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美人泣》丁不晓

1、真与妄

　　第1章真与妄

　　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安羽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从地上爬了起来。天阴沉沉的，灰黑色的云压得极低，仿佛要彻底合上这个本就混沌的空间。那股难闻的味道更加重了几分，安羽站直了身子干呕了几下，涣散的眼神开始聚焦，就在她的目光落在某一点上的时候，那映入眼帘的画面被瞬间划过的闪电照得无比骇人，轰隆隆一声雷响，她后退两步跌回地上。
　　尸体叠着尸体，残肢断臂随处可见，那些被削去皮肉空留白骨的肢体阴森可怖。安羽盯着的那只头颅，正圆睁着一只眼睛，歪在一边的嘴巴露出森白的牙齿，好像随时都要冲过来咬下一块人肉。有雨水啪嗒啪嗒落下，低头怔怔地看着流入掌心的血水，安羽瑟瑟地抖了一下，这才妈呀一声大叫出来。

　　======================================================================

　　这是哪里？一定在做梦。安羽蹒跚地走在尸体间，低头又看了看自己缩水的身体，一咬牙狠狠掐在那条细短小腿上，痛得分明。
　　突然脚踝上一紧，半睁着眼往下看，一只白骨般的手正冰凉地贴着她的皮肤，她脑中顿时一片空白。随着一声呻吟传入耳中，她才回过神，吓得拔腿就跑，跑出不远只觉身上无力头重脚轻，一硠呛跌了一跤。刚刚站过的地方一阵轻微骚动，一个人血肉模糊地从尸体中爬出来，正对着安羽伸出手来。
　　诈尸？医学院里常有人说，电闪雷鸣时最容易诈尸，如今这满地的尸体，全都诈起来了，那岂不是一部完完整整的生化危机？安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脑子里却浮现出米拉.乔沃维奇穿着鲜红的晚礼服大战僵尸的画面。
　　“。。。咬。。。让我。。。咬一口。。。”那具诈尸艰难地吐完几个字，指向安羽的手才垂了下去。
　　真的是诈尸。。。电影画面立刻变成自己被吞食的画面，安羽再不敢多想，在地上爬了几下挣扎着站了起来，向着远处有火光的地方跑去。

