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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狠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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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泽入学的事情准备的非常的顺利,几乎是见了庞老的第二日,京中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风波。
事情还要从傅修宁此次外出巡查说起。他此次出京的任务,是为了巡查最新一批农具下方到各州县的使用状况。这些农具都是昭王殿下带着工部的人在田地上试过许多次才正式推广的。可是没有想到这些能有助于农户耕地的新农具抵达各州县之后,竟然成为了官府公然售卖给富商地主的物品。有钱的富商地主首先购得一大批,再以租赁的方式给自家的佃户使用,这非但没有减轻佃户的农作负担,反倒多了一项租赁负担。
有农户得知有新的农具研发,可以再耕地时事半功倍,想要仿制,结果被举发之后得到了很重的惩罚,后来官府索性发出公告,举发有奖励,如此一来,就更没有人敢私自做了。
新农具的研发本该是一件利国利民的事情,却活生生的成为了官商勾结的工具,加重了农户的负担。傅修宁差得此事,第一时间明察暗访拿到了很多的证据,没想在回京的途中,被山匪给绑架。
原本傅修宁被绑架之时,是连人带车一起绑上山的,山匪也将他的马车焚尽。万万没想到,一份完整的证据依旧送到了永庆帝的面前,正是他此次外出巡查收集到的官员贪赃枉法的证据。
此事一出,朝野震惊。
自古以来,官员贪赃枉法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水至清则无鱼,这条路上没有几个人敢拍着胸脯说自己从来不曾以权谋私,得到一丢丢的好处。
可是这件事情,那些不长眼的东西犯了几个大忌讳。
第一,在农务一事上欺民。
先帝崇宣帝在位之时,最重仁政,永庆帝登基之后,奉行先帝的治国之策,几番减免赋税是对农户最大的重视,是希望百姓在国家和平昌盛的时候越过越好,真正路无饿殍。
第二,冒犯了昭王殿下。
外界有许多的传言,就当年的情况来说,若非昭王殿下无心帝位,永庆帝又懂得筹谋,如今的天下就该是另一个说法。
可是这样的关系,并未让永庆帝有多觊觎昭王殿下的存在。相反的,昭王殿下生母为亡国旧吴的曲氏族人,曲氏能工巧匠辈出,昭王殿下作为曲氏最后一位门主的儿子,又与曲氏传人曲昙桦有交情,所以昭王殿下在工部一处任职,实至名归,这一次研究出新的农具是一个大的突破,极大意义上的迎合了永庆帝的政策。
永庆帝就这件事情,对昭王殿下赞不绝口,连带着他的一儿一女也因为父母的功绩得了不少的嘉奖好处。
现在来这么一茬,简直是在侮辱昭王殿下与工部诸位没日没夜画图纸做研究的辛劳。
永庆帝绝不会大事化小坐视不理。
所以,傅修宁的这一招,简直是痛击贪官污吏,翻不了身的那种。因为他呈上了最直观的证据,出巡之时又是巡查御史,在霍昂一的举荐之下,永庆帝直接让傅修宁主审此次的案件。
谁都没有想到,一个默默无闻的御史台书令史,不过是在御史台打杂处理文书的小官,竟然来势汹汹,招招致命。最重要的是,在过去的几年里,傅修宁实在是太安静,或者说太干净了,从不攀附谁,从不与谁有过多的交情,唯一有交情的大驸马,这些年来连同大公主在内都是不问政事的闲散贵人,即便是想赖上大公主和大驸马,也是白搭。
如此一来,想趁机扼住傅修宁短处让他谨言慎行,就变得十分的困难。
傅修宁仅仅用了不到十天的时间,就已经提审了近百人,上至新农具推广州县的官员,下至当地的佃户农户,都一一拿到了证词。
在确定了罪名之后,傅修宁顺藤摸瓜,一层一层的往上挖。因为他已经掌握了绝对的证据,罪证在手,只需要人来担罪,局面瞬间变成了所有人相互推诿相互甩黑锅的闹剧。傅修宁宛若一个胜券在握的将军,他手中的剑指着谁谁就要死。
傅家的门槛险些被踏破。
傅修宁这人滴水不漏,他们只能顺着网上找傅准,甚至还有人找到傅修宁的叔伯兄弟,就是希望傅修宁能分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让他知道有些人能动,但是有些人不能动。
傅家落寞多时,几乎都快要忘了这样备受吹捧的滋味,傅准倒还好,可是他那几个兄弟就把持不住了,眼看着送上门的礼物,手痒得不得了,一拍胸脯就保证一定能劝侄儿谨慎行事,转身就以兄长的身份来训斥傅准。
“敬远如今这个年纪,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能猜不透!?他失势多时,现在有了一点小小的成就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他还要不要在官场上混迹了!?你可知道他之前提审了谁?延平郡王的儿子,宫中丽妃娘娘的亲弟弟,三皇子的亲舅舅!”
