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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小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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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明市的周边地区,有一处废弃工地,里面能看到不少搭建了框架的烂尾楼。
平时这里荒无人烟,此时却似乎很有些热闹。几十上百只的飞禽走兽躲藏在这儿,在各种砖前瓦后,偶尔自夜色中露出绿油油的眼睛。
群兽包围之中,一个还算完好的房屋框架内,站着两个人。
其中之一有着黑色的长发,穿着白色的长衣,正是之前贺云舒等人通过霍利尔的法术看到的那一个人。
另外一个的发色稍浅,用带头兜的斗篷将自己牢牢裹住,五官全部藏在阴影里面,显得十分阴沉。在偶尔的顾盼之中,能看到他的眉心有一道菱形的胎记,乍一看就和第三只眼睛似的。
除此以外,这儿还摆着几张桌子,几张椅子,和两张床。
其中一张床上躺着一个人,正是之前从别墅里消失的向杉。此时向杉双眼紧闭,毫不动弹,显然已经被人给迷晕。
“我们的举动还是太鲁莽了。”戴着斗篷的男人小声说,“我现在有非常不祥的预感,好像他们随时可能找过来一样。”
另外一个人笑了笑。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咧得很高,几乎咧到了耳朵根,看起来似乎精神不太正常,“找过来又怎么样?难道一切还能更糟吗?”
戴着斗篷的人稍微皱了皱眉头,显然不太认同,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那个穿着白大衣的男人往手上带了两只洁白的手套,开始隔着手套细细抚摸向杉的脸,“果然是他。虽然他看起来和当初不太一样了,但我还是能够认出来,这就是他。骨骼和肌肉都一模一样,完美得令人颤抖。”
戴着斗篷的人忍不住稍微往远处退了退,“现在人已经捉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让他再也不能离开我!”白大褂顿时发出了无比狷狂的笑声,“我要将他的皮肤剥下来,将他的血肉骨骼都分开,把他的每一个部分都好好珍藏!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戴着斗篷的人叹了口气,用复杂的神情看着向杉。
白大褂警惕地将向杉给挡住,“你不会想要和我抢夺他吧?”
戴着斗篷的人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他当初欺骗我,背叛我,现在甚至很可能已经忘了我。他的死活,我一点也不想管。只不过我还有一样东西放在他那里,我得等他醒来后问出那样东西的下落,你不要杀得太早。”
白大褂闻言点了点头,翻开向杉的眼皮,看了看向杉瞳孔的情况,“麻醉剂的剂量并不多,大约两三个小时之内就能醒来。”
戴着斗篷的人不再说话,将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看向了角落的那张桌子。
桌子上摆着一个金属制造的鸟笼,里面瘫着一只昏迷的胖蝙蝠。
戴着斗篷的人将手伸进鸟笼,轻轻揉了揉小蝙蝠肥肥的身体,又取出一个竹子制成的小笛子,轻声吹奏了一会。
胖蝙蝠开始挣扎,有将要苏醒的迹象。
戴着斗篷的人屏住呼吸,紧张起来,手上的动作也更加轻柔和缓,就像是在抚摸一只小小的幼猫。
然后他就被咬了一口。
就这么一口,血液便已经被这只肥肥的小蝙蝠给吸走了不少,令他的脸色顿时又更惨白了一截。
他只能赶紧改变了吹奏出的曲调,将那单调重复的节奏一连吹奏了好几遍。
小蝙蝠渐渐松了口,再度陷入昏迷。
“唉。”戴着斗篷的人叹了口气,神色沮丧,语气中却又带着一种想攻克难题的兴奋,“要驯服这种奇特的生物,果然十分困难。”
随后他在角落的杂物堆里取出一个罐头,将其打开,用勺子掏出一点碎肉末,伸进鸟笼,搁在小蝙蝠的边上。这不是普通的肉沫罐头,是他自制的宠物零食,特别招小动物的喜欢。
他沉淀下心情,再次取出小竹笛,打算开始又一次尝试。
但就在这个时候,四周的飞禽走兽们突然向他传递来了某一个信息。戴着斗篷的驯兽师猛地停顿下动作,转头看向了屋外。
……
“就是这里!”段飞舟一路拉着贺云舒飞到这片废弃工地的上方,此时已经是火冒三丈,手中的剑鞘都因为被灌入了太多灵力而开始发出微光,“他们就躲在这里!”
