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美人泣》丁不晓

12、重回中原

　　第十二章重回中原

　　安羽坐在马车前栏上看着自己悬在外面的脚尖发着呆，车轱辘在雪地上划出一条黑色的印子，一切又好像回到了她刚来草原的那天。接过拉蒂亚递来的酒壶，她仰头喝了一口，辛辣味恰到好处地使身体暖和了起来，她转头看到拉蒂亚欲言又止的表情，微微笑了笑。
　　“不知道伊万少爷在想些什么。。。羽毛受了这么大的苦，还要把她送走。。。”拉蒂亚回到车厢里，压低的声音还是传了出来，“羽毛几天没说过话了，我真担心她，你说说看，羽毛治好了巴提少爷的病，又那样照顾二夫人。。。”
　　“少爷自有少爷的苦衷。”那木耳的声音。
　　“什么苦衷啊。明明喜欢，还要送走。那次的事情又不是羽毛的错，是蒙德少爷的诡计，怎么能怪到羽毛头上呢？”
　　“少爷又没怪羽毛。”
　　“没怪为什么又要把羽毛送回中原。我舍不得她。。。”
　　“唉，也许你不是那个最舍不得她的人。”
　　一阵寒风凛冽地吹过脸颊，安羽轻轻地笑了出来，她站起身斜靠在马车壁上，驾车的奴隶叮嘱小心的声音被风吹得老远，风呼呼地从耳边掠过，她突然生出一种就此乘风归去的念头，于是她慢慢地张开双手，闭上了眼睛。
　　“羽毛！羽毛你干嘛？”拉蒂亚尖叫着过来抱住了安羽的腰。
　　安羽低头看着拉蒂亚惊慌失措的脸，放下了手，人却仍然站着，目光落在空旷的平原上。不远处一骑马停在皑皑白雪之中，一人骑于马上向这边遥遥望来，如雪般洁白的云就像开在了他的头顶上。
　　那人的声音犹在耳边：“羽毛，他们不相信你。”，“羽毛，蒙德不能是巴提杀的，而是你。”，“羽毛，我会处理这些事情。两年，不，一年后，我去接你。”，“羽毛。。。”
　　安羽定定地看着那人的身影，这一刻心底里没有恨和痛。她对这个人从来就没有过感觉，她的心还放在几年前那个面如冠玉的男子身上，这个人是如何布置着他的未来，如何从她那里得知陀曼鱼的毒性，如何让当于氏在虚连题的食物中下毒，又如何让蒙德上钩，如何诛杀那些无辜的人。。。无论这个人做出怎样的举动，她都不会有任何感觉。最痛的那一次是她被那人抱着放在来大漠的马车上，她清楚的记得，也清楚的知道，什么人才能伤了她的心。而这个即将成为整个部族首领的男人，不能。
　　拉蒂亚固执地把安羽拉回马车里，安羽看着她又看了看那木耳，开口道：“酒,还有酒么？”
　　拉蒂亚睁大了眼睛看过来，脸上满是欣喜的神情，她连声道：“有的，有的，那木耳，那木耳。。。”说着去拍一旁的人，那木耳也欣慰地笑了出来，忙解了酒壶递过来。
　　安羽接过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下去，喉咙立刻像火般燃烧起来，一直烧到胃里面。她哈哈笑着，“MD，就当前两天是被一只咸猪手摸了。”她此番说的是汉语，拉蒂亚和那木耳都没听太懂，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样子逗得安羽笑得更厉害了，她边笑边用手去摸拉蒂亚的脸，又用匈奴语说了一遍，拉蒂亚愣愣地看着她，突地脸上一红，粉拳伺候过来，两个女人闹了一番，拉蒂亚突然握住安羽的手道：“羽毛，我真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你想嫁给我倒是可以，但是你要保证这位兄弟不会杀了我。”说着，眼睛瞟向一旁的那木耳。
　　那木耳突然被拉下水，露出一脸窘迫的样子。拉蒂亚更是红了耳根。安羽嘻嘻笑着，酒气冲到脑子里，人有些昏昏沉沉的，嘴上胡乱唱着：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

　　-----------------------------我是可爱的分割线啊分割线-----------------------

