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夜》轻浅漾

7、007夜·万仞山（下）

　　007夜·万仞山（下）

　　身为吸血鬼就是这样的冰凉，如果温暖是她想要的，我给不了。

　　天将明。
　　迦那很久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轻叹：“恐怕，狼人真的出现百岁狼人了。”“刚才那个女人？”
　　迦那摇头，“她还不像是百岁狼人……”心思却飘向了一个世纪以前的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那个百岁狼人临死前对自己说“我还会回来的……我还会回来找你的……”但是，自己可以确定，他死去了！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如果是他的话……如果两人再次对战自己有多少胜算呢？那时自己受伤了，拼了命也就发挥到了7成的力量，可是这又是将近一百年过去了，如果他还没有死，自己只有……“迦那！”卓梵摇晃了他一下，“有人过来了。”
　　迦那的眼神，又是那种破釜沉舟一般的坚决，竟然连有人过来了都没有发现——她是一直都要以生命来保护我的吧？
　　听脚步声有些虚浮，是人类。虽然这里出现人类有些奇怪，可是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迦那挑破食指，喂给两人几滴血，但愿他们认识。

　　“一只纯血统。”
　　迦那听到“只”这个字忍不住挑挑眉毛，似乎这个略显苍老却也苍劲的声音与吸血鬼有些不小的矛盾呢！果然，一抬眼看到了一个“怒发冲冠”的半百老人，他从上方的峭壁上跳下，稳稳的落在自己面前——不，是落在很远处，武器指着卓梵。身后跟着几个中年人，警惕而又紧张的剑拔弩张。
　　哟？自己并不是“那一只”？对啊，自己还戴着抑制力量的银面纱呢。看来卓梵每周拿自己的血放饭吃还真不是白吃的……
　　卓梵开口了：“这位猎人老人，不知我们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既然知道我是猎人，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位姑娘，你为何跟一个吸血鬼厮混在一起！”那老人的武器是一把长刃，银质的。
　　“我……”我是吸血鬼啊，自然跟吸血鬼，厮混。
　　卓梵正要上前，迦那却按住了他的手，道：“别过去……他——”
　　可是那老人竟然没有一点老人的沉稳样——准备杀过来了。
　　一场好戏明明就要开眼了，可是……
　　两位清秀的女子渐渐转醒，“这里是……”
　　“万仞山，你们知道你们落入谁的手里么?”迦那眼睛仍然紧盯那老人。
　　听了这话她们俩又开始发抖起来，“啊！我们……家……野兽……”
　　“二妮！”一个中年人从前方大叫起来，脖子上有两道深深的伤痕让迦那多注意了一下。“二妮，是你吗！”“爸爸~~~”“二妮！”“大伯~”“小囡！”“爷爷~”一场动人的亲情剧上演，那老人面色凝重的停下了“大刀向鬼子砍”的脚步。
　　可是这样的喊话迦那忍不住揉揉太阳穴——为什么就没人动一动呢？吸血鬼的名声就这么有……呃，震慑力？
　　“你们就是住在万仞山脚的那些村民吗？”“长老……”那个中年人没有搭理迦那，却哀求的看着老人。
　　“吸血鬼与人类本来就有不共戴天之仇，你们难道想让自己的妻儿老小被这群野兽糟蹋了吗！即使是要救我的孙女，要救你的女儿，也不能牺牲族人！”老人铿锵有力的声音让众人又握住武器冲了过来。“吸血鬼？！”一个女孩子明显吓呆，踉跄的向后退了两步，然后毫无预兆的——自由落体运动了，毕竟这是悬崖，没有给惊恐的小妹妹多一点发挥空间。
　　中年人压抑着心碎“二妮……”
　　“连自己女儿都眼睁睁的看着不救，野兽不如。”迦那轻飘飘的吐出这几句话，也——自由落体下去，只是瞬间展开了羽翼，如一支箭一样的射下山去，很快看到了那个女子，一只手捞住了她，她已经晕了过去。
　　正准备飞回去助卓梵一臂之力，蓦然看到半山腰隐蔽处有人影晃动，似乎还炊烟袅袅，迦那犹豫了一下，飞向那一端——要是有血腥味的话，自己也可以赶过去。卓梵，你可千万别死啊！

　　“你是……”在做饭的是一个大娘，她在围裙上搓搓手，狐疑的看着抱着一个女孩子往这边走的人。这个大娘不是别人，正是——大当家。看到迦那抱着的人，惊喜道，“二妮！你怎么……这怎么……”
　　迦那放下二妮来，客气道：“在山脚下救了她，可能是受了点惊吓，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在草原看到那边有打斗的痕迹，以为她的亲人也遭遇不测了……可是在山脚下偶然看到了凿过的痕迹，没想到好不容易爬上来果然找对了。这个地方还真是难爬！”
　　那大娘一把鼻涕一把泪，“这个地方就是野人都很难爬上来的！自己村子里也是准备了无数的软梯才在这里找的能活的地儿啊！姑娘你可真是好人！二妮她妈！你们快出来啊！”
　　迦那将二妮交到了大娘怀中，眉头微蹙，“这位大娘，实不相瞒，我跟我的朋友来此地就是为了铲除狼——嗯，野人的。可是你们的长老竟说我与我的朋友绝非善类，带着一群人在那边正打起来呢！大娘，你可要救救他啊！而且还有一位叫小囡的女子……我们救得时候也不知有没有受伤，要是……”血腥味儿慢慢飘散过来，淡淡的，迦那皱眉：卓梵果然受伤了。
　　“这个死老头！连自己孙女都不顾了？”大娘将锅铲一抄，“都跟我走！”浩浩荡荡的一群半老徐娘找她们那口子去了。

