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大小贺氏（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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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利再度回到茅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懒洋洋地趴在银发女人怀里的景象。两人似乎说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脸上的表情显得轻松而柔软，银发女人显然颇为机敏，那双豁然抬起的眼中，在瞬间闪烁着戒备的光芒，却在看到他的刹那碎裂成无数水滴，一句淡然而疏离的“你回来了”却无意中勾起了他无数回忆，似乎在久远的过去也曾有人用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小梅特利像是才注意到贺利的存在，眼中带着几丝不明的情绪，“大巫，怕也只有这样的时候，才会想起您，我的父亲……”
贺利似乎没能从回忆中醒来，表情还带着几分迷茫哀伤。
“父亲。”
“……梅特利，他们是沙托贺亚的灵魂，你的语气太过不敬。”贺利带着挣扎的语气教训着他的儿子，眼中尽是复杂。
梅特利在父亲略带警示的眼神下，脸色忽然有些苍白黯淡，无意识地低吟着，满是悲伤的话语，“是啊，反正我永远都是这个样子……梅特利……梅特利……呵呵……”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他骄傲的头颅，眼中满含着独狼般的决然，“父亲，我要她，我要这个女人。”
父子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会，彼此传达着意义莫名的信息。贺利看了眼一直安静地跪坐在一侧的女人，静默了会，慢慢地点了点头。随即表情略带上了几分强硬的味道，对着染天道，“女人，希望你能成为梅特利的伴侣。你可有什么条件？”
染天矛盾地扫了眼眼前的父子二人,最后妥协道，“可以，不过你们要带我去看看发现我的地方……”
贺利沉默了会，慨然答应。
茫然地看着贺利在屋中忙活了一阵，在房间正中的暗格中拿出了把足有半人高散发着红铜光芒的曲形事物，蜿蜒盘旋如蛇形的物体之上覆盖着无数细小难辨的倒刺，而在曲形的内侧有着一条清晰的凹槽贯穿整个物体，隐于末端的半月形柄状结构中，在它的顶端有着一个尖锐的圆锥形结构，即使在黑暗中也闪着锐利锋芒，无疑这是一把形状古怪的武器，一把杀人的利器……
借着利器散发的微弱光芒，染天发现贺利看着它的眼中满是温情，从身侧的腰带中拿出了块异常干净的上好布料，小心地擦拭着它。满室奇异的香味，味似松香，染天只是有些好奇地看了看那块带着异香的布料，却不知道，见到这一切，将代表着什么。
只觉得身上一轻，梅特利已然正襟危坐，满含庄重地看着那把奇怪的武器。
一块灰色的毛皮终于盖住了那把武器的光华，梅特利看着背起那把武器的父亲，张了张嘴，却是未能吐露半句。只是抓住了染天的手，站了起来，表情凝重地看着他的父亲。
黑暗中贺利沉默了一会，说出了两个染天无法理解的字，“砂统”。
“哼，大巫和那些长老果然会用人。”梅特利的话中带着的强烈愤恨，似乎让贺利有些无奈和不自在。不过这次他倒是没再教训孩子。
梅特利在一堆陶罐之下找出了把同样发着红光的武器，形似短剑，把它插在了腰间的布囊中，继而拉着染天，跟着父亲向外边行去。
“女人，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砂统’，不过他们不怀好意，这附近除了野兽可能还会有‘砂统’探子，当然我也不希望遇到他们，如果遇上了，你就待我边上。趁着还没打仗，现在就带你去我们发现你的地方吧。”梅特利像是完全成了染天的所有人和保护人般地说着，语气虽然老成，可他那样子实在很有戏剧效果。可惜打仗二字，却让染天的思绪蒙上了深沉的阴影，不仅是德曼带给她的噩梦记忆，更是对尽快回到暗域的可能性担忧。
贺利在旁注视着他的儿子和那个突然脸色苍白的女人，摇了摇头却没说什么，如果不看梅特利的样子，他也确实该有一个男主人的威严了，当然保护柔弱的女人也该是男人们的责任。
在黝黑的夜晚行进在看似无际的沙漠中，是件很危险的事，因为人会失去方向感，当然天上的星辰会指引人们的道路，但前提是人得熟悉它们，而没有月光的黑暗更增加了几分危险。因为人无法预知远处的威胁。
染天早知道这世界没有月亮，可她第一次觉得，这是一件让人很郁闷的事情，她没有沙托贺亚人那荧光般的眼睛，可以看清黑暗中的一切。一场有预谋的探路之旅在无尽的黑暗中以破产而告终，当然她对贺利父子发现她的地方也很关心，因为她一直对自己莫名其妙地离开了暗域的事情耿耿于怀。想起那些玄幻小说中的传送之说，不免抱了几分侥幸心理。诸如既然也许的推论在脑中始终盘旋不已。