贺云舒表示,“你先放我下去,我没有战斗力的,你带着我是个拖累。”
段飞舟这才稍微放缓了飞行的速度,寻了个安全的角落,将贺云舒放下。
“你真的要就这样冲进去吗?”贺云舒却还有些担忧,“里面可是两个人,烈恩都没打过他们,你一个人没事吗,要不要回去叫上霍利尔一起?”
段飞舟正准备说话,四周突然起了许多异样的响动。
无数老鼠、无数黄鼠狼、无数野犬、甚至还有几只野狼,无数飞禽走兽从各个角落冒了出来,伸出利爪,张开獠牙,朝着两人扑来。
段飞舟站直身体,甩出剑鞘,又紧紧握住剑鞘的尾端,抡出一个大圈。
一时之间,仿佛地动山摇。等到烟尘散去,不仅那些飞禽走兽再无踪迹,就连周围一圈的地皮都好像被人给刮掉了一沉。
贺云舒好半晌没有说话,默默在心里重新评估了一下段飞舟的战斗力。
很显然,之前段飞舟和烈恩打的时候,是手下留情了的。
段飞舟收回剑鞘,深深看了某个方向一样,显然已经找出了敌人的位置。但他没有马上冲过去,而是用剑鞘在贺云舒四周画了一个圆。
“这里有我的剑气守护,”段飞舟道,“你不要离开这个圆。”
贺云舒正准备点头,耳边突然炸起了一阵狂笑。
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之中,那个身穿白色长衣的黑发男人走了出来,手中的利刃在月色下闪烁着凉薄的光,却莫名带着一点血红的颜色。
那是一对手术刀。
这个医生打扮的家伙在夜色从抬起了头,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但不知道为何,就连这双漆黑的眼睛,也给人一种鲜红如血的感觉,仿佛血液干涸之后的颜色。
“是你!”段飞舟瞬间便认出了这个在客厅中与烈恩对战过的人影,“你还敢主动出现在我面前?别以为我也和那只废物吸血鬼一样,我三招就能打死你!”
那白大褂发出了一连串赫赫的笑声,“那又如何?死亡才是最美好的归宿。”
段飞舟一下子被噎住了,隐约也觉得眼前这家伙精神好像有点不正常。
而贺云舒的神情更是无比难看,感觉整个人都异常难受,甚至想要呕吐。
他能够感知到四周所有人的情绪,自然也包括眼前这一位。但正常人在清醒时好歹还下意识地戒备住自己的心神,不会让自身的情绪显得太为外放,眼前这一位则不同。
贺云舒只觉得有一圈喇叭包围着自己,用最大的音量播放着眼前之人的情绪所化为的声音。这种感觉本身就已经是如此的难以形容,自己从对方身上所难受到的内容更是叫他无法接受。
不是正常的喜怒忧思悲恐惊,而是层层叠叠的疯狂,每一个念头都那么疯狂,散发着浓烈血腥味的疯狂。
就连根本没有这种能力的段飞舟,也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感到了不适。
“你如果想死,我就成全你。”段飞舟紧握剑鞘,眉头不由自主紧皱起来。
但在下一个瞬间,原本好端端坐在剑圈之中的贺云舒,突然往下一倒,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
段飞舟愕然回过头,只见贺云舒双眼紧闭,已然昏迷过去。
……
就连贺云舒自己,一下子也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只觉得周围突然变成了一片深沉的黑暗,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过了一会儿,一阵浓烈的血腥味开始冲入他的鼻腔,让他一下子又想要呕吐了。
贺云舒捂住口鼻,从地上站起身,尝试着往前走去。
一抬脚,他便感觉不对。脚底似乎有黏腻的液体,发出了让人难受的声响。而且四周这些浓烈的血腥味,似乎就是从脚底这些液体中所发散出来的。
等又往前走了一点,贺云舒终于在前方看到了光亮。一束光从一扇打开的门外照了进来,照出一地鲜红。
这个场景和现实有着很大的差距,贺云舒很快察觉自己又在梦境之中。
但他之前分明十分清醒,周围的几个人也全都十分清醒,为什么竟然还会被拉入梦境之中?因为对方虽然没有在做梦,精神却比平常人做梦的时候还要更加外放吗?
