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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说起玉娘来,格安想,当年渠城城破时还是她给自己做了内应。

      她们两个加上雪晴,最多加上个副将乌尔突。一起每天斗斗嘴皮子,东家西家混吃混喝,可谓是狐朋狗友好相聚,无奈一朝大难临头各自飞。

      玉娘被迫赶往西蜀,自己带着雪晴假扮了娜塔尔公主,而乌尔突,则暗中护送着真正的公主,逃往已经灭国的戎狄。

      当然,这些都好像如同上辈子的事了。

      格安指使旁边的侍卫送上了一叠银票,拱手说道:“及翁杀孽造得太多,早已受报应身死。今见夫人遭此大难,同为北胡人,便觉有我一份罪责。这是里是一百两银票,我今替玉娘赎身,还请二位收下。”

      那两壮汉彼此打一照面,二人便下跪行礼,为首的那人顿了顿,磕头恭敬道:“王妃心地纯善。”他双手高举过头顶,呈上那张身契纸。

      格安头上的幕蓠上下晃了一晃,似是点头:“二位不必多礼。”说罢转身向在场畏畏缩缩,看热闹的百姓们拱手高声道:“如今我北胡与大梁休战讲和,结百年之好。便是想能让这种家破人亡的悲痛,少一点。大家平平安安,舒舒服服地过日子,才是根本之理。”

      说罢伸手扶起还在掩面痛哭的玉娘,对着身边的侍卫命令到:“今日就此作罢,我们回府吧。”

      玉娘连声道谢,哭哭啼啼起了身,用帕子捂着脸,跟在格安身后扭扭捏捏地走了。

      那合欢楼门口的二人见那秦王妃已经走远了,才起身回楼里,低下头窃窃私语。

      “大哥你说,我该不该去提醒一下那个北胡来的。玉娘这个骚狐狸,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

      旁边那个大汉向手指上呸了一口唾沫,点着银票,头也不抬地讥笑他:“得了吧,拿了钱就闭嘴。你哪儿来的好心帮人家?大哥提点你一句,泼天富贵不好求,小心狐狸没抓着,还惹得一身骚。”

      这边儿的格安给玉娘也弄了一顶幕蓠,一路穿过大街小巷,带着她直直进了王府的门。一路上玉娘都弓腰含肩,好一派受委屈的小媳妇儿样。可一进了屋子里落座,格安遣散了下人,她就变了一张脸。

      “哎呦,这头上呀,带得这是什么,幕蓠么?北地可不兴。”她摸着这细软轻纱的料子,细长的眼里春光流动,轿笑道:“这多日不见,你这梁人官话,水平见长呀。”

      格安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抓了一把椒盐松子,边嚼边说道:“秦王那厮嫌弃我,给我找了个教书的女西席,可有才学了,人又温柔,比你强多了。”

      玉娘听罢也不生气,向她抛了个媚眼,调笑道:“将军,是薄情寡义。真真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哪。”

      格安忽然皱起眉头,食指放在唇边道:“你慎言,我是娜塔尔公主,可不是什么……你小心点,别说错了。”

      “就你?”玉娘撇撇嘴,上下打量了几番,转而用胡语开口道:“你这个样子能是娜塔尔?”

      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脑中忽然回忆起第一次见娜塔尔公主时,风雪交加的夜里,传来的敲门声。

      那时她正和雪晴,格安三人凑成一桌打叶子牌,乌尔突则蹲在一边看她们三人打,顺便翻翻炭火蹭蹭果脯吃。二月的北地还总是刮暴风雪,窗外连麻雀都不叫,却有人敲门。

      格安听到此声,皱起双眉,右手按住腰间的匕首,落步轻巧无声。走至门边,左耳贴近静听。

      “及翁,快开门,我是娜塔尔。”门外人忽然出声道。

      门开了,外面站着一个女子,身披白狼毛大麾,头戴绿松石发圈,发间辫着锦鸡尾羽,胸前挂着层层红珊瑚与玛瑙串成的项链。

      她肤色如蜜,眉如远黛,两侧眼下各有一颗泪痣,给她浑然天成的贵气里,添上了几分楚楚动人之意。

      格安,既是及翁将军,忽然大惊失色,抢声开口道:“出什么事了?”

      娜塔尔公主进门环顾四下,目光落在了玉娘与雪晴身上。格安见此赶紧开口解释道:“公主不必担心,她们两都是可信之人。”

      公主这才点头道:“没错,是出大事了。”她转过身对格安讲,冷硬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悲痛:“父汗要我去大梁和亲。”

      “怎么可能。”格安诧异道:“汗王不是同意你与阿尔斯的婚事了么?”

      娜塔尔公主紧锁眉头,半响才道:“其实我怀疑,父汗已经回归苍天了。”她顿了一顿又道:“及翁,我已有十日没见过父汗,巫医不让任何人靠近王庭大帐。”

      格安双目圆睁,过了一会儿才面色凝重道:“是谁?”

