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夜》轻浅漾

6、006夜·万仞山（上）

　　006夜·万仞山（上）

　　万仞山，一面黑夜，另一面还是黑夜

　　“疼……”迦那呲牙咧嘴的叫唤着。
　　“快好了，快好了！”枞枞面露红潮的兴奋着，抓紧相机的手几乎激动地微微颤抖。太精彩了，那微微蹙额的表情，紧紧抿起的嘴唇，俨然一副背负着鲜血罪恶的吸血鬼的隐忍模样啊！
　　迦那都有咬人的心了，为什么要把自己“绑”在这么高的栏杆上！就为了表现出现在流行的“BT”、“堕落”等风格吗？神啊，我的脚筋內！抽了。
　　小悠在一旁担心，“那个，枞枞，会不会不太安全啊？迦那她…”“不是还有卓梵吗！”枞枞继续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卓梵已经习惯了迦那这么乱折腾自己了，她干什么自己是劝不住的，明明这么危险，可是还得看着她去做，帮着她去做。
　　“OK！收工！”枞枞打个响指。迦那听到这个指令准备舒活舒活筋骨往下爬。
　　“坷拉坷拉——”架子摇晃了一下，开始倾斜，可迦那的右手还没有“解脱”出来——“轰隆隆……”
　　“迦那！”卓梵撕心裂肺的叫了起来，迦那本想安慰他说自己脸胳膊都断过，连心都被人从后边掏过害怕着小小的浴血焚身不成？可是，真的好疼啊！脚踝火烧火燎的痛。
　　“迦那……”卓梵轻轻地抱起她来，不理会身后吓傻的两个人，急匆匆的往学校方向跑去。“很疼吧？要不解开封印吧……”
　　迦那护住了银链子，“太危险了。这点疼痛，不算什么的。而且吸血鬼的恢复能力这么快，要是被发觉了更惨。”强做微笑状态。
　　卓梵的脸色却更加苍白了。迦那……无论何时，你都不愿意在人面前表现脆弱么？即使是我……也不行么？
　　“卓梵……”“迦那？”“我……”迦那的额头上沁出了汗珠，“我可以哭出来么……”“迦那……”
　　迦那只感觉那抱出自己的臂膀收紧了一些，于是放开嗓门从微微的啜泣到不顾形象的呜呜乱叫。
　　她迷糊忽略了，在这么疼痛的时候，心中呼唤的一直是眼前这个人的名字，卓梵……卓梵……

　　学生会的大厅中坐着三三两两的人，不知的气场一如既往的与周围不和谐着。人群慢慢的有些骚动，外面有血的幽香传进来。不知冷冷的看了一眼那几个缺乏自制力的人，浅绿几人立刻老实了。
　　似乎无意的瞟了一眼门外，透过不知特质的双眼，清楚地看到了从学生会门口经过的那几个人。迦那，受伤了。似乎是摔伤？很痛苦的样子呢……
　　迦那的血……就连自己都有些想要了。

　　接下来，迦那挺尸在病房中，听卓梵说他这段时间的收获。
　　找到狼人的行踪了。竟然在结界森林的对面的万仞山。
　　而结界森林，是小小的中立氏族的地盘。
　　“距离学校倒是很近。”似乎麻烦在无声无息之间就慢慢多了起来。“那么，事不宜迟。”没过几天，迦那就与卓梵进入了茂林之中。
　　“对不起，迦那……公主。”为了掩饰行踪，只有他一个人守护着迦那公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还记得迦那与那百岁狼人决斗之时的残酷，即使是将近100年前的事情了，自己想起来还是心悸……

