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斩首》谢清一

17、第十六章

　　“不是不是。”甄城觉得自己或许是触了他的眉头，老老实实又坐在那处道，“王医生你别生气。该怎么处理你是专业的。你尽管来。”
　　老王给他用了局麻药，虽说知道他不会因此吃痛，手上的动作还是因为他的微微颤抖而有些缓慢。
　　甄城听着针线穿过自己皮肉的声音，这让他有丝不适，嘴角也不由自主抿紧了。
　　只听老王道，“为什么要拦在前面。”
　　“我见着了。”甄城正难受着，好不容易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见到了当然要阻止了。”
　　“他拿着刀，明智之举应该是躲。”老王手稳了下来，动作也麻利了不少。
　　“正因为有刀才要想办法拦下来。碰到谁都不好。”甄城顺口答道，“说起来你们比较重要。我反而无所谓。”他正说着觉得老王停了，一扭头看脸色不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停下来话头道，“王医生？”
　　“没谁比谁重要。”老王慢吞吞反驳了他一句。
　　甄城恍然大悟，“不是不是。我是说你们是救死扶伤的，我要是出点幺蛾子你们能给我收拾烂摊子。反过来就不行。所以相对而言我冒点险没关系。下次不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十分诚恳，与平时的嬉皮笑脸一点儿也不同。
　　老王正在收尾，缝合过的刀口很难看，老王擦净了贴了敷料，从衣柜里翻了件自己的旧衬衣丢给他。
　　甄城正要站起来自己披上，老王又接了过去，替他抻平了扣了扣子。
　　又僵住了。
　　甄城这才笑了起来，“王医生你是不是觉得过意不去啊？”
　　老王糊里糊涂又应了声。
　　“没事的啊。你还救过我命。”甄城顺手拍了拍老王的脑袋，“你要是实在不好意思送我一程？这趟咱俩就两清了好不？”
　　要说好看吧，甄城的眼神委实好看。
　　老王迷迷糊糊又答应了。
　　老王也不开车，甄城也没开车。
　　送他便是打车，司机七拐八拐在老城区的一个自建房区停下了。
　　老王又跟着甄城走了一段，昏黄的路灯下甄城指着一扇漆都剥脱的老式木门笑道，“行了。”
　　“那怎么不开门？”
　　“还不信了。”甄城笑着掏钥匙开了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呛得二人打了好几个喷嚏。”
　　老王见甄城钻进去半晌也没见亮灯，“灯呢？”
　　“电费没交。明天去。”甄城拦在门口，大有逐客的意思。
　　老王便举着手机的灯往屋里照，可不仅仅是没灯的问题，堂屋一边放着的饭桌上白霉都不知道长多长了，凳子上也是一层灰。再晃晃煤气罐是空的，水龙头也只咳嗽出几滴锈水。
　　老王看甄城一脸无所谓的踹开了自己的房门，往自己床上一躺，拉着潮乎乎的被子罩在脸上，“睡个觉而已。不用多讲究。”
　　老王可没那么好糊弄了，扯开了他的薄被子，“这里不能住人。”
　　“就睡一夜。明天我找别的地方住。”
　　“今晚也不行。你跟我回去。”
　　“啊？”甄城有点迷糊，心中窃喜却不敢大笑，小心翼翼道，“为什么啊？”
　　“你这里不能住人。”老王横竖也没了别的话，扯着甄城起了身道，“你先住我那边。怎么今天都是因我而起。”
　　“都说没什么了。”甄城不知为何声音低了，“不是多大的事。以后再说。”
　　“MD。你走不走？不走以后永远别找我去了！”老王竭力想表示得凶狠点，哪料怎么着看上去都像只绵羊，马上也不装凶作狠了，举着手机瞪着甄城。
　　甄城见状笑了起来，“王医生。”
　　“有屁快放。”
　　“这就去。”说着跳起来从衣橱里翻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又翻了钱包，“能不能多住两天？我出住宿费。横竖这两天也不用找地方。”
　　“嗯。”老王也不知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没仔细想就答应了。
　　不知道为什么，老王答应的时候，甄城的眼中露出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欣喜。
　　老王的家与甄城这边截然相反。
　　即便是很少来人的客房的被褥也是常被他晾晒的，已经是半夜了，老王给他指了洗手间的位置就冲澡直接回房休息了。
　　甄城此时则美滋滋的躺在那个软蓬蓬还带着香气的被窝里，他很久不曾睡过这样舒适的床褥，竟然有点兴奋。可惜没过多久，麻药褪去的刀口隐隐作起痛来，这不免让他的愉快冲淡。他平静的躺在那处，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习惯了，又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这是再难忍耐的感觉了，甄城认命爬了起来，毕竟是作客之人，他自觉不该吵醒老王，便去洗手间随便找了个杯子在龙头上放了半杯水一饮而尽。正抹着嘴角的水时灯开了，老王抱着手站在门外。
　　甄城歉疚的笑道，“渴了。吵到你了吧王医生？”
　　“那是生水。”
　　“我常喝生水。没事。”
　　“那是我的刷牙杯。”
　　“明天我还你个新的。”甄城自觉脸颊有些热了，“我不是故意的。”
　　“没有人教你水要烧开再喝么？”
　　“没有啊！”不知道为什么，甄城颇有些恶趣味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