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春事》玉知

1、第一章 遇神

　　人类的光辉从【神明】出现的那一刹就结束了。后来漫长的几百年，对人类而言是一场用尽全力的奔跑，种群的奔跑。生存机会的努力。最后在王的光辉下，人类与【神明】和解，世界终于到达一个岌岌可危的平衡。
　　人类到达前所未有的繁荣纪元。
　　【神明】也是。

　　在新的纪元中，人类用尽全力，将科技托举到高位，旧的平衡摇摇欲坠，新的秩序孕育而生，这一次，谁为王座上的人？

　　——以血，以泪，以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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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木是这个世界上无数个小城之一。经济不发达，交通不便利，也没有出现过什么伟大的人物。总体来说就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没有什么发展前途的地方。唯一值得赞美的就是这里生活安宁、平静，大概是因为属于一位性格温和的大人的统领范围内。

　　早上，禾木急匆匆的从家里跑出来，肩膀上的包啪嗒啪嗒作响，里面的餐盒撞来撞去。少年顺着青色的田野跑了大概五分钟，才远远的看见城市里早起忙碌的大人们。

　　路上看见他的大叔大婶们，让禾木跑得慢一些，现在离学校上课的时间还早。

　　“今天是树日。”
　　禾木一边招手回答，一边一口气往前冲，身体矫健得像追逐着风的羚羊那样轻快而活泼。那神气的样子，让他身后的大人们经不住笑起来。

　　“禾木，这里！”等待他的朋友们远远看见他的身影大喊道。

　　“来了。”他一口气跑到他们面前才停下来，然后大口的呼吸。早晨的空气进入胸腔，磅礴而畅快淋漓。

　　“下次可以慢点，我们在这里等你。”他的朋友搂着他的肩膀道。

　　“没关系，我跑得快。”几秒钟的时间，禾木的呼吸已经恢复正常了，他的身体一如既往的好。少年对迫不及待的朋友们道：“我们出发吧。”

　　“走喽。”朋友们三三两两打打闹闹，一同兴奋的带上东西去学校。

　　在良木这个地方，树日长达一个月，在这个时间段内学校会组织学生到林外拜神明。禾木他们今年七岁，也是第一次能参加这种活动。

　　他们一群人到了学校，已经有好多学生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话。老师们站在一旁组织纪律，脸上说不出的肃穆。

　　毕竟对生活在良木的人来说，树日是一个很重要的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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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中离目的地很远，他们先乘坐城际快车，然后下来还要走一两个小时才能到。徒步到达是表示诚心的方式之一。这也是参拜有年龄限制的原因之一。太小的孩子不能忍受长途的辛苦。

　　城际快车上，禾木靠近玻璃看着外面飞快掠过的风景，湖泊在太阳下闪闪发光，越靠近山，绿色越深，草木越亮，不由的他心里溢出新奇与快乐。

　　下车后，老师组织孩子们排好队然后出发，沿着一条宽阔的道路前行。车上的人都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对他们鼓气和祝福。

　　“加油啊。”

　　“要好好和神明大人打招呼啊。”大人们笑道。

　　孩子们一鼓作气往山上冲，走了不到半个小时，孩子们开始抱怨辛苦。老师们不停地安慰大家，打开微型电脑宣布还要一个小时就到了。
　　禾木的朋友们累得满头大汗了。禾木看着郁郁葱葱的树木，深深吸一口气，光斑下的眼睛明亮。精神的样子让大家惊讶。

　　“禾木，你一点都不累吗？”

　　“是啊，一点汗都没有。”

　　满脸通红的同伴们注意到他们中唯一的异类，颇有点愤愤不平。

　　“还好。我帮你们拿东西吧。”禾木注意到大家连同老师都是一脸通红，停下来，接过气喘吁吁的伙伴们背着的包。

　　“谢谢，哥们。”

　　“回去请你吃妈妈做的梅子饭团。”

　　“行啊。”禾木一一答应他们。脚下轻松地往上走。他家里住得远，每天都要跑步上学校。即使带着他们东西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区别。
　　小孩子们继续一脸苦色的走路。

　　在继续走了二十分钟后，老师们让大家停下来休息。同学从包里面拿出吃的和水，关系亲近的会互相交换食物吃。
　　禾木换到的东西最多，朋友们把带来的吃的放到他的饭盒里。也许是他们太殷勤的原因，交换过来的食物太多了，禾木把自己饭盒里原有的水果和蛋饼分给同学和老师们。