　　卓梵在这里还真是苦，那老人——卓梵也终于看出来他，被纯血统下了咒——他的先人一定杀死过纯血统，能杀死纯血统的人类这个世界几乎没有，而杀死纯血统的人类——一般叫做，第一猎人，会被诅咒——他的后代生生世世被吸血鬼追杀，他的孩子也决不会出现双胞胎，因为即使有，在母腹中也自相残杀了，只能活下来一个。果然是一个绝不是一般厉害的角色！
　　还好体内有迦那公主的血，因为迦那身上佩戴的那个银质十字架，迦那不惧怕银，自己也一样。
　　看着那老人脸色越来越黑的看着自己的伤口很快愈合，卓梵却有些凝重了，迦那，为何就那样紧张呢？除了银还有其他让迦那担心的吗？
　　确实有。但是迦那不知道。迦那知道的只是，在杀死第一猎人的后代中，流传着一个能将任何吸血鬼都杀死的秘方——这也是第一猎人一直被追杀着的原因，可也就是凭借这个独家绝招，他们一直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
　　那长老终于觉得自己很快取胜绝无希望，甚至因为自己的衰老，完全没法跟眼前人比拼耐力，左手慢慢摸上了腰间，卓梵眼神锐利的盯着他的动作，空气急速凝重起来——
　　“咣当！”
　　卓梵抽搐了。
　　老人抽搐了。
　　大家抽搐了。
　　“你这个杀千刀的，就把咱孙女扔在一边不管跟救命恩人过不去！你怎么对得起我哟！你这个老不死的还不赶快给我死回家里去！”迦那带着“大娘们”前来救卓梵于水火之中了。
　　老人锐利的眼神顿时蔫了下来，摸摸被锅铲砸的后脑勺，“老婆子，这回砸的挺疼的。”
　　卓梵无奈的向一旁故作可怜状迦那看去——迦那飞身扑过来，“你要是受伤了，我也不想活啦呜呜呜……救个人怎么就这么难呢……”那在卓梵怀里委屈的！
　　这下整个鸭子群……不，是整个大娘群都炸开了——嘎嘎嘎，不，是叽里哇啦都用锅铲敲自家那口子的后脑勺去了。可是卓梵清楚的看到迦那跟老人错身时候高深莫测的笑了一下，也清楚地看到自己怀中的迦那抖动的——几乎笑岔气了。

　　“姑娘，你带着你两位朋友来我们村子吧！你们是我孙女的救命恩人，自然也是老婆子我的救命恩人！”不由分说，将几人拉了回去，伤员荒漠也在其内。
　　二妮的爸爸略带忧虑：一个吸血鬼，不怕银的吸血鬼；一个带着女子，戴着面纱的神秘女子；一个伤员，在野人嘴中解救出来的伤员…，就这样回村子了？尤其是这个女子，言语投足有些冷淡的气质，蒙着面纱看不清她半垂的双眼是什么表情。她似乎想要从这里得到有关于野人的什么信息？长老一定知道该怎么办吧？他却不当家，大当家虽然爽快，但也绝对不是是非不分之人……
　　于是一干人等向万仞山的高处走去——真的是躲避各种侵袭的好地方呢，易守难攻，峭壁都被凿出了深深的坑洼，行走攀援也不会那么不便。
　　在众人的诡异眼光下，卓梵一只手拎着个大活人荒漠此人一只手攀援，如履平地。

　　“真艰苦的条件……”这就是石器时代吗？几百号人住在大大小小的山洞中，点燃篝火缩成一个个的球状。
　　迦那与长老对坐，火花在空中流窜——这俩人敢情是情人来着？卓梵开始认真思索迦那在50年前的“风流债”。
　　迦那挑挑眉毛，这个小老头……卓梵说他的腰间有“必杀技”，结果被大当家的锅铲PK下去了。毕竟是第一猎人的后代，迦那忍不住皱着眉头仔细打量他——
　　虽然被着艰苦的生活也折磨的有些精神不济，可是老头眼神中的光芒让迦那很是欣赏——可惜，一个猎人跟一个吸血鬼之间，也确实没有什么可欣赏的。
　　大当家，坐下来与她促膝而谈。
　　他们生活在这里也有不少年头了，以打猎为生，与外面的世界交集并不是很多。半年前，他们族人就说见到了野人的行踪，本来没有在意，可是等到几百号人的村子中有人突然消失在丛林深处，他们开始考虑出路，本想消灭他们，可是出去的十几号猎人就回来了两个，都受伤极为严重，身上全是野兽的抓痕，那可都是数一数二的猎虎高手啊！最终他们决定——定居在万仞山。虽然条件恶劣，但是起码可以保证生存。
　　慢慢准备上山的时候，他们也小心地防御着，抵御住了野人的几次主动攻击。可是在他们彻底搬离那片平原之时，还是……