　　走了近半月时间终于到了赵国边境，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一行人换上了中原的服饰，安羽执意要穿男装，拉蒂亚也嫌中原服饰繁杂，学着安羽女扮男装。于是三个翩翩公子立刻诞生在这北部边境小城中。
　　虚连题伊万也算大方，给他们带着的金子足够买下整座宜阳。安羽挑了最贵的客栈住下，就带着拉蒂亚去了集市。宜阳在赵国北部，虽然地处北寒之地，气候却比大漠要怡人的多，而且物产丰富，又是各民族汇集的地方，商业也很是发达。
　　拉蒂亚从来没有出过草原，这次来到宜阳看什么都新鲜。而安羽虽然在大梁住过三年，但是离开了五年，今日重返中原不禁也有些兴奋。两个人逛了玉器店，又吃了各种小吃，最后脚步却停在一座名为粉香楼的地方。
　　拉蒂亚拉住安羽，“这里好别致啊，是什么地方？”
　　安羽探头看了看门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们，刚要解释却听那木耳一旁催道：“天色晚了，我们快回客栈吧。”
　　安羽撇头看了看他，突然笑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那木耳肯定知道，你问那木耳。”
　　拉蒂亚复有转向那木耳，那木耳立马愣住，低着头道：“我怎么会知道。快走吧。”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常跟着伊万少爷到中原来么？”拉蒂亚说。
　　“是啊是啊，”安羽附和着，“说不定他们还来过这里呢。”
　　“胡说，”那木耳说，“伊万少爷从来不到这样的地方来的。”说着用眼睛去看安羽。
　　安羽晃着脑袋道：“他当然不屑来啦，这里的姑娘们怎么比得上他帐子里那些美女啊。”
　　拉蒂亚听到这话不禁皱起了眉头，然后她突然明白过来，张着嘴指着安羽和那木耳，“哦，我知道了，这是。。。这是。。。”
　　“是啦。”安羽笑着抓了她的手指，“想不想进去见识见识？”
　　拉蒂亚瞪大了眼睛道：“可以么？”
　　“当然可以。”，“当然不可以。”
　　那木耳说完便一手拉了一人就要走，安羽却翻手一个反擒拿脱开，又转身解开拉蒂亚被拉住的手，然后笑道：“去见识见识又无妨。再说我们两个女人难道还怕失身。还是，你怕啊？”
　　那木耳急红了脸，却又说不过安羽。正当三人僵持着的时候，一个浓妆艳抹的老鸨走了过来，“啊哟，这大冷天，三位公子怎么在门口站着呀，来来来，里面坐啊。”
　　安羽对那木耳挤了挤眼睛，拉了拉蒂亚，抖了衣摆跟在老鸨身后，“这里面暖和么？”
　　老鸨谄媚地笑道：“哎哟，这位公子啊，这里面不暖和，还有哪暖和啊，”说着凑了过来，“高床暖枕，温香暖玉，你说能不暖和么。”
　　安羽哈哈笑道：“是啊是啊。那真要好好暖暖了。”
　　三人一走进粉香楼，就感到一股浓厚的脂粉味扑面而来，混夹了酒的香气，还真有些醉人。安羽心道，难怪以前秦丹喜欢来这呢。想到秦丹忽又觉得没了之前的好玩劲，便挑了间雅间自点起菜来。
　　拉蒂亚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叹道：“早先听来过中原的人说起过这里，那些男人们说得眉飞色舞的，原来这个地方是这样的啊。”
　　“叫你们别来了。又没什么意思。”那木耳懊恼道。
　　安羽嚼着满口的菜含糊地说：“饱暖才思银欲嘛。”
　　那木耳急道：“羽毛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什么都说的出口啊。”
　　“我说什么了么？”安羽道，“我是叫你们也吃啊，这里的菜式还是不错的。对了，”突然停了吃，跑到门口去叫老鸨，老鸨屁颠屁颠地走了过来，“我就说嘛，公子来这里也不能光吃饭呀。”
　　“是啦，是啦，”安羽道，“几壶上好的酒，再要一个唱小曲的，恩。。。有没有会跳舞的？”
　　老鸨眯着眼睛道：“有有有，我们这什么样的都有，只是唱得好听的那位，价钱可不低。。。”
　　“知道，不会亏待你的。”安羽边说边在老鸨的手中放了一锭金子，老鸨笑得眼睛鼻子都挤在了一块，忙去叫人来。不一会儿，一个颇有姿色的女子抱着琴和几名衣着曝露的女子走了进来。
