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斩首》谢清一

8、第八章

　　老王的生活很单调。

　　下了班他也不会在医院逗留，老王是个提前进入老年状态的人，散步，买菜，去超市，偶尔去护城河边跑步，接着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

　　老王的婚房，准备很久，可就一直住着他自己。直到空着的房间也被他堆成了杂物间，为人诟病他太挑剔的时候，还是空着。

　　但是大伙儿也给老王找好了台阶：男人嘛。事业有成了，哪还有找不到小姑娘的？

　　是这样么？

　　似乎。

　　道理没错。

　　反正老王也不反驳。

　　没租出去。

　　是不愿意。

　　也不敢。

　　老王竭力把自己的小秘密藏着，唯恐被人窥破。

　　老王的生活很简单，简单到，不该和甄城再有交集了。

　　于是。

　　有了。

　　老王的酒精用完了，常用药品也有些临了期。于是找处方写好出了门。

　　药房不远，老王顺便买了晚上会烧的菜。

　　拎着还没走到药房，就觉得眼皮子有点跳。

　　老王也是个不信邪的，不就是眼皮上小血管痉挛，哪有什么好担心的。

　　进了门，见原来和自己还挺热的店员脸挂着，一脸不高兴在和人理论，“你这人有完没完。这药不随便卖，你得找医生证明确实有需要。有签字有用量我们才能给你发药。”

　　“有需要。我睡不着。这不就结了。谁没事吃这个。”

　　“不行。要处方。得医生证明。”

　　“你这人脑筋怎么这么转不过弯呢？”那人也烦了，“跑去医院。再跟医生讲我睡不着这和直接跟你们说有区别？挂个号。排半天队。浪费时间浪费精神。你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给人行个方便。”

　　老王听着人有点耳熟，仔细一瞅还真熟，登时转身就走。结果甄城眼神儿也利索啊，好不容易瞅到稻草了哪儿还能让人跑了，三步并作两步拦住了老王的去路，抓着老王空着的手往里就拽，“太好了。王医生。你赶紧给开个什么处方。不然他们不肯卖。”

　　老王虽然心里头十八个不情愿，但也不至于恶言相向，等他说完了才不冷不淡的说道，“我下班了。”

　　“下班了你也是医生啊。”

　　“下班了不在医院没处方。”

　　“这样。”甄城打量着他，不多时疑惑道，“那你下班跑药店做什么？”

　　“买点东西。”

　　“哦？来这儿不买药还能买什么？反正不会是买菜。”甄城想明白了，又道，“这样。借支笔。你把你自己的单子上加一个。马上我请你吃饭。”

　　“我买好菜了。”

　　“哎呀。菜放回去什么时候烧都可以。”甄城殷勤的接着他手里的东西，“你快帮帮忙。总算也是认识的。”

　　老王还想冷着脸，但真拿不准这种人的脾气，说不定说发火就发火了，到时候自己也招架不住。他觉得自己的鸡蛋有夭折的风险，转口道，“我蛋要碎了。”

　　“啥玩意儿？咋回事。”

　　老王这才顿悟自己话里头的歧义，脸有点绷不住了，“别乱晃。里头有鸡蛋。”

　　“哦哦。”甄城见袋子被自己甩得也有点不好意思，腿一拦预备让它停下来。

　　咔嗒一声。

　　蛋碎了。

　　老王脸有点绿，“你怎么了？”

　　“我赔你我赔你。回头给你重买。”甄城是真觉得对不住老王，心想着这蛋也真不经磕。其实他甩得老高，腿前头又硬邦邦的，砸下来妥妥的碎，禁得起的那得是鸵鸟蛋。

　　“我问你想买什么？”

　　“安眠药。”

　　“你吃安眠药做什么？”

　　“睡不着。”

　　“怎么样睡不着？”

　　“你们问这么多做什么。”甄城一听又不高兴了，“不就买几片药。比买冰还费事。”

　　“不想买算了。”

　　甄城脸色有点阴了，“胳膊疼。所以睡不着。我还没那么想不开。想死不用这么费事来买药。”

　　老王好像有了那么一丁点的愧疚感，不冷不热的应了声，“哦。”不吭声了，提笔在自己的处方上加了几片安眠药。

　　甄城也不吭气了。

　　店员刚给老王捡了东西，甄城迫不及待往老王手中塞了几张毛爷爷，伸手道，“行了行了。给我给我。”

　　老王把钱推了，递给他用小包装着的几片药，“不值这么多。”

　　“才这几个？！”

　　“这个开不多。”

　　“真麻烦！”甄城把钱又塞给了他，药则不情不愿地塞进口袋，自言自语道，“总比没有强。最多下次再说。”

　　“药不是万灵丹。如果实在不舒服你让家里人帮你忙，热敷或者按摩都能缓解缓解。”

　　“和他们不住一起。”甄城似乎嗤笑一声，摆摆手走了，不多时又截住了老王，给他塞了一盒鸡蛋，“谢啦！下次还要找你帮忙。”

　　老王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口袋里还揣着他塞过来的钱。

　　再有下次……

　　老王觉得自己要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