

　　她那个记录着档案室管理员喜好的小本子里，同样记录了秦浩然的个人信息。来自南方四线小城，家里种地，上头有两个姐姐，大学的时候曾被同学目击，独自带着两个外甥在东林游玩。因此她叫秦浩然来相助，相信他比自己更懂得如何对付胡莘。

　　意外之喜则是秦浩然从地里挖葱时候的熟练，也许他的动作让胡莘想起了哥哥，偷葱之后，那孩子肉眼可见地对秦浩然亲近了起来。

　　但还不够。

　　到什么程度，才能骗得她去揪许茂才的头发回来，实在太过玄学。因此她准备了个缺德的办法，因为过于缺德所以并没告诉秦浩然。

　　缺德她不怕，就怕缺了德也赌不赢。

　　三人到达集市是十二点四十，庭前会议时间。法庭那方战场，也开始了。

　　东林市中级人民法院少年法庭，仅有法官、公诉人、辩护人三者在场。

　　法官翻着材料说，“公诉人变更起诉，增加了一份被告人供述，辩护人看过了吗？有异议吗？”

　　许峰望向对面的女人。

　　现在，胡燃的辩护人只剩下宋情一个，另外那位年轻律师已经被解雇。

　　宋情毫不犹豫：“无异议。”

　　庭前会议用来解决一些可能存在的程序性问题，比如证据的合法性。若问题存在，开庭后便会先调查这些问题，拖延庭审时间。胡燃的口供是否出于诱供便是个问题。

　　可若提出异议，法庭将去看守所提取审讯录像，必将通知公安。延长庭审不可以以此作为代价。许峰与她目光相交之时，微不可见地点点头，无言道：合作愉快。

　　法官继续说：“上次开庭，公诉方传唤了证人——被告人的妹妹胡莘，但是这次没有。如果辩护人有异议，法庭马上传唤；如果辩护人没有异议，将视为承认胡莘证言的真实性。”

　　当然不能有异议。胡莘现在忙得很，正被某个坏家伙缠住，使劲儿地忽悠呢。
　　宋情淡淡一笑，向许峰回馈了一个轻轻的点头：“无异议。”

　　法官脸上写着“轻松”二字，很显然，他相信这次再也不会像上次那样整出幺蛾子，这一次，半小时内就能结束。

作者有话说

　　宋情：呵。
另外，作者想说的话写在评论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