“说到为官之道,我们都比他有经验懂得多,你且将他叫回来,我们要好好说道说道!”
傅准在几个兄弟面前向来是没有什么主见的,可是这一次花氏却强硬起来了。
这么多年,她嫁到傅家,亲眼看着傅家由盛转衰,这些兄弟们一个个眷恋着过去了的荣耀,不甘于现在的落寞却又不思进取,只将目光放在后辈身上,之前宁哥儿作风犀利在外面得罪了人,后来他们做事不顺利,就都觉得是宁哥儿的错,被牵连了。
现在他们一副长辈姿态,无非是被那些上门求助的人送的东西迷了眼。
花氏知道儿子这么多年来不容易,这让她越发的不敢托儿子的后腿,但是现在这些所谓的叔伯长辈,根本就是要将宁哥儿推入万丈深渊!
花氏情急之下,忽然两眼一发白晕过去了,下人们顿时咋呼开,傅准也顾不上许多,连连命人请大夫,抱着花氏往后院去,撂下了几个急等傅修宁的兄弟们。
“哎,我们话还没说完呢,敬远到底人在哪里!你先将他找回来啊!”
“诸位这是在闹什么啊?”一个温柔的女声从外面传了进来,昇阳牵着翟枫缓缓走近来,身后跟着长长的一串人,手里都捧着礼。
“你……”其中一人认出她,神色复杂起来。
蓝秧拧眉:“大胆,见到昇阳郡主竟这般无礼!”
不是蓝秧骄傲,在座的各位没有一个能让郡主弯一弯膝盖,这样失礼可不行。
来人真是昇阳县主!?
几个傅家的叔伯面面相觑,赶紧行礼。
昇阳睁眼也不赏一个,淡淡道:“傅老爷与傅夫人何在?”
跟着进来的管家满头大汗,唯恐得罪了这为主:“郡主有所不知,方才老夫人忽然昏倒,老爷带着夫人进去休息了。郡主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昇阳微笑道:“吩咐不至于,傅大人对我儿有恩,听闻傅大人乃家中独子,多年来孝敬父母,为人称道,此次离京巡查遇到山匪之难,家中老人难免牵肠挂肚担忧不已。”她做出一副恍然的模样来:“难道老夫人是因为这样才昏倒的?”
管家心中一动,瞥了一眼赖着不肯走的几位老爷,赶紧道:“这个老奴也不知,只是夫人的身子一向虚弱,受不得刺激与嘈杂。”
“啊,这样啊?”昇阳挑眼:“可是方才这里挺热闹的呀?”说着,她扫了一眼堂上的人。
这几个傅家的叔伯从未跟昇阳直接打过交道,但是也知道她是个不好惹的,现在留在这里未必能立刻见到傅修宁,还得忍受着这女人的胡搅蛮缠,他们心头合计一番,纷纷告辞。
老管家并未因为几位老爷离开而松一口气,因为留下来的这个更难缠啊!
这一头,傅准将花氏往房间带,还没送上床床榻就已经绷不住了:“你这眼珠子转的我眼晕,赶紧醒了!”
花氏讶然,倏地睁开眼:“老爷……”
傅准没好气的把她往床榻上一放:“你这又在胡闹什么!”
花氏委屈巴巴:“胡闹的分明是这几位叔伯!老爷您还看不出来?他们哪里是为了宁哥儿好才来的?他们分明是来催命的!宁哥儿自小就是个正直善良的孩子,你从小就教导他,身在其位,不能因事情难办就大打折扣,因为你的疏忽,叫他吃了这么多年的苦闷,现在他好不容易有机会大展拳脚,我们怎么能再拖他的后脚呢!”
道理傅准都懂,可是花氏要他将堂上几个人给打发了,他又迟疑了。
花氏恨铁不成钢,嚯的一下站起来:“你不打发是吧?那我就出去再晕一次!”
“诶你……”傅准好气又好笑,还没来得及拦住她,嬷嬷已经进来传话。
几位老爷都走了。
花氏一脸讶然——她昏倒这么有用?都吓跑了?
嬷嬷紧跟着说——人是被昇阳郡主吓跑的。
花氏双目圆瞪——昇阳郡主?
淳王府的那个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