      “二王子。”娜塔尔公主眯起双目:“而大哥已经从肃慎部往回赶了。”

      格安沉思片刻,拿起桌前的水囊仰头饮了一大口,语带嘲讽问道:“那二王子的下一步,是不是就该找我的麻烦了?”

      娜塔尔公主的唇边忽然扬起一丝笑意:“将军猜的真不错,我‘父汗’命令你,即刻班师回朝,他要与战败的大梁,结为友邦。”
      “做梦。”格安嗤笑。

      “喂,喂喂,玉娘,你怎么跟我学起来了,还愣神?”

      玉娘从回忆的深渊里拔出来,她看见格安一手握着松子,另一只手在她面前晃悠,嘴里还咔嚓咔嚓嚼着东西。

      她清醒了一瞬,似是有些尴尬,清清嗓子挑衅:“不是提到了公主吗?我就是想起了见她时的模样。那真的是王庭贵女,汗王的明珠,你跟公主比起来,差远了。”

      格安似是陷入了沉默,连咀嚼松子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你说的对。”她开口道:“你这么说的话,我就告诉你吧。我不是娜塔尔公主一事,秦王已经清楚了。”

      “什么?”玉娘细长的眼睛忽然瞪大,她定定地注视着格安,嘴唇微张:“那现在……”

      格安将手中的松子放在一旁,用帕子抹了抹手,开口讲道:“不过他好像并不介意,只是因为他知其一不知其二。”

      玉娘的心跳的怦怦作响,她拍拍自己的胸口道:“如果知其一是知你不是娜塔尔公主,那么不知其二的二是?”

      “是我,既是及翁将军。”格安似是在嘲笑自己,边抹着嘴边的椒盐渣子边说:“要不然你以为还能在这里见到坐着的我?自古以来,两国讲和休战都要点诚意,先抓只出头鸟杀来泄愤。我狠厉残暴,我挑起仇恨。我及翁,可是北胡攻打大梁的罪人,要么五马分尸,要么凌迟处死,选一个吧。”

      玉娘那微张的双唇闭上,又张开道:“那他以为你是谁?”

      格安撇嘴摊手道:“我哪里知道,可能觉得我是公主身边的侍卫?或者手下的心腹干将。总之大梁需要公主,北胡王庭也需要公主,只要不暴露我是及翁,其他一切都好。”

      玉娘抚着额头,努力思考,她心里有隐隐的担忧,好像有一关键之处漏了。

      格安继续拿起松子大嚼特嚼,顺便舔舔嘴边的碎渣,她一边提起桌上的玉壶给自己斟茶,一边开口道:“你呢,你不是去西蜀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玉娘脑中闪过那夜屋中五人的脸,闪过她们夜里匆匆各奔东西的身形,想起自己因变故改道返回大梁的急切。忽然灵光一现,拍桌子讲到:“你或许不知道,乌尔突他,叛变了。”

      格安听罢手里一顿,翘起的二郎腿也放了下来。她静静盯着玉娘的脸,沉声问道:“你指的叛变是……他归顺了二王子?”

      玉娘点头:“你估计是没有收到公主的信,我当初与公主、乌尔突一同前往戎狄,到了凉州,他便独自离开了。”她抬眼,轻瞄格安的脸。

      格安此时正坐在椅子上,气势巍然,面色沉静如水,眼里浮动着精光。往日不正经的嬉笑嗔痴都不见了。留下的,是属于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特有的持重和煞意。

      “不。”她讲到:“乌尔突从小与我一同长大,我深知他脾性。一个有担当,有情义的好汉,心怀家国。他效忠的是北胡,而不是汗王。”

      “一切威胁到北胡存亡的,他都要除去。”格安嗤笑道:“所以,真正处在危险之中的,是娜塔尔公主,而不是我,替嫁的及翁。”

      格安喝了口杯中茶,继续讲到:“乌尔突深知二王子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之而不快。他或许看在与我相交多年的份上,或是我替北胡征战多年的份上,不会告发我。”

      “但娜塔尔公主则不。”

      玉娘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她其实对乌尔突了解不多,只是见他在南征时一直跟在格安身边作副将,打仗时都是第一个冲在前面,勇猛异常。

      “你想。”格安轻笑道:“一个想要起兵内乱的逃难公主,和一个野心勃勃,暂时隐忍的新汗王,他要选哪个效忠?”

      玉娘刚要开口,忽然听得吱呀一声,门轴响动。二人皆转头向阳光照进来的地方望去,只见那里背光,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是秦王!

      格安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右手悄悄扶上腰间的匕首。是她大意了,虽然这屋子隔音很好,但她不知秦王听见或是没听见,又听到了多少——

      先等等。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和玉娘,方才好像,都在用北胡语交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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