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南边儿来了个哑巴》七月溜冰

4、谈判

　　下了课，齐若诚的三个室友商量着晚上出去玩。
　　“若诚，一起去吗？”郭嘉义问到。
　　若诚摇摇头。拿出手机打字：今天要去刘教授家改散文。
　　张彤河摇摇头：“若诚，不能老这么拼命，都说学海无涯，学海无涯，这学习的海洋啊你是游不到头的。”
　　秦杨捅了捅他：“你自己不学习，也不要拐歪若诚的思想。”
　　郭嘉义看着他俩没个正行。嘱咐若诚道：“那行，路上注意安全，晚上早点回寝。”
　　其实本来若诚想跟他们一起的，但是今天刘教授特地发了短信让他到家里吃饭，他转身，往刘教授家的方向走去。
　　陈阿姨开了门，若诚看见一个女人坐在沙发上，在和刘教授聊天。
　　“若诚来了，坐。”刘教授招呼着他坐下，陈阿姨端着茶上来。
　　“来，若诚，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沈瑶，你直系学姐。。”
　　若诚对着沈瑶点点头，看着她有几分眼熟。
　　“我们见过的，甜品店，二十块钱。”沈瑶试图帮若诚“恢复记忆。”
　　若诚想了起来，点点头，也就算跟沈瑶打过招呼了。
　　陈阿姨摆好碗筷。“来，吃饭了。”
　　上了饭桌，沈瑶和刘教授聊了聊以前学校的事情。
　　“若诚，我就不兜圈子了。我今天是拜托了刘教授和师母，摆了这桌子菜帮我做说客的。我是之前想买你剧本的星河影视传媒公司的宣传部门的副部长。”
　　若诚听了她的话，夹菜的筷子不禁停了一下。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公司之前和你交涉的人冒犯到了你，如果有，我代表我们公司向你道歉。我不是市场部的人，不太清楚怎么跟别人谈合同，你也还是学生，肯定也不喜欢我跟你推杯换盏地夸夸而谈。我直截了当地说，你的作品影视化有多少好处，这我也就不多赘述了。你现在还是研究生在读，就业压力可能并不大，但是如果你以后想要做全职作家，签的这第一份合同能够带给你的资金，名气，人脉等等，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另外我们公司这几年制作的一些影视剧，质量和口碑在业界也是有目共睹的，把你的剧本交给我们会远远比交给其他公司更可靠一些。咱们俩套个近乎也算是师出同门，如果我们合作，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去保障这部剧的质量。我表达能力不是特别好，以前上课也从不举手回答问题。不知道我说这些能不能打动你。刘教授也在这里，他是一个什么样的老师我想你很清楚，他不会害你。当然我还不得不告诉你的一点是，你也看出来了，我们公司对你这个本子算得上死缠烂打，因为这两年我们做出来的影视剧往往是叫好不叫收视率，处境比较尴尬，我们希望能拿到一个好故事来改变这个局面，所以我在这里也只能跟你担保《狼烟》影视化后的质量，要说会有多少收视，多大的反响，我只能说我们有那个野心，但是不能保证。总之，我希望你能够认真地考虑一下我们公司，也别让自己失去一个机会。”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把刘教授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转过头冲着陈阿姨笑：“我这说客当的，还没开口，词儿没了。”
　　“侬蠢死个人啦。”
　　“若诚，你是怎么想的？”刘教授问到。
　　若诚点点头，拿出手机打字：我会认真考虑学姐刚才说的话。
　　沈瑶一看事情有戏，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
　　吃了饭，刘教授和若诚在书房改散文，沈瑶陪着陈阿姨坐在客厅聊天。
　　若诚从书房出来，沈瑶看他要走了，连忙道：“我送你吧。”
　　若诚摇了摇头。
　　“没事儿，若诚。让你学姐送你，很方便的。”
　　沈瑶开玩笑道：“就是，若诚你可是我的大客户，我得好好巴结巴结你。”
　　若诚拿着手机打字：“那就麻烦学姐了。”
　　若诚不方便讲话，车里十分安静。沈瑶顿觉气氛有些尴尬，她打开车载音乐，随便调了首歌放着。
