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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沙托贺亚(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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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托贺亚在当地的古语中有神眷顾之地的意思,只因为此地百多年前仍是走出沙洞区后最大的绿洲,而沙托贺亚本身又是一座巨大的地底城市,当然也是荒漠深处最大的城市之一。这座城市的居民称自己为神之遗民,守护着神驻足之地,在很多久远而不为人熟知的历史中,沙托贺亚之民的勇武和智慧几乎折服了东荒漠所有的民族,他们的慷慨与他们的善战一样更是赢得了各族的臣服,一个如此强大却毫无侵略性的种族在这样严酷的气候环境中,确实难能可贵,不过即使如此,掌握了荒漠天赐宝藏的民族,仍已统治人的形态,引领了沙漠各族长达数万年。沙托贺亚就是沙漠各民族的圣地,只因“白雾天雨”只在沙托贺亚降临……
小梅特利说到这里时眼神忽然有些迷离,显然有些深受迷信毒害的倾向。染天也不打断他的天马行空,自顾自地整理起来。看来这沙托贺亚与她那个世界的耶路撒冷有得一拼。只是举凡圣城自古多争端,不知道这沙托贺亚是否也是如此。
贺利被传走后,简陋的茅屋中只剩下染天和小梅特利。小家伙防备之心还挺重,也不与她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在靠门的一角坐下,一对眼睛竟然在突然而至的黑夜中散发着莹莹绿意,如同荒原的幼狼一般,透着好奇和凶狠。
虽然有些奇怪,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染天什么样的怪人没见过,自然也就渐渐定下心来,想着这会趁着大人不在,也许还能从这小孩手里套出点什么。况且这入夜后的漆黑仍是让她有些不安,摇摇头挥去了那些仿佛如影随形的不堪记忆。在梅特利蓄势待发的攻击姿态下,指了指那张被她睡塌了的床的方向,满脸伪善笑意,也不管黑灯瞎火的,人是否看得见,“那个床不要管吗?你父亲回来了打算睡哪里?如果不介意我愿意修好它。”
小家伙看了看她又看了那堆沙砾,似乎有些犹豫,别问她怎么看见的,那对满眼绿光的眼睛在一片漆黑中,想不注意也难啊……
“你放心吧,你父亲不也说了,我一个人是走不出沙海的,逃走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我还不想死。”两人僵持了一会,小家伙终于动了动,却是蹲下身去,黑夜里只听见一阵刨地声。不一会那孩子好像端了什么东西到那片废墟旁。继而回头直直地看着染天。染天很没底气地摸索了一阵绕开了那些挡在她身前的瓶瓶罐罐,小心的踱了过去。
“那个,你不点些火啊什么的吗?这里似乎有点暗。”
“不需要,沙托贺亚的人能看穿一切黑暗。”
“……可我看不穿。”
一阵像是真麻烦之类的细语后,染天终于重见了久违的光明。虽然只是一团昏黄灰暗的火焰荡漾在一个黑漆漆的陶罐之上,却已让染天心满意足。
“别发呆了,油不多,快点干完活,不要浪费。”小家伙的语气里似乎满是不耐。
“哦,好。”染天默念着敬老爱幼的美德,学着小家伙的动作。从巨大的陶罐里掏出泛着水光的湿泥有些笨拙地往那堆已被重新摆放好的废墟上涂抹。暗自惊叹这孩子的力气了得。可惜相对于小家伙来说,染天这个“娇生惯养”的地球人,确实有些无用,也不知道是不是存心与她作对,那些软泥就是扶不上“墙”……
小家伙很有威势地瞪了她一眼,有些粗鲁地推开了她的手,“真是没用!”