　　也不知跑了多远，已经被雨淋透了的安羽终于看到了活人，她一下子冲了过去，边喘着气边指着身后说：“诈。。。诈尸了。。。”说完咽了咽口水才抬起头来，眼前的人穿着奇怪的铠甲，一张脸蜡黄中透着死灰，只有看着安羽的眼睛闪闪发亮，听到安羽咽口水，那人也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什么人？”
　　“怎么回事？”
　　听到这边有动静，从帐篷后又钻出几个人来。安羽看到这些人举着火把，虽然穿着古怪，脸色难看，但应该是大活人，心下舒了口气。
　　“小孩？”
　　“为什么会有小孩在军中？”
　　“难道。。。”人们正在发表疑惑，其中一人突然两眼放光地盯着安羽立下结论，“难道是老天可怜我们，送。。。送吃的来了。。。”
　　吃的？安羽正纳闷自己和吃的之间的关联，人群里一阵骚动，那些人的眼睛里突然都放出光来，惨白无血色的脸上都透出野兽看到猎物般的神情。
　　安羽隐约觉得不对劲，食物与自己的关联在脑中慢慢建立起来，她哆嗦着慢慢向后退去，心道，完了，原来还是诈尸！
　　她越往后退，那些人就越逼得近，从那些眼神和咽口水的声音来看，安羽觉得自己就像狼群里的羊，于是她调转头无预警地嗖一下跑了出去，边跑边叫，“妈呀，这都TMD什么鬼地方啊。。。”
　　她这副缩了水的身体体力奇差，还没跑出多远便被石子绊倒在地上。一声马嘶在头顶上响起，来人大喝一句：“营中乱闯乱撞，还有没有军纪！”
　　安羽吓出一脸泪，抬头看向马上的人，却被泪水模糊了眼睛。
　　“咦？”来人看清安羽似乎愣了一下。
　　“启禀将军，此人擅闯军营，见了吾等便慌张逃跑，吾等这才追来。”哗啦啦一片人跪在来人马前。安羽抹掉脸上的泪一看，自己身后居然追着这么多僵尸，伤心害怕更加厉害，张嘴便叫：“妈呀，诈尸，好多诈尸。。。”
　　“休得胡说。”又一匹马奔来，马上一个大胡子边勒住马边道，“哪来的小子，竟敢跑到军营里捣乱。莫不是秦军的奸细。”
　　安羽的胡言乱语硬是被这大胡子的大嗓门给吓了回去，怔怔地坐在地上瞪眼睛。
　　起先那个打马过来的人微微俯下身来打量了安羽一番，冷声道：“哪里来的？”安羽啊了一句才回过神来，马上的人约莫三十岁左右年纪，体型高挑，瘦而不弱，眉目中略带轻狂，面色中却掩不了风尘仆仆。
　　“宗三。。。宗三医学院。”安羽结巴地回道。
　　那人皱着眉露出疑惑的表情，又问：“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安羽脑子里本来搅浆糊一样，被这么一问反倒清明了一些，喃喃地像是对自己说：“掉到学校的池塘里，然后，然后就来了。。。”说完，她猛地一拍脑袋，“对了，李杰落水，我去救他，然后，然后。。。该杀的李杰，淹死还要找个垫背的！这黄泉路上也TMD地不等下老子。”说着便李杰李杰地叫着找人，倒是把这里当成了阴曹地府。
　　“再要放肆？！”只听大胡子身后一人娇叱道，一个鞭子便甩在安羽脚边。安羽一个哆嗦把身子蜷紧了点。那人从马上跳下来，一身红衣外罩着青铜色的盔甲，高束起的乌黑发丝有些凌乱地被风吹起，其时雨已转小，有水珠挂在她的睫毛上，更衬得她英气之中带些妩媚。以安羽对容貌的挑剔，这个女人也算是上上层的姿色，让她不禁又想起《生化危机》里的爱丽丝。
　　安羽有些呆，目光中的惊艳显而易见。美女收了鞭子，骄傲地扬着头斜睨着面前这个坐在地上混身血污，瘦骨嶙峋的小不点，道：“可是秦国来的奸细？本女将对待奸细可从不手软！”咬牙切齿地恐吓完还不忘拉响几下鞭子。
　　美女的美好的气息从安羽的脸上挪了开，安羽有些恍惚，这不是在阴间么，心里隐约生出个想法可是又不愿确定：“请，请问那个秦国可是齐、楚、秦、燕、赵、魏、韩的秦国？”声音有些抑制不住的抖动。
　　美女奇怪地看着安羽，低低重复着她的话，突然杏目一睁喝道：“混帐，齐楚秦燕算什么东西，也敢排到我们赵国前面？”
　　美女此话一出，安羽顿感绝望。
　　“阿姝！”大胡子叫了一句，“军前不可胡说。”
　　美女撇撇嘴站到一边。
　　大胡子看了眼安羽，对身边的人说道：“将军不如先回营帐休息，还待末将审问了这小子，再去禀明。”
　　那个将军似乎就要点头了，安羽心里一慌神立刻叫冤：“将军明察啊，小人不过误闯军营，虽有过失，但却绝对绝对不是什么奸细啊。”
　　“不是奸细，为何看到我方军士就要逃跑。”大胡子说的在理。
　　“我，我。。。”安羽看着那些刚刚想吃了她现在却跪在地上的那群人，颤声道，“将军英明啊，小人以为，小人还以为他们要，要吃了小人，小人还以为诈尸来着。。。”安羽改坐姿变跪姿，装起可怜来，此时又听那人群中一片咽口水的声音，就真的觉得自己可怜起来，眼泪啪嗒啪嗒流下来。
　　她现在本就一五六岁的小孩模样，又骨瘦如柴，面无血色，身体因为哭泣抖动起来的时候仿佛可以听到骨头相撞的声音，可怜得无比真切。叫阿姝的美女虽然从小军中长大，但也不过十几岁，心肠尚软，看到这幅光景，一下子心软，忙去扶人。
　　“小括哥哥，我看他年纪尚幼，倒也不像是什么奸细。”美女说完已经扶起了安羽，安羽只闻到她身上一股香甜，甚是好闻。
　　那个将军盯着安羽的脸看了一会，对大胡子道：“看他这模样也经不起你的严刑拷问，就让阿姝带回帐里看着，如果是奸细就地杀了煮吧。”说完调转马头径直而去。
　　本来挺亲切的话因为最后一句再加上跪着的那群抹口水的声音，听在安羽耳朵里刺得她头皮发麻。
　　美女感觉到安羽的不安，清了清嗓子对下面一群人道：“这才不过几十天，等援军到了我们先吃个饱，打了胜仗回去，想吃什么都有。”说完顿了顿，又柔声道，“今天有马肉吃。”
　　跪着的那一群估计只想着安羽被煮熟的样子，没听进美女多少话，这一下听到有东西吃才立刻回过神欢呼起来。
　　美女满意的笑着，想起什么后忽又落寞的一叹，扶着安羽往自己营帐走去。

作者有话说

　　大家捧捧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