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迷醉（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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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情还没睡醒的时候，谢染已在院子里和高攀通电话。
昨晚出租车到了他家楼下，高攀仍一滩烂泥一样毫不动弹，最后是他爹妈两人一起将他弄回家去的。今早高攀一醒，就遭到了江姨暴雨梨花针一般的臭骂。
被倒了一通苦水，谢染非常满意。高攀这人好了伤疤忘了疼，但至少此事被江姨知道了，便能拦着高攀对乔伊晨这个害人的狐狸精发花痴。至于其他细节，她相信高攀不想听她提起，也不需要提起。
高攀的关注点在于：“你太重色轻友了。我跟宋情同时醉酒，凭什么对我就只是叫了辆车，对她你就亲自送回家？”
“因为我也要回家，而我家和她家顺路。”谢染哭笑不得，“你一个男的，危险性能跟她比吗？”
高攀：“你这是歧视我们男的。”
谢染扶额：“我特意确认了载你的司机是个大哥。”
高攀：“我不是没被Gay追过！”
谢染：“那大哥一点也不像Gay。”
高攀：“靠，你这意思是歧视大哥还是歧视Gay？”
“……”
谢染一瞬间想起了网上冲浪时不慎吸引杠精注意的恐惧，她扶额的手直接滑上去抓头发，认命地喊，“对，不，起！”
谢染挂了电话一转身，便被毫无声息站在门口望着自己的宋情吓了一跳。
她有一瞬间的心虚，因为低头瞧瞧，自己脚下的地上零散地落着不少叶子，全都是她一面打电话一面为着黄瓜藤亭转的时候手欠揪下来的。
但这一瞬过后，她意识到自己的心虚没有必要。因为宋情显然比她还心虚，根本无暇控诉她的故意毁坏财物罪。
宋情已经洗漱完毕，换上了干净的居家服，头发半湿，显得比平时更黑得纯粹。褪了醉红的脖颈白得很严肃，使得尽管两缕刘海不听话地支楞在额前，也与昨晚的不堪判若两人。
她目光从谢染身上一带而过，毫无目的地飘着，陷入略带懊恼的沉思，于是站在门口的她像是被门框裱起来的一幅肖像。
宋情说：“我喝醉了。”
谢染点点头：“很显然。”
宋情看到谢染身上穿的是自己的衣服，又看到一件显然属于谢染的衬衫在院子的晾衣架上闪闪发亮，不禁拧起了眉，声音也不是很有底气，“我做了什么？”
谢染冷笑一声。
她指着自己那件晾起来的衣服说：“扣子被你扯下来了。”
又走到宋情跟前，伸出双手露出手腕上的红印，“你弄的。”
再解开领子露出胸口，惹得宋情目光一躲，“你的指甲印。”
谢染说：“你觉得你做了什么？”
在宋情开始完美掩饰之前的一刹那，曾有一丝恐慌的神色从她眼里溜出来。她不再看谢染，喉头动了动，整个人笼罩着一层写着“高压危险”的变电器专用隔离罩。
这反应表明她如谢染所愿地想多了，并且开始对自己生气。
按照宋情的性格，她绝不会逃避，而是权责明确地询问对方需要什么补偿，当然，这个环节她会讨价还价的。
比如，“给衣服造成的损坏我将足额赔偿。但是人身和精神损害方面的诉求不成立，毕竟你无法证明我的行为给你的身心造成的是损坏，而不是愉悦。”
谢染都想象出来了，她一定会这样答辩。
但是原告总不能因为被告狡辩功力高超，就放弃自己的诉讼权利。
谢染依然说：“完事之后你说你会对我负责。”
宋情迅速进入讨价还价的环节，挑挑眉。
谢染富有感情地说：“我说那倒不必，我又不是贞洁烈女。但我也不能白白让你弄坏了衣服弄伤了身体，所以你酒醒之后要答应我一个要求。你当时虽然醉着但是非常真挚地同意了。”
一听这话，宋情的高压配电断了。
她戏谑地看了谢染一眼，然后转身走回房里。方才她真的，差点就相信了谢染的说辞。
谢染在她身后跟上来，两人都知道彼此已经心知肚明。
但宋情没有驳回，一边梳头一边说：“什么要求？”
“今天庭审上，希望你尽可能延长辩论的时间，拖延庭审时长。”
“拖到什么时候？”
“三点。”
宋情扯着头发，从镜子里望着她。不知是不是因为隔着镜子，这一次，她竟然没能猜到谢染的打算。
“你想做什么？”
谢染给出了十足的诚意：“我和许峰有个计划。”
“许峰？”宋情确实很意外。
谢染和许峰的合作是一场说来就来的一拍即合。
几天前，她仍怀抱着这样的念想：希望宋情能在这次开庭中洗脱胡燃的罪名。
其实胡燃的罪名并不难洗，只要能让他当庭翻供，就会发现所剩证据根本构不成完整的证据链。
但在跟随林翊走访过之后，她发现这个方案行不通。洗脱罪名不是宋情不肯，也不是她办不到，而是胡燃以及他全家都对脱罪之后会承受的威胁深信不疑，宋情无法，也无立场让他们配合。
自那之后，她心中的要求缩水了一圈，变成：希望宋情拖延庭审，造成择日第三次开庭。
如果辩方的自救行不通，那么只能让公诉方发力。
公诉方缺的是时间。只要有了时间，她会想办法拿到许茂才的DNA样本，再通过乔伊晨得到验证，就可以由公诉方主动揪出真凶。
而这，也是许峰的想法。
也许他被胡莘的那盆水泼清醒了。今晨，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在电话里这样说：“我们需要宋律师的配合。”
公诉方和辩护方配合，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天下大乱？
谢染惊讶不小，她本以为许峰真如平时表现的那样循规蹈矩。
许峰认真地为自己洗白：“这是活用法理的，并没有逾越规矩。”
那时宋情在蚕宝宝状态中熟睡，谢染晕晕乎乎，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应下了许峰的请求。她当时回身看着一无所知且在梦中微微皱眉的宋情，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是个替官员丈夫受贿的糊涂太太。
挂了电话，她摇摇半脑袋的水，清醒了。
宋情，请你务必将庭审拖延到延期审理，务必。
——经过了昨晚，她再也无法对宋情说出这样的话。
哪怕这并不是“要求”，而只是“希望”，她不知道一个轻描淡写的希望背后，可能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
“三点。”谢染没有与许峰沟通，擅自改变了诉求，但仍然开口得十分艰难，“能不能拖到三点？或者……也不需要三点，尽量延长就好。”
要知道，庭审下午一点开始，按照原本就不剩多少的有效证据数量，和胡燃认罪认罚的积极态度，按道理两点之前就能结束。谢染连“三点”，也觉得强人所难。
宋情的吹风机轰轰地响，目光通过镜子射过来，温柔马上转变为肃然的一眼。
她看出了谢染提要求时的局促，这让她有点开心，但也有点不甘。
谢染提高声音，试图盖过吹风机，“检方也会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你稍微配合一下，不需要有心理负担。可以吗？”
吹风机闭嘴了，宋情仍然半天没说话。
她打理完自己，也不避讳谢染，在她面前换衣服。谢染瞥了一眼她紧致的腰和因动作而凸起的蝴蝶骨，撇过头去。
窸窣过后，宋情说：“再行动的时候当心点，触及需要通融的困难——”
谢染挤出笑容：“不会了。”
“——马上告诉我。”
谢染望向她，见她已经穿着得当，风衣之下又是那个一切都游刃有余又不形于色的样子。她重复道：“不会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迷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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