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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又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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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你喊谁小姑娘?
在一瞬间,贺云舒莫名不爽。分明他已经很习惯被别人认错性别这件事,平时也根本不会在意,但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非常不爽。
你才是小姑娘,你全家都是小姑娘!
但仅仅在额头被弹了一下之后,贺云舒还没有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便觉得脚下一轻,整个人往下坠去。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的一切又都已经变化,不再是那个疯狂可怕的小镇,眼皮子底下就是段飞舟之前所画出的那个圆圈。他竟然又回到了现实,回到了那片废弃工地之中。
贺云舒愣在原地,捂着自己的额头,好一会儿没回过神。
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没有等待梦境的完结,也没有等待自己身体的苏醒,他就这么突然地从别人的梦境中摆脱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你已经被群主踢出群聊?”
可是那个最后出现的白发神秘人也不是群主啊!那又不是他的梦,他凭什么能把人给踢出去?还有这种操作的吗?
贺云舒又狠狠在额心揉了两把,好像那里还残留着刚才被轻轻一弹的触感似的。
无论如何,能这么顺利就从那个梦境中摆脱出来,他还是松了一口气的。那个小镇实在太过可怕,血腥味扑鼻而来,挡都挡不住。如果再继续在那儿待下去,贺云舒怕是真的要呕吐在别人梦里,实在太狼狈了。
随后他又观察了一下四周。
段飞舟和那个疯狂医生显然已经在这儿打过一阵,地上突兀地多了好几条深长的沟壑,附近的建筑也塌了不少。只有贺云舒所在的这个剑圈,虽然离战斗中心不远,却没有受到丝毫波及。
此时此刻,这场战斗已经转移了。不断有剧烈的响动从远处传来,贺云舒的视线却被遮挡,根本看不清现况。
……
段飞舟冲进了敌人的据点,看到了仍旧在床上昏迷的向杉。
对于占据优势的正是段飞舟自己,对此段飞舟只觉得理所当然。毕竟那个疯狂医生只是个凡人,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至于剩下那个戴着斗篷的敌人,也只能操控一些普通的动物,造成一点微小的麻烦,甚至根本不值得让他将其放在眼里。
但段飞舟仍旧十分惊讶,十分气恼。
自己居然受伤了。
那明明只是一对凡人用的刀,为什么竟然能够在他的剑鞘上留下划痕,甚至割伤了他的手臂?
幸好对方比他伤得更重。
段飞舟怒发冲冠,抬起右脚,狠狠踢向敌人的胸口。
那疯狂医生登时倒飞出去,撞到身后的那堵墙上,喷出一捧血雾。
带着斗篷的驯兽师操控一头野犬朝段飞舟扑去,却连对方周身的护体剑气都突破不了。段飞舟仅仅朝旁一挥手,便让四周全部的野兽退避三舍。
但趁这个机会,驯兽师已经拉起了墙角的疯狂医生,“快走!”
疯狂医生却不管不顾,甚至还在肆意狂笑,仿佛真的准备一直和段飞舟对打到死了为止,“太美了,我的血是多么美啊!”
驯兽师暗骂了一声疯子。
“想跑就跑得了吗?”段飞舟怒喝一声,抡起剑鞘就朝两人劈去。
这一下子要是挨实在了,不死也绝对会少半条命。
驯兽师连忙又吹出一个急促的低音,角落里顿时又扑出一条蛇。蛇身细长,色彩斑斓,显然带有剧毒。
再毒的蛇,咬不中又有什么用?段飞舟根本没打算将这玩意给放在眼里。
但在下一个瞬间,段飞舟便愕然发现,这条剧毒之蛇的目标竟然根本不是他自己,而是仍旧昏迷在床上的向杉。
千钧一发之刻,段飞舟想都没想,已经下意识调转了剑锋,将毒蛇斩为两截。
驯兽师一手扯住还想恋战的疯狂医生,另一手伸进那个装着蝙蝠的鸟笼,掐住蝙蝠的脖子,然后竟将鸟笼如盾牌一样挡在自己身前,“如果你还想要这只蝙蝠的命,就放我们走!”