　　这个世界，像他们这个村子一样坚韧的民族已经很少见了。
　　可惜，毕竟是杀了纯血统的人，杀死纯血统，无论是人类、狼人甚至自己这个纯血统的吸血鬼，都要被人类追杀。即使自己也是被追杀的其中之一，仍然有着身为吸血鬼的自觉性。而且，这可是传说中的，第一猎人啊。刚刚经历狼人袭击的没有很强抵抗力的猎人家族。
　　迦那眼神若隐若现的杀意被卓梵看在眼里——她，在犹豫。但是卓梵也知道，迦那不是人类，没有那么强烈的爱心。只是身为力量强大的吸血鬼有着天生的自觉性，不会杀害普通的人类，而已。

　　“来来来，吃饭吃饭了！”大当家的召唤，一群小孩子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有的人来疯的抱着迦那，有的怕生的躲在大当家身后。
　　迦那笑得勉强。
　　与众人吃过晚饭，无非是烤的动物还有野果子，可是大家却吃的如此和乐。这么个大家庭在这种地方还能保持这样坚强乐观的心态，真的很难得。卓梵发现迦那仍是只坐在那里，拉着在她怀中蹭来噌去的小女孩儿的手，跟大当家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卓梵也跟了出去。看到迦那倚在巨石边缘，长长的发略微凌乱的垂在腿边，时不时随风懒懒的晃动一下。
　　迦那闭着眼睛，道，“卓梵，这里怎么样？”“嗯？”
　　迦那抓住卓梵的手，“好冰凉的手……那个小女孩，手好温暖好柔软，还带着奶香……”
　　“迦那……”抓紧了迦那的手，可是无法给她温暖，身为吸血鬼就是这样的冰凉，如果温暖是她想要的……迦那……
　　“他们……很幸福。”迦那睁开她夜色一般的双眼，眼中闪烁着璀璨，“我也很幸福的，卓梵。这样的生活。”
　　卓梵知道，她是要保护这群人了。
　　可是，卓梵不知道她是要用这样激烈的方式——
　　迦那将要与长老决斗，若是迦那胜利，长老就要交出可杀害吸血鬼“秘宝”，若是迦那失败，那自然就是成就了第一猎人的美名——果真，那秘宝可以解决掉所有吸血鬼，“那么，人类肃清吸血鬼就指日可待了。”二人密谋。
　　这是一场谁也不知道的决斗。
　　也真的可以往大里说——两个种族之间的决斗。
　　本没决定用秘宝的长老，在迦那解下面纱，释放出力量之后，也抱定了已死相搏的决心——这才是纯血统啊！无论戴着面纱还是揭下面纱，都是一样的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只是没有温度的淡漠的笑着：“开始吧。”
　　长老一瞬间就扔出了腰间的飞刀——
　　迦那没有躲——这就是秘宝？划过她皮肤的一瞬间，她才闻到了那致命的气息，不是银，不是圣水，不是玫瑰精，不是死人之血，是——竟然是吸血鬼仙人的血液味道！身体……似乎被缚住了，动不了……
　　“为什么没有躲？”长老没有立即再射出飞刀来。
　　迦那长叹——“因为身为纯血统，我太过自信了。而且……你不是也想尽早结束么。”
　　“我还没这么老！”长老怒道，飞刀连连。
　　冲着心脏而来，迦那眉眼一瞪，红眸射出一圈圈的光晕，飞刀被这强烈的气息打翻，老人也猛地后退几步。
　　人类，老的真是快。
　　这是个低洼地带，也没有风，自己血液气息不会传远。颈旁的血无法止住，索性让那让气息蔓延——吸血鬼的血液因为罪孽而变得浓重，因为繁衍而变的稀疏，如果我罪孽深重的话倒是真能解救自己呢。
　　再次迎接自己的虽然是血色“荆棘鞭”，可是还是被迦那躲过了。

　　本次PK由于迦那的“罪孽深重”，胜出了。
　　“第一猎人到我这一代也早就只是个名号了，如今躲进这深山都免不了被吸血鬼和野人追杀，看来现任的债务到我这一代就结束了吧……”他扔过一个小瓶子，瓶子里装着半瓶血红——
　　那个时候，吸血鬼恐怕还没分什么血族、魔族呢，而现在就连中立氏族都分裂出来了，血族的千年圣战也到现在还持续着。
　　“猎人是很讲信誉的人类，不如我再给你两个选择……”

　　“迦那！”卓梵闻到血腥气味赶来这里，只看到一脸凝重的两个人从山谷走过来。
　　“长老，这件事你慢慢考虑……考虑好了可以叫我的那位受伤的朋友来通知……”
　　“你知道为什么秘宝对你不起作用么？”长老道。
　　迦那诧异：“不是我自己的血液吗？”
　　“怎么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