　　车开出了小区，周六的晚上，每个人的笑都比平常更加真切几分。热恋中的情侣十指紧扣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拿着个很大的棉花糖一人咬一边；小孩子一只手拉着爸爸一只手拉着妈妈，蹦蹦跳跳地走着；身体看起来还算硬朗的奶奶推着坐在轮椅上睡得脑袋耷拉着的爷爷，爷爷身上还盖着一块看起来很软和的羊毛毯子……长满了叶子的树上还挂着小彩灯，五颜六色一闪一闪地映着大家的笑脸。
　　若诚睁开眼睛，看见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他还在窗户里看见了自己的脸，彩灯五颜六色的光照在他脸上，映衬得他的脸部线条格外柔和。
　　刘教授家是A大的教师分配楼，离A大很近，沈瑶又轻车熟路，没过一会儿就到了。
　　若诚刚想下车，沈瑶递过来一张名片。
　　“想好了记得联系我。”
　　若诚接过名片，点了点头，还给她看了眼自己早就在手机上打好的“谢谢。”
　　沈瑶看着他进了学校，靠在车椅背上，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累了。
　　沈瑶望着车窗玻璃，漆黑的夜色倒映出赵家洋的面庞。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沈瑶一遇到什么难事，心里脆弱不堪的时候，这个混蛋就在她的脑海中上蹿下跳，得意洋洋。那些他们之间的回忆也像潮水一样地涌上来，告诉她赵家洋有多好，还不断地暗示着如果这个时候赵家洋在她旁边，又会有多好。
　　但其实也不会有多好。
　　沈瑶揉了揉睛明穴，把他从大脑中赶了出去，重新发动车子。
　　刘教授家里吃饭早，沈瑶看了眼表，还只有八点多，往公司方向开，想接几份文件拿回家看。
　　等她到了办公室，发现陆铭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她心里疑惑，却没打算打扰，拿了自己要用的文件刚想走，突然听到陆铭办公室发出一阵打碎东西的声音。
　　沈瑶走到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回应。她想了想，一把把门推开，看见陆铭趴在桌上，手按着肚子，地上还有杯子玻璃渣。
　　“陆铭你怎么了？”沈瑶赶忙上前，看见陆铭手里攥着一个空药瓶。
　　“胃……胃病犯了，之前的药吃完了也忘了买……”陆铭的手臂青筋暴起，额头上满是虚汗。
　　“我送你去医院。”
　　沈瑶抬起他的一条胳膊，把人架在自己身上走。好在沈瑶力气大，也好在陆铭还有些意识，能自己走几步。
　　到了医院，沈瑶陪着陆铭打针挂水，一转眼，就忙活到了十一点多。
　　陆铭躺在病床上打点滴，沈瑶帮他拿了化验单子和药，又到医院附近还开着的饭店帮他买了份粥。
　　“麻烦你了，大半夜的忙前忙后，早点回去休息吧。”陆铭躺在病床上，脸色不太好，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沈瑶一看时间确实很晚了。“那我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陪你吧。”
　　“我父母不在国内，家里也没什么近亲在A市。”
　　沈瑶突然想起他之前在美国工作，家里定居在国外也没什么稀奇的，刚想问问有没有女朋友能过来陪，转念一想哪个有女朋友的男人能在公司加班加到八点多，胃炎犯了都没人管……
　　沈瑶看着他也是挺作孽的。“那我在这儿陪你吧。”
　　“已经麻烦你够多了……”
　　“你之前不是说了咱们是朋友吗，朋友就是用来麻烦的。再说你这带着病，一个人躺这儿我也不放心，又不是没熬过夜，没事儿。来，你坐起来把粥给喝了。”沈瑶把他扶起来，又把枕头拿起来让他靠着。
　　陆铭右手插着针，沈瑶帮他把粥放在小餐桌上，吃了药浑身没有力气，他用左手拿着勺子，喝粥看起来都有些吃力。
　　一个胖胖的护士走进来帮陆铭换输液瓶子，看见这可怜兮兮的一幕，当下有些不忍。
　　“小姐，你男朋友吃了药手上没力气，你喂一下吧。”这女孩儿，一点情商没有，这男朋友不会是充话费送的吧？
　　沈瑶待在边上真是坐立难安，那护士的样子，搞得她像个不顾男朋友死活的恶毒女人一样。
　　也不是她男朋友啊。
　　沈瑶懒得解释，干笑着点头。