段飞舟知道这只胖胖的小蝙蝠就是烈恩,顿时投鼠忌器,气得跳脚,“有种就直接和我打一架,你这样算什么本事!”
驯兽师不是那种热血笨蛋,听到这样的怒骂,内心没有一点波澜。他一边继续将鸟笼当盾牌护在身前,一边拎着那疯狂医生往屋外退。
疯狂医生还很不情愿,“你在做什么,你怎么能不带上他?你刚才还差点让毒蛇咬伤了他!”
要换个别人,此时恐怕已经冲着猪队友破口大骂了。但驯兽师只是抿了抿嘴唇,没有反驳,一心只想要带着同伙赶紧逃命。
段飞舟这才反应过来,敌人已经准备放弃向杉了。他连忙飞扑到向杉床前,将人扛起来,抢回一个是一个。
这个时候,敌方两人已经将要退出这间屋子,驯兽师的五指仍旧紧紧掐在蝙蝠的脖子上。
段飞舟又是无可奈何,又是不甘心,“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驯兽师闻言苦笑,“只是和你一样的人而已。”
一样的?听到这含糊的回答,段飞舟却莫名红了眼眶,“你们也是从其他世界突然过来的人?”
驯兽师没再说话,神色间已然默认。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个世界吗?”段飞舟急急追问,“你知道我们究竟应该要怎样才能回去吗?”
“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回去。”驯兽师叹了口气,用极复杂的眼神看着段飞舟怀中的向杉,“至于我们究竟为什么会过来,你不应该问我,你应该问他。”
问谁?向杉?
段飞舟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到向杉的脸,一时间思绪纷杂。
……
贺云舒坐在那个剑圈之内,望着夜色,紧张又不安地等待了十来分钟,便看到段飞舟扛着向杉从半空中飞来。
段飞舟将向杉也甩到剑圈里面,扔在贺云舒的身旁。
贺云舒松了一口气,至少回来了一个。
“烈恩呢?”然后贺云舒问道,“你有没有看到烈恩,烈恩也是被那些人给控制住了吗?”
提到这件事,段飞舟的脸顿时又黑了下来,“没事,我会把烈恩也给抢回来。”
话音刚落,段飞舟已然再次拔地而起,径直飞到空中,朝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追击而去。
他就不信邪了,那两个人还能一直掐着蝙蝠的脖子不成?只要有一点机会,他就要让他们好看!
段飞舟根本就没考虑,他把昏迷的向杉和贺云舒放在一起,会不会有哪里不对。
贺云舒将视线从空中移开,落到身旁向杉的身上。在这个瞬间,在贺云舒的视野范围之外,向杉的小指似乎动了一下。
……
驯兽师招来两头大型的野犬,将受伤的同伙扔在其中一头背上,自己坐着另一头,一路朝着更加偏僻的荒郊野外奔逃。
疯狂医生对他的决定依旧十分不满,但伤势实在有些重。
此时他摸着自己断掉的肋骨,已经不太方便说话。
两人逃着逃着,疯狂医生拿着手术刀,竟然直接划开了自己的身体,开始就地给自己做起了手术,鲜血顿时流了野犬一背。
驯兽师嘴角一抽,只能移开视线,假装没有看到同伙在做什么。
夜色更深了,黎明将至未至。
驯兽师知道段飞舟一定还在身后,一定还会追来,此时只能继续奔逃,他必须想点办法。
想到这里,驯兽师看了鸟笼中的蝙蝠一眼,然后取出些东西。他在颠簸的犬背上,小心翼翼地稳住手,开始现场调配某种药剂。
就在这个时候,四周的环境猛然一变。
原本还错落有致的一草一木,此时全部变得单调重复。无论两头野犬怎么卖力奔逃,都似乎只是在原地打转。
某处树梢上突然出现了一只灰雀,挥着翅膀道,“波罗大人有事要问你们!”