　　安羽吩咐着：“就拣最拿手的唱。”
　　那女子轻拨琴弦，幽幽唱了起来，跳舞的几名女子轻摆腰身，妖娆地舞着。拉蒂亚不可置信地看看安羽又看看那些女子，羞得低下了头，那木耳铁着脸站在窗旁回头看了看又把目光转了出去。
　　安羽边听边喝着酒，拉蒂亚被她带动的也不那么羞怯了，偶尔也抬眼看看，“中原的舞蹈好奇怪啊，和我们大漠的不一样。”
　　安羽摇头道：“这些还是俗了点，真正好看的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
　　“那是。。。”突然想到赵玉姝月下那一舞，“是月出皎兮，佼人僚兮那一种。”
　　拉蒂亚眨巴着眼睛表示不解，安羽笑笑，“反正是像仙子下凡那一种。”
　　“哦，”拉蒂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安羽突然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好了好了，我唱一曲，你看弹不弹得出来。”也不顾弹琴女子的错愕，自唱了起来，
　　“红尘多可笑
　　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
　　心却已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
　　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
　　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
　　唱完摇摇晃晃地走到琴旁，勾住那女子的下巴，“可弹得出来，弹得出来有赏。”
　　那女子撇开头，试着在琴弦上拨了几下，然后一勾一抹竟还真的把安羽唱的旋律给弹了出来。安羽哈哈笑着直起身，“好，好，有赏，拉蒂亚，拉蒂亚，快赏。”脚步晃晃悠悠险些跌倒，拉蒂亚早已到了她身边，一把扶住了她，“羽毛，你喝醉了。” “我没醉，我以前喝完红的，喝白的，喝完白的，喝洋的，我是千杯不醉。”
　　拉蒂亚叫道：“那木耳，你还不来帮忙。”
　　“早叫你们别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羽毛最爱胡闹。”那木耳边责怪边帮忙扶住安羽。
　　安羽酒精上头，早已忘了身在何方，秦丹教她的功夫让她像泥鳅一样躲过那木耳的手，她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口，突觉胃里一阵翻滚，食物一堆堆往上挤，“马桶列，马桶列？”她胡乱挥着手推开房门，看到一个白白的东西在眼前，这才哇一声吐了出来。
　　“羽毛！”拉蒂亚和那木耳异口同声地喊道。
　　安羽笑着转过头去看他们，“没关系，吐出来就没事了，还能喝，还能喝。”
　　拉蒂亚尴尬地指着安羽身后，安羽眯着眼睛去看她所谓的马桶，却听那‘马桶’大声喊道：“老鸨！”
　　“啊呀，”老鸨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哎呦，这可是，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哟。”
　　安羽揉了揉迷蒙的眼睛，向上看去，那‘马桶’之上竟是一张人脸，酒气蒙眼看不清那人长相，再低头一看，那所谓的‘马桶’竟是衣服的衣摆。安羽又觉胃内一烫，再要呕吐，却见寒光一闪，一柄长剑已经抵住了她的喉咙，把她和那件白衫远远隔开，她出了一身冷汗，要吐的感觉早就吓没了。
　　拉蒂亚也吓得叫出声来，忙把安羽扶到一边，用生硬的汉语赔礼道：“羽毛她不是故意的，衣服我们赔。”
　　那白衣男子举着剑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他身边另一名冷面男子突然死盯住拉蒂亚，“匈奴人？”