　　护士还把碗递给沈瑶，帮着把小桌子收了起来。
　　陆铭靠着枕头，沈瑶一口一口地喂他喝粥。
　　喂食的气氛是暧昧而尴尬的，沈瑶自然也是感受到了。她为了不让这股气氛蔓延出来，只能开始不停地找话题。
　　“还说我是拼命三郎，我至少还身体健康，哪像您老人家，加班加出个慢性胃炎来。”
　　“以前在美国的时候，加班没注意，想起来就就对付一口，没想起来，有时候一天就吃一餐。那时候得的病，跟着回国了。”陆铭露出一丝自嘲的笑。
　　沈瑶禁不住有几分得意：“那我可比你强多了，我在吃这个方面，还是很用心的。你这三餐必须得吃，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呢。”
　　“我接受批评。”陆铭慢慢咽下一口粥。“你今天不是回去了？”
　　“我是出去有事儿去了，谈完想回公司拿点文件。”
　　“《狼烟》的版权合同？”
　　“嗯。”沈瑶点点头。
　　“谈的怎么样？”
　　“还行吧，对方好歹也说了会认真考虑。”
　　不知不觉一碗粥也见了底，沈瑶拿纸帮他擦了擦嘴巴，又扶着他躺下。
　　“睡吧，你吃了药，睡一觉，第二天就好了。”
　　陆铭没说话，点了点头。眼皮忽然很沉，朦胧之中看见沈瑶坐在边上玩手机的样子，睡了过去。
　　沈瑶后半夜坐着玩手机，越玩反倒是越精神了，大概快六点的时候，天都亮了。她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四处活动了一下。
　　她到厕所拿一次性牙刷刷了牙，因为没有卸妆水，她昨天晚上连妆没卸，搞得脸都洗不成。她拿出定妆粉扑了扑有些出油的脸，又稍微补了补眼妆。不禁感慨人不服老还真是不行，一晚没睡，皮肤状态就差到想自杀。她不禁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也该带个保温杯在身上，里面顺便泡点枸杞。
　　她看陆铭还睡着，自己出门打算吃点早饭。
　　入秋的清晨带着一丝凉意，沈瑶走在街上拢了拢身上的风衣。
　　衣服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拿出来，发现是若诚发的消息。
　　“学姐你好，关于你昨天跟我说的话，我认真考虑了，把版权卖给贵司可能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沈瑶一面高兴一面又有些哭笑不得，现在才六点多，这可是星期天，难道当代大学生周末作息都如此严苛？
　　“那太好了，希望咱们合作愉快。”
　　“之前我和贵司接触时态度也不太好，在这里我向贵司道歉。”
　　“没事儿。”沈瑶大手一挥，代表自己的那些同事原谅他了。
　　她突然想到合同里面聘齐若诚做剧本编剧的事情。
　　“是这样，若诚，合同里面还有一条是关于聘请你做这个剧本的编剧，你是怎么想的？”
　　“我正好想问问学姐的意见。”
　　“我们公司之前聘请原作者做编剧的例子也不算少，而且最后做出来的剧百分之八十效果都很不错，毕竟原作者对于作品的理解和体会是其他人没有的。所以我建议你来做这个剧的编剧，当然，这对于你的学习生活肯定会有影响，最后还是要你自己决定，如果你觉得可以，时间方面我也会尽可能地帮你去协调。”
　　“那就谢谢学姐了。”
　　“不客气。合同的话下周你什么时候有空就给我发消息，我接你去公司签。”
　　沈瑶随便吃了两口，帮陆铭买了一碗粥和一碗面。
　　她进病房的时候，陆铭已经醒了。
　　“怎么不多睡会儿，星期天又不用上班。”
　　“六点半的生物钟，多了也睡不着。”
　　“真不知道怎么说你，起来吃饭吧。”
　　“看你挺高兴的，有什么好事？”陆铭休息了一晚上，精神好多了，一边吃着面一边问到。
　　“《狼烟》的作者同意签约了。”
　　“那确实值得高兴。”陆铭看她把一件事做成的样子，兴高采烈，斗志昂扬的，活像一头赢了比赛的小野狼。
　　“是啊，后面一段时间估计有的忙了。”
　　“你这样每天拼了命地工作，男朋友没意见？”
　　“别明知故问了，我要是有男朋友，还能在这里陪你一晚上，回去估计会被浸猪笼吧。”沈瑶发现陆铭这个人说话还真是弯弯绕绕的。
　　陆铭被戳穿了也不尴尬，哑然失笑：“不亲口听你说，怎么确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