　　结果一圈送过来，回来的时候饭盒里又有了不同的吃的。禾木捧着饭盒发呆了一会儿，去老师那里。

　　“禾木很受欢迎啊。”接过他递过来的苹果片的老师笑道。

　　“因为同学太热情了，老师还要饼干吗？”禾木问道。

　　“谢谢。”

　　一个女老师走过来，“禾木，你是不是忘记带水了？”一路上只有他都没有喝水。

　　禾木点头，“我带了杯子。”他眨眨眼，心想因为知道在路上会有山泉流经的地方，所以偷了懒为了方便没有额外背水过来。

　　老师们有点无奈，也许是小孩子的思考方式和大人不同吧，只带杯子和带水有什么关系呢？

　　“禾木，老师和小朋友们说过了，大家每个人分出了一点水给你。”过了一会儿，女老师又回来了递给他一整瓶的水。
　　“是不是很渴？下次不要忍着不说。”

　　禾木犹豫了一下，想到一路上同学们都快要把水喝完了，于是就接过来道：“谢谢老师。”

　　“嗯，回去吧。”

　　*****

　　休息之后，大家又走了二十分钟。
　　“为什么休息之后会更累啊。”朋友们忍不住了，越往里面走，太阳越大，也就越热。同学们摇了摇空空的瓶子，发现大家水都喝完了，更沮丧了。

　　“没有水了，怎么办？”
　　“问看看老师吧。”

　　老师们这才发现一路上大家把水都喝完了。而老师们也没有带额外的水。他们每个人只有半瓶的水。禾木从包里拿出来瓶子，递给朋友。

　　“诶，禾木，你一口都没有喝？”
　　“嗯，我不渴啊，大家每个人分一点吧。”
　　“谢谢啦，禾木。”

　　每个人拿出杯子，很珍惜的倒水，每个孩子也就分得一口的量。最后瓶子还回来的时候还有四分之一。老师看了看他们，没有制止。

　　“禾木还有一些是大家留给你的。”
　　“我不用。”他晃了晃水，想了想，把水瓶里面的水全都分了。

　　水不够，接下来还有半个小时的路程。小孩子最容易抱怨和放弃了，老师光忙着安慰他们就手忙脚乱。禾木独自站在一边，突然转头朝着一个方向闻了闻。那个地方......他拿过朋友的空瓶子放在包里，背着包去找老师，“老师，我要去那里一下。”他指着丛林里面。

　　“要去干什么呢？要不要老师陪你去。”

　　禾木想了想道：“有点事情。”

　　老师们想要笑但是忍住了，“那不要走太远，老师叫你要立刻回来。”现在每个孩子身上都有电脑定位，而且这里靠近‘神居’，老师们也不担心。

　　“很快就回来。”
　　禾木答应之后，背着包跑走了。

　　“小孩子的自尊心。”老师们看着他的背影道。他们都以为他是去方便了。

　　禾木越过草丛，走走停停，鼻子捕捉到树林里清新流动的气息。很干净，很活跃，凉凉的，在绿荫下格外突出。

　　过了五分钟左右，在老师有点担心的时候，看见孩子从丛林里面轻巧钻出来了。“禾木，准备出发了。”老师远远道。

　　“好。”禾木进入队伍，从身后的背包里面拿出三瓶水。在阳光下面水瓶里的清水折射出七彩的光芒。他把水给朋友们，让他们分给大家。
　　同学们都很开心，一方面是不渴了，还有因为快要到目的地了，所以所有人都忘记问这些水是从哪里来的。

　　*******

　　怎么知道自己见到了神明？孩子问。
　　会有神迹。每一次大人们都神神秘秘地打哑谜。

　　直到在那一刻，这里所有的人都看到了神明的‘象征物’，才明白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试图去解释过神迹是什么？
　　因为这是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

　　它是突然出现的。

　　在灿烂的如金子一样的阳光下面，影像一刹那就清晰起来了，变成了实体。一棵巨大的树木直穿云层，数不清树叶摇晃如同浩瀚的绿色海洋，笔直的枝干，直插入天空，树木投下巨大的光斑，如同一片片亮亮的湖泊。