驯兽师让两头野犬停下,抬头看着这灰雀,神色晦暗不明。
“不要害怕,波罗大人非常友善!”灰雀吱吱叫了两声,“波罗大人只是有许多疑问,希望你们能好好解答!”
在被阴影覆盖的暗处,隐藏着霍利尔的身形。
驯兽师又看了那灰雀两眼,移开了视线。这只会说人话的动物是被他人所控制的,没有灵魂,引不起他的兴趣。至于霍利尔借灰雀之口说出的话,驯兽师一个字也不信。他不相信任何人的友善。
驯兽师突然打开鸟笼,掰开蝙蝠的嘴,将刚配好的药剂给灌了进去。
眼下的局面虽然对他们不利,但驯兽师认为,这只是因为他以前驯服的异兽都被留在了原本的世界,此时只有一些凡兽可用,战斗力自然不堪一提。
如果他能够驯服手中这只奇特的蝙蝠,一定可以扭转战局。
是的,在他眼中,烈恩不是一个可以变成蝙蝠的人,而是一只可以变成人的蝙蝠。
药剂灌下去后,小蝙蝠再度转醒过来,露出了赤红的双眼。
“乖。”驯兽师认真抚摸着蝙蝠的躯体,声音带着奇特的韵律,蕴满了他的毕生所学,“听我之言,为我所用。”
蝙蝠张开翅膀,黑色的蝠翼迎风而展,又化为满目的黑雾。等到黑雾散去,烈恩俊美的身形终于再度出现。
“好。”驯兽师露出由衷的微笑,伸出手去,想要抚摸这出色的宠物。
但仅仅在下一刻,犹如一道黑光一闪,烈恩手起手落,尖利的指甲上沾满鲜血。
驯兽师看着那些突然从自己胸口处飚溅出的血液,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慢慢栽倒在地面。
……
在那处废弃工地内,在贺云舒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向杉的手突然往上一抬。
但仅仅在下一个瞬间,向杉的手又放了回去,就像从来没有动过一样。
“烈恩?”贺云舒站起身,看着眼前慢慢走来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又惊又喜。段飞舟刚刚追击而去,没想到烈恩自己就回来了。
但随着烈恩越走越近,贺云舒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喜悦逐渐褪去,惊骇翻涌而来。
烈恩脸上的神情是如此陌生,烈恩心中的情绪是如此混沌。很显然,烈恩此时此刻并不清醒。
这不是平时的烈恩,而是一只依靠本能行动的野兽。
还有血液顺着他的指尖,不断滴落在地上。
烈恩抬起头,对上了贺云舒的视线。那是一双怎样疯狂、怎样混沌的眼睛啊。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只让贺云舒觉得一切都是如此熟悉。
熟悉的突然一片黑暗,熟悉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熟悉的血腥味飘入鼻腔。贺云舒恨不得锤一锤地面,甚至忍不住想破口大骂出一句粗鄙之语——草,又来?
所以这次又会冒出之前那个家伙,又往他的额头弹一下,又把他给踢出去吗?
但此时他并不是再度被疯狂医生给精神污染了,而是被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的烈恩给精神污染了。
所以眼前也不再是那个血腥小镇,而是烈恩精神世界中的一个角落。
贺云舒抬起头,毫不意外地再度看到了那个古堡。
每一次只要进入到烈恩的梦中,他就必然会看到这个古堡,显然这个地方对烈恩而言有着十分深刻的意义。
既然已经不是那个小镇了,此时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又是从何而来?
贺云舒往前走了两步,看到古堡的内部。
里面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烈恩,另一个是之前在烈恩梦中见过的,那个会说土味情话的成熟男人。
他们所站的位置和上次那个梦一模一样,就像是上次那个梦的后续部分,是紧接着烈恩那句“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之后的剧情。
此时此刻,烈恩的手却狠狠插在眼前那个男人的胸口里,捣碎对方的心脏,仿佛带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你、你怎么能……”对方的神情满是不可置信,“你明知道,一旦我死了,你也活不下去……”
烈恩笑着,笑容之中满是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