贺利的暗影忽然加快了速度，几个跨越就来到远处的一块凹陷处，在那移动了几遍，才缓缓转过身来，梅特利这才拉着染天向那凹陷行去，边走边道“女人，就是那里。”
忽然贺利像是发现了什么，一双荧光眼在低头间若隐若现。梅特利也谨慎地停下了前行的脚步，模糊中觉得贺利像是捡起了什么东西，仔细翻看着，忽的一声大喝，语带惊喜，“好匕首！”
不知为何，染天脑中闪过了那把欧索沃与她之间几经易手的暗色匕首。想要冲过去看看，却被瘦小的梅特利牢牢牵住。挣扎无果之下，她有些愤怒地看着这个明明是个孩子的家伙，语中有着饱含的急切，“你让我过去！”
终于在一番互瞪中，梅特利放开了她，只顾着关心匕首的染天，当然不会知道，梅特利那呆呆注视着自己双手，满脸古怪的样子。不过即使她注意了，在黑暗中也无法看得真切。
贺利有些惊讶于狂奔而来的女人。在片刻的呆愣后，险险地闪过了女人那双想要触摸匕首的手。可惜那把匕首似乎比他想象地更为锋利，不妨之下，已划破了女人的指尖，“你……”皱了皱眉，贺利已然不知该说这女人什么。
女人似乎对她的伤口毫不关心，只是盯着他，讨要着那把匕首。贺利虽然觉得女人对这把匕首的执着不同寻常，却出于一种古怪的认同感，把匕首还给了女人。也许是觉得女人那份对匕首的执着很是珍贵，可他毕竟久经血雨，在把匕首还给女人的同时，右手也悄然握上了他背后的利器。毕竟一个会拥有这样上好匕首的女人，也许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如果其稍有异动，自然只有杀了才好。想起女人出现时的情景，贺利的表情更加凝重。
当然，出于习惯，贺利父子几乎不约而同地隐瞒了染天出现时的盛况，即使他们本性善良，也知道许多在沙海中生存的规矩。因为沙海中的种族繁多，很多民族都有着自己的秘密，一旦有人试图揭开他族之谜，往往会引来一族的仇恨和追杀。
因为染天的出现太过奇异，他们虽然希望能留下她，却也心中忐忑，直到发现醒来的染天，竟如同沙海初客般茫然无所知，不禁大叹其为上天赐予他们的宝物。自然隐瞒片段成了他们的默契。像他们家族如今的情况已是名存实亡，又背上了那样的“罪名”，被赶出了地下城。自然没有女人愿意跟着他们，即使是他族交换的女人，看见那间房子也望而却步，也许也只有把握这样的天赐了。
想起“罪名”，贺利又不免想起了那人，心中郁结久久不能散去。可却也实在无法恨他，毕竟两人之间永远有着血脉的牵连。而贺氏更是因为那句“永不相残”的誓言，昌盛了无数的岁月，直到天劫的慢慢降临。
“弃族”对于沙托贺亚来说是一项重大的罪名，因为沙托贺亚人自诩是神之遗民。自然遗弃神赐予他们的土地，是件亵渎神灵的事情。而贺氏却因此背上了这样一个黑暗的印记。只是即使如此，他却去也不能更不会离开沙托贺亚，为了他的父亲，即使承受那样的罪名，他也不会让贺氏之名在“七氏”中被抹去。
贺利注视着染天的表情变幻莫测，看着这个抱着匕首无声哭泣的女人，又看了看不远处终于从奇怪举动后恢复过来的梅特利，无法遏制地叹了口气。他比谁都清楚，儿子即使是对于女人的喜爱，也带着太多无奈。他们只能期待他们可能的漫长岁月，只希望这次的劫难不会给他们，至少不会给他的儿子带来死亡。只是长老和大巫的态度，让他很是担忧……
贺利最终还是发现显然有些异常的儿子。询问般地看着他，却见儿子，死死地盯着那个女人从指上蜿蜒而下的血滴。顺着儿子的视线，贺利却没有看到预料中的血隐入沙砾的景象。那几滴血就像完全被沙漠拒绝了一般，漂浮在了沙面之上。此时那些即使是贪婪的沙漠也拒绝吞噬的血液，正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片刻间已然荡然无存，如果不是刚才看到了女人流下的血滴，贺利甚至怀疑女人根本没有受伤，像是要证明什么贺利迅速地看向女人，却见她的手上哪里来得伤口？
惊异地抬头扫了眼儿子，却见儿子的表情有着几欲难掩的癫狂。他终于知道这女人怕是有些问题，可一时半会，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隐约觉得该是与儿子有关。
也许是过度的思考，降低了贺利的警惕之心，等他觉察时，危险已迫在眉睫。扛起了那个抱着匕首似乎哭傻了的女人，本想提醒儿子，却见他似乎也发现了不远处的动静，微红的脸上，透着几丝可怕的决意，忽然儿子抬头看着他，森然道，“父亲，这就是对您儿子的考验，您的儿子会在今日长大，因为他遇见了梅特利，和梦中的预言一样，世界缺失的秩序，世界拒绝的一切就是一切之所拒绝，他们称之为梅特利。”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大小贺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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