　　白云、山谷、峰崖都比不上一棵树的巍然。

　　所有人都被这样的景象震撼，孩子们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倒映着一棵完整的接天之木。沙沙的风浩荡而过，带来了植物青涩的气息。

　　“到了。”老师喃喃道。无论多少次，都会被震撼。

　　自这里后，即使是孩童也没有人再会感觉到疲惫。树指引着他们，他们被牵系着，那玄妙的感觉乍然出现在每个人的心里。
　　空气变得静下来。在看到路中间的红白两色的拦路绳索的时候，他们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在那晃动的绳索后面，没有路，只有山风飒飒，层林碧绿。

　　人类所到达的界限就是绳子之外，他们是不被允许进入山中的。

　　在老师的组织下，大家从包里拿出一小袋褐色的褐色颗粒。不用老师再次嘱咐，每个人都被在之前被反复教导过，他们虔诚的把颗粒合在掌心闭眼默念，然后尽可能的朝着绳子后面扔出去。

　　褐色种子落地生芽。不一会，原本裸露的土壤上出现毛茸茸的一小片植物，分不清哪一个是谁的。同时，每个人都感觉到了有什么落在了头发上。孩子们好奇的摸上去，却什么都没有碰到，仿佛是错觉。

　　莹绿的光丝从山上飘下来，如同绿色的雨，最终没入大家的身上。
　　禾木张大眼睛，注视着这难以描述的一刻。
　　他忍不住伸出手，绿丝渐渐稠密，缠绕在他的小小的手上，流动不去。

　　手心的绿丝凉凉的，禾木惊奇的笑起来。

　　身边的同学们已散开休息。只有他仍然站在原地，专注的晃动手掌。

　　“原来是你。”云气后面，林叶深处，一个青色长发的青年身影清晰。他抬头接下由山顶飘落一片绿色的雨丝，“我在想今日的山气为什么有波动，原来是禾木在这里种木。”

　　“青棵大人。”禾木看向他。眼中晶亮。今天他看到了青棵大人的本体，巨木冲天，破云遮日，是人不能想象的壮丽。

　　以往他只知道青棵大人是这个州的大人，但他没有想过被人崇敬的大人会是什么样子的。

　　青棵笑起来，似乎是了解眼前的孩子在想什么，淡青色的眼眸变得温柔。他慢慢道：“今天禾木到山上去吧，小家伙们都在。”

　　禾木想点头，迟疑一下，他回头看向身后的伙伴们，大家都没有注意到这里。他们看不到眼前的人。
　　“还有大家在，待会儿要和老师们回去，青棵大人我可以下次去吗？”

　　青年没有看向其他人，而是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道：“好。”他握着禾木的手，他手上流动的光线互相穿插，最后结成一半的绳子的模样就停止了。他松开示意的手。

　　禾木低头，好奇地学着他的样子，挑动流动的线，一开始还笨拙，后来越来越顺，等到他意犹未尽的结束的时候，在他手掌心里面的是编成了一整条看起来普普通通却很结实的线。

　　“大人。”他把线给青棵看，成就感油然而生。

　　“漂浮的山气会散失，被打结后会保存很久，做得不错。”青棵将绿绳系在他的手腕上，“这是印记，会让你身体健康，好好长大。”

　　禾木抬头，“大人，我可以把它转送给别人吗？”

　　眼前的青年笑容淡薄，身影逐渐虚幻，他又摸了下孩子的头，眼底宽仁而和善：“可以。”

　　山上的神明离去，只有山风的低鸣回绕山谷。禾木转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巨木，背上包朝着老师和朋友们走去。

　　*******
　　这一年，这一天，樱庭跟随着他父亲的背影，走上神社的步道。

　　“这是我的儿子，人类未来的王。”他威严的父亲对红柱青瓦里面的‘神明’们这么陈述。

　　“人类的未来？平王家已经作出选择了？”有洪亮的声音在耳畔轰鸣。樱庭目光直视神居的深处。

　　“是。”父亲颔首承认。

　　“好，你死亡之日，我们会遵守协约，拥簇新王。”他们并不忌讳谈论死亡，然而这对人来说，是无法介怀的话题。只看到，仿佛是一瞬间，父亲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友谊长存。”人类至高王再次宣言。

　　“友谊长存。”神明们允诺。

　　那一天开始，樱庭不仅为一个人，而是注定的一段人类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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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一个全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