　　那木耳向前一步，警觉地把拉蒂亚和安羽挡在身后，谁知安羽却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什么，胸部？呵呵，胸部有，有一堆呢，老鸨，老鸨。。。他们要胸部，给他们，我，我买单。”
　　老鸨的笑声里多少有些尴尬，“啊哟，两位李公子啊，这位公子已经说会赔了，不如就算了，算了。”
　　“衣服是小事，我倒要问问他们的身份。”冷面男子突然抓住安羽的手，却被安羽下意识使出来的功夫给挣脱掉了。冷面男子微微一愣，嘴角扬了扬，一勾手仍然稳稳地钳制住安羽的胳膊。然后他向身后几人使了使眼色，很快拉蒂亚和那木耳也被围了起来。
　　安羽吃疼，酒已经醒了一半，“我不过弄脏了你们的衣服而已，我赔还不是么，不用又拔剑，又抓人的吧。”
　　冷面男冷冷笑了一声，“我看你们倒不像是普通人。”
　　“我们，我们当然不是普通人啦。普通人用得起这么贵的房间，穿得了这么名贵的衣服么，”安羽边说边抖着自己的衣服，然后又看向老鸨，“老鸨你说是不是，普通人也叫不起那个谁谁。。。”
　　“碧瑶。”
　　“对，普通人能叫得起碧瑶姑娘弹琴么？”
　　“哼，胡言乱语。明明就是匈奴的奸细。”
　　“呸。有钱就是奸细了啊。那你们呢？逛妓院还带着一大批打手，动不动就拔剑，我看你们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吧。”
　　“强词夺理。都给我抓起来。”
　　冷面男子一声喝令，他的手下就立刻拔刀制住拉蒂亚和那木耳，老鸨早就吓得躲了起来。安羽一推手一拧身想挣脱开，谁料这冷面男子果真不是一般的小角色，紧紧勾住安羽的手臂，趁她挣扎之际又把她手反扣在身后。安羽痛得咧开了嘴，骂道：“MD，快放了老子，老子上头有人。”
　　冷面男哼了一声，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完全不理会安羽又踢又闹一副泼妇的样子。
　　“牧兄，我看他们倒不像是什么匈奴奸细。”说话的是刚刚那位白衣男子，不知道他又从哪里换了一身银白衣服，衬得皮肤如脂玉般白皙，略微纤细的身材自有番贵族气质，挺直的鼻梁，殷红的嘴唇，一双桃花眼正向安羽看过来。
　　安羽心道，美人啊，美人，同秦丹自是有得比啊。白衣男子看到安羽看他，突然在回望的时候眨了眨眼睛，安羽一愣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这时，冷面男道：“李兄为何如此觉得？”
　　“你看他们衣着华贵，举止张扬，如果是奸细的话，又怎么会这么惹人注意呢？而且，”白衣男道，“我看这位小公子身材娇小，皮肤白嫩，怎么看都不像那些蛮夷。”
　　“可是他们说的是匈奴口音。”
　　白衣男笑道：“牧兄，你是连年征战匈奴，太紧张了吧。看来以后我还要多带你来逛逛这里了。”
　　安羽点头附和：“是啊是啊，误会误会，其实呢，我是地地道道的中原人，那两个是我的两个随从，乡下来的，难免有些口音。”
　　“哼，”冷面男道，“你倒不一般，随从都穿成这样。”
　　安羽陪笑，“是啊，是啊，家里有些钱。呵呵，呵呵。”
　　冷面男这才吩咐手下收了武器，拉蒂亚紧张地来抓安羽的手，安羽对她挤了挤眼，又对那木耳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和李兄，牧兄再喝两杯。”
　　那木耳会意，拉开拉蒂亚，向安羽行了礼退了出去。安羽拍了拍冷面男的背道：“乡下人不懂礼节。呵呵呵，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再喝两杯，我请客。
　　白衣男点头笑道：“是啊是啊，不打不相识。”说着一只手往安羽的腰上搭过来，另一只手竟在她的脸上轻划了一下。安羽如触电般愣住，心道：难道被识破了女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