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关系》腾云驾雾琉璃猫

14、第十四章

　　明定县，星星福利院。
　　这所福利院是上世纪的建筑了，外墙已经开始斑驳发霉，灌木丛里的爬山虎还在奋力往上爬，也不知道爬了多久，已经布满了半面墙。
　　福利院的老院长已经年逾六十，已经是满头银发。

　　她站在门口，笑意盈盈地看着走过来的两人，开口打招呼：“是季先生吗？”
　　季斯言点点头，“姜院长您好。”
　　姜筠早已过了退休的年纪，也卸任了院长职位，只不过放心不下福利院的孩子们，所以一直没有离开。

　　“还要多谢季先生给我们福利院捐的善款。”姜筠走路慢吞吞地，“我带先生参观下福利院吧。”
　　“好。”季斯言颔首。
　　孟特助站在一旁十分不解，季总考察完黎城的项目后就马不停蹄地坐车赶来一个小小的福利院。一般公司都有慈善项目，每年捐款金额也很大，所以捐款给一个福利院也只是几句话的事，不懂季总为何要亲自过来。

　　因为是私人行程，所以季斯言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和西装裤，晨曦的微光柔化了他略微凌厉的五官，浑身的冷意也收敛了起来。
　　逛完一圈福利院后，姜筠带他们去了一间房间，上面贴满了照片，从起初的黑白照片到现在的彩色照片，连像素也清晰了不少。
　　“我记得几十年前有个人捐了一个相机，我就想着多拍拍这些孩子们，那时候也不懂怎么弄，内存很快就满了，后来我又去学怎么把照相洗出来，”姜筠指着一张照片，有些怀念道，“不过刚学的时候没把握好比例，洗坏了几张，但我也没舍得丢。”

　　季斯言从几百张照片中准确地找到了慕溪地照片，照片背后记录了一个时间，是慕溪三岁时照的。当时她穿着一件红色的裙子，怯怯地看着镜头，受像素影响，照片有些虚幻，但依稀能看出，是个很可爱的女孩。
　　最近是一张是十八岁时拍的，用的是拍立得，少女留着过腰的长发，未施粉黛，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照片后面的字是她亲自写的，因为那天她拿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姜筠对每张照片都如数家珍，轻易就能回想起当初拍下照片时候的场景。

　　季斯言又找到了一张慕溪的照片，只不过照片上的女孩放声大哭，哭得鼻子通红。
　　他目光放在照片上迟迟没有移开，姜筠注意到他的动作，笑着解释道，“是慢慢呀……”
　　“慢慢？”季斯言挑眉。

　　姜筠点头，“她叫慕溪，小名叫慢慢，是小乾和小湘一起给她取的，就是想让她慢点长大，”她看了一眼照片，继续道，“这是她五岁时候拍的，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吵着要妈妈，怎么哄也哄不好……听说最近找到了亲生父母，慢慢啊，也算苦尽甘来了。”

　　“嗯。”
　　姜筠莫名觉得这位先生的眼神有些奇怪，她迟疑道：“季先生认识慢慢？”

　　“认识。”季斯言放下照片。
　　姜筠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季先生可以给我说说慢慢回家后过的好吗？”
　　她也时常跟慢慢通话，但也知道慢慢的性子，报喜不报忧，什么事都搁在心里。

　　“过得很好。”季斯言淡笑回答。
　　姜筠松了一口气，“这我就放心了。”
　　“院长能跟我说说慢慢的事吗？”

　　“当然可以，还有这张。”姜筠取下一张，照片里的小女孩留着长长的头发，穿着半旧的公主裙，看起来乖巧极了，她跟另一个稍大一点的女孩一同坐在操场的长椅上，惬意地吃着棒棒糖。
　　眼眸弯弯，似乎是极喜欢这个味道的糖。
　　姜筠道：“这是慢慢的好朋友，叫采采，采采来福利院的时间晚，但不管干什么事她俩都形影不离。”

　　季斯言仔细瞧着，照片里的小女孩似乎慢慢跟他认识的那个姑娘渐渐重合。
　　慕溪的照片不多，只停留在十八岁，后来她去了外地上学，也只寄回来几张入学的一寸照。
　　季斯言回忆了一下，跟慕溪在一起的那段时候，她似乎不怎么爱拍照，相册里被各种学习资料给占满了。只不过偶尔出去玩的时候会画上精致的妆容，然后喊他拍照。

　　姜筠又找了仅有的几张慕溪短发的照片。
　　照片中的小姑娘剪掉了一头秀丽的长发，像个小男孩一样，面对镜头时有些害羞。
　　“还是很漂亮。”季斯言浅笑。

　　看完照片后厨姜筠就带着他离开房间，在操场上找了一处长椅坐着。
　　小朋友们在不远处玩着玩具，沙子，天真又无虑，微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卷走了夏日的暑气。
　　姜筠接过季斯言递过来的矿泉水，“谢谢。”

　　“我在福利院门口捡到慢慢的时候，是个冬天，她穿着单薄的衣服，嘴里发出微弱的呜咽声。我把她抱起来时才发现她发着高烧，于是赶紧送到了医院，然后报警。”
　　“后来警察一查监控，发现慢慢是晚上十一点被放到门口的，抱着慢慢过来的是一个包裹严实的女人，只不过那时候监控少，再怎么查也寻不到那个女人的踪迹。我觉得奇怪大晚上把人送过来，我怎么听不到哭声呢，叫医生一检查才知道慢慢被喂了安眠药。当年县医院的医疗设施还没有那么完善，慢慢差点就没救回来。”

　　“慢慢从小不吵不闹，让人非常省心，除了五岁那年哭着要找妈妈，后面再也没说过这句话了。后来上学了，成绩也是名列前茅，每次放学回来总喜欢拿着复读机听广播，然后安安静静地写作业。”
　　“她以前喜欢吃一款老面包，我记得那种面包要八毛钱，她身上没有那么多钱，便跟着我学织毛衣，织一件我给她多少钱，渐渐地也赞了一些钱，但她也是一个月才吃一次，剩下的钱她都喜欢买好多糖分给别的小朋友。后来又打听头发可以卖钱，便一直留着长发，留了三年又三年，得来的钱自己只留一点，剩下的全给我了。”

　　季斯言静静地听着，“除了老面包，她还喜欢什么？”
　　“这可就多了，小时候喜欢的我都记得，那时候她小还学不会藏心思，长大了愣是让人瞧不出端倪……”
　　说完后又想起了什么，江筠回储物室拿了一个装月饼的铁盒子过来，眼神有些骄傲自豪，她打开盖子：“这些是慢慢从小到大的成绩单，每回考试都是第一，就算到了重点高中，也是从没有跌出年级前三。”

　　季斯言拿起压在成绩单底下的奖状，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很棒。”
　　就像自己的孩子得到肯定一样，老院长笑得越发慈祥了。
　　这一聊就聊到了太阳落山，临别前季斯言突然开口，“老院长，我有个不情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