贺云舒眉头紧皱,终于想明白要怎样形容自己目前的处境了。
简单来说,他受到了严重的精神污染。
因为自身特殊的特殊体质,他受到精神污染的后果比平常人更严重,以至于直接坠入到了对方的思维海洋之中。这真是一种非常糟糕的体验。
贺云舒更加用力地捂住口鼻,走向前方那个透进了唯一光芒的门。
门外是一个小镇,一个血染的小镇。
月光从头顶上方照射下来,照出地面上那些还在流淌着的鲜血。就在很近的地方,贺云舒看到了几具尸体。
几乎一瞬间,贺云舒便移开了视线。
那些尸体都被开膛破肚,模样十分可怕。
而在这个小镇之中,同样可怕的场景比比皆是。许多场景根本无法形容,简直是人间地狱。
随便往哪个方向看,都能看到许多尸体,尸体,以及尸体。
贺云舒头皮发麻地继续往前走着,直到他终于看到了一个活人。
那人穿着的白色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手上拿着滴血的刀片,正是梦境的主人。
贺云舒隔着遥远的距离停下脚步,哪怕明知道这是在梦境中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生怕被对方注意到。
然后他很快发现,对方面前还有一个活人。
那是个十来岁的少年,有着耀眼的金发,在一片血色之中显得尤为亮眼,是那样的纤细与柔软。
少年对着梦境的主人露出笑容,那笑容中竟然蕴满了同样的疯狂,“真是太美了,这一切简直是艺术。”
梦境的主人原本正准备杀他,闻言却放下了手中的刀片,“你能理解这样的美?你难道不害怕被我杀死吗?”
“我渴望着被你杀死。”少年朝着对方伸出了双手,“死亡才是最美丽的归宿。”
在这一瞬间,贺云舒看清了这个少年的脸,心中顿时喷涌出了无比的震惊。
向杉?这是向杉!
虽然外貌和贺云舒所认识的向杉有些许差异,但那双眼睛,就和向杉一模一样。
可这已经完全不是向杉平时那副无比平凡的样子了,贺云舒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向杉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一面。向杉此时不仅有着夺目亮眼的外貌,双眼之中更是蕴满了疯狂。他和梦境的主人面对面地站着,简直是一对疯子。
贺云舒不禁又走进了一点,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但血色突然褪去了。
世间的一切色彩都褪去了,血腥味也消失了,就连远方的梦境主人也凝固成一个苍白的碎片,似乎无法再操控这个梦境。
贺云舒放开口鼻,终于可以呼吸。
在这变得洁白的小镇之中,突然又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有着一头银发,面目模糊不清,浑身穿着苍白的衣物。明明如此洁白,光线照耀在他的身上,却好似被折射出了五颜六色的光辉,犹如钻石一样。
他看着贺云舒,“又是你?”
于是贺云舒明白了,上次在烈恩梦境中所感受到的那道视线,便是属于这个人的。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对方说着伸出了手,“像你这样的小姑娘,不应该看见这样血腥的场景。”
话音刚落,贺云舒只觉得自己的额头被轻轻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