染天那个气啊,自己堂堂一代四有新人,尽然被个茅庐小子看扁了去,瞪了两眼那些与她较劲的湿泥,灵光一闪,口气不善地道,“沙漠本来就日夜温差很大,你就光抹泥也没用,迟早会再裂开的。”
小家伙似乎被刺激了,生生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狠命的回头瞪着她。眼中有着她无法看透的情绪,竟让染天有了些悲伤之意。这样的眼神何其熟悉……
“呃……我是说也许你该拿些干草来,把它们切碎了放在湿泥里,再涂在那里也许会更结实点。”
长久的静默中,就在染天以为有人要痛下杀手的时候,却看见那孩子匆匆出了茅屋,不一会拿回了些许干草,掷入了湿泥中。染天忽然觉得自己异常幼稚,竟与个小孩斤斤计较。这样的感觉,已是很久未现……
孩子果然是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奇迹。
“喂!女人,我会娶你,所以离我父亲远些。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打扰母亲的安眠。”随着一声响亮而正气凛然的大喝,染天终于明白什么叫不可理喻。显然这个孩子比他的父亲更是直白……
深吸了口气,染天明白遇到这样的人,兵对兵是最省事的办法,正想也学着没脸没皮一会,可看着那张火光下油亮微醺的小脸,染天忽然觉得这孩子异常地可爱,逗弄的心思一起,却是一发不可收拾。
她突突地站了起来,吹灭了那朵仍在坚强残喘的火花。四下又陷入了黑暗的迷障。染天循着那对莹莹双眼,触上了小家伙因常年风沙侵蚀而略显粗糙的皮肤。笑着轻吻过小家伙的额头,“好宝宝,我答应你,不过你也得告诉我我以后要呆上很长时间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吧。”
小家伙果然缺乏母爱,一吻之后,果然“乖巧”许多。染天也很喜欢这小鬼,抱着他就听着那段庞然的叙述。小家伙倒是自来熟,竟也放松了身体躺在染天的熊抱里,滔滔不绝地讲着。
不过这个自称神之遗民的民族,却有着一个让染天胆寒的诡异习俗,他们喜欢把死去的亲人埋在他们的床下。染天下意识地挪了挪身体远离那张重新被装饰过的泥床。那里躺着的大概就是这孩子的母亲吧……她有些矛盾地感谢着眼前的小家伙,毕竟她也不想与一个死人同穴,虽然那样的情况只有在她也成为死人的时候才会出现。
“当族人遇到重大的事情,无法抉择时,我们就会祈求祖先的庇护,开启冥界的通道,在祖先头颅的引导下,截取涌动之规则。只有未曾腐朽的头颅才是最佳的引导者。贡献祖先的家庭会得到沙托贺亚众神的庇佑。而那些已腐朽的头颅也会成为地底房屋的支柱。长眠于祖屋的周围。”
小家伙语气很是神圣庄重,可染天却听得全身寒战。如果她没理解错误的话,这样的习俗,她实在无法欣赏。至少她无法忍受有人在她死后不久割下她的头,被一群癫狂的巫师用于什么祭祀……只是此刻她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啊,对了,今天像父亲这样的勇士都被小巫使招去,估计族中又要有什么大事了。也许明天全族就要举行死灵祭典了。也是啊,连百年未曾光顾的白雾天雨都再度降临了,也许真会有什么大事吧。”小家伙的口气隐含着一丝隐忍的情绪,透着淡淡的兴奋,让人摸不着头绪。
“女人,到时你可要跟紧了我和父亲,没有男人的外族女人,不是被杀,就是成为族中男人的公共财产。”
“……”染天无语了,她开始怀疑这个看上去还很原始野蛮的民族真的如他们自己叙述的一样是神之遗民吗?
“哦,对了,说来也奇怪,我们发现你的前几天,席得那蠢猪,也抓了个银发的何布人,可是却又不像,那人有一双金色的眼睛。看上去半死不活的。女人,你认识吗?”
金色的眼睛……“不……我不认识。”
“唔。那就好,如果他是你以前的男人,我劝你还是忘了他吧,族长会处死他的。也许就在死灵祭典上。”孩子此时的口气堪称恶劣,染天没来由地伸手就是前世父亲的家传绝学“天手印”。
“小孩子,说话不要那么刻薄。”小家伙也不还手只是很无赖地继续赖在染天怀里。染天也不理他,不知为何,她的心理总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