　　城市废墟上，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泥泞之中，小心翼翼的感觉周围压抑着的空气波动。
　　她的手中是一柄银剑，握在一个吸血鬼手中，怎么都觉得奇怪。
　　卓梵眼中的迦那公主，一直如流星一般的迅速而耀眼，释放出吸血鬼气息的她尤其有着凛冽的气息，几个挥洒自如间，狼人首级纷纷落地。相对于自己近似机械的动作一般，迦那则如流连于花丛中的蝴蝶一样自如。
　　“卓梵，他们要保护那里。很奇怪，狼人并没有思维的。”迦那指着废墟之中的一片幽深之地，“我去看看。”然后冲出了狼人的包围。可是本应该没有任何思维的狼人竟然因此而变的紧张而暴躁，瞬间就将那废墟之处包围了起来，竟然是井然有序的模样，一部分抵挡自己突围进去，一部分抵挡迦那公主突围出来。
　　迦那公主以一条受伤的手臂换取了进入狼人中心领地的代价。
　　可是，当迦那公主面无表情的从为序顶端破顶而出之时，狼人的声声呼叫竟然是近似绝望的疯狂。迦那身上，有了新的狼人之血的味道。狼人在呼唤……呼唤什么人么？
　　迦那的眼神顿然锐利之后，卓梵就只看到两抹爆发的力量在废墟之上碰撞开来，产生巨大的爆发力，如同钢铁相撞而爆出的火花一般，然后那幽灵一般的狼人又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自己正微微的愣住了，一阵预示死亡的疾厉从脚下破土而出，可是自己迎来的不是死亡，而是……一个迎面扑来的温暖怀抱，而后是自己熟悉的永远也不可能忘记的浓烈的血腥气息，迦那身后是百岁狼人，是迦那推开自己抵挡住了狼人对自己的袭击。
　　她受伤了！可是迦那正展开单薄的翼，拥着自己飞到了一棵枯树上。树下一阵战栗的摇动传了上来，迦那又脚不点地的飞身上了另一颗繁茂只树上，回望刚刚那棵树，已经化为无数碎屑。
　　“果然，那里已经成为了狼人的领地，为了挖洞将树根都破坏掉了。”迦那放开自己，眉头也不皱一下的将还没有恢复的血色惨淡的左肩接好了。
　　她那本平静的眼中慢慢充血，慢慢写上了坚决与……杀戮。毫无警示的，她一口咬上了自己的脖子，轻轻地吸了几口血，她对自己试用了“摄”，麻痹自己身形的“摄”，让自己无法动弹，然后解下了脖子上的十字架，放在自己手中，“卓梵，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让我分心。”然后冲入了那危险之地。
　　不要让她分心？她的意思是，不要加入她的战场么？公主……你的战场会有多么危险呢？
　　远望，迦那与那狼人的战斗，竟如战神与死神的角逐，而那个死神，不像大多数狼人那样丑陋，而是有着人类的外形和相貌，动作也不似一般狼人那般只知道攻击，而是行云流水一般的将攻守结合，只是身形太快，让自己眼花缭乱。这难道是……百岁狼人？！公主会很危险的！
　　可是……自己无法过去……也许是冥冥之中失去了所有亲人的那种无力感，迦那见到自己有危险总是会失去她一贯的镇定，刚刚，公主明明可以不受伤的。
　　如果公主死了……自己并不是没有想过有这样的一天，如果公主死了，自己不会死，也不会为公主报仇，只想……只想静静地在一个谁都不属于的天地中，陪着她，一直一直，绝对不会让她再一个人了。
　　当那片战场终于只剩下自己的玫瑰之时，自己的心竟如玻璃破碎一般的疼痛不止——迦那的后胸原来，几乎被那狼人贯穿了……
　　“对不起……卓梵。”昏迷前，迦那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公主……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不是杀了那个百岁狼人吗？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可是这种失而复得的心痛感觉……不要！

　　“卓梵，你在想上次对狼人的大屠杀么？”迦那一眼就可以看出卓梵的心事。
　　卓梵点点头，看着银面纱下的她漆色双眸，“百岁狼人，竟然厉害到了如此地步。”
　　“所以，”迦那一脸坚决，“狼人，必须得死。”狼人本来就不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之上，只因吸血鬼的心智被血污蒙蔽，才变成了这样的怪物。“卓梵，那天那个百岁狼人，不，是那些狼人，虽然嗜血，但是……似乎已经有了理性。那天……我斩杀了将近十个婴孩，狼人的婴孩，知道么，他们的气息虽然与狼人无异，可是却跟那个百岁狼人一样，身形相貌都与人类相像。”迦那平静的说着，却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但是我没有犹豫，一想到他们若变成百岁狼人就会以人类以吸血鬼当作食物，我竟然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就……”
　　“迦那公主……”原来她那样平静的表情之下，藏着那么大的感伤。即使更加悲伤绝望的记忆已经被抹去了，她还是……如果她不是公主，自己真的想拥住这个其实只是个孩子的小女人，但是，身为一个公主，她应该坚强。因为自己可以感觉得到，平静的生活不可能持续到一生一世那么长久，那些悲伤那些绝望，迟早迦那要去正视。

　　万仞山，是荒凉地带，一如一百年前的废墟。迦那解除了封印，将自己的气息小心的隐藏了起来。
　　破碎的瓦片，凌乱的茅草，迦那看到不少地方有着这样的火烧之后的残余，眉头一皱，“这里有人曾经住过。”竟然在狼人的领地之下，恐怕是凶多吉少吧。
　　200年了，据那次吸血鬼变异之后将近200年了，若只是那么几个狼人，绝对不会威胁到吸血鬼一族的生存，可是，谁能保证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百岁狼人呢？即使已经不是一个被血族所承认的吸血鬼王族了，但是她还是清楚自己的义务的。
　　“卓梵啊，万仞山的两面真的是不同的世界么？一面是相合的中立氏族的结界森林，另一面，就是这样。”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腥气，那是挺久以前的血液的味道了。
　　狼人出现在这里，真的只是个巧合么？还好现在没有出现过别的巧合，自己可以安心一些。
　　“嗷——”远处传来凄厉的吼叫声。狼人？似乎又不像。两人对视一下，展开羽翼往深处飞行。
　　“就是这里了。”迦那看着空无一物的大地。狼人喜欢居住在洞穴中，可以说，整个地面以下都是他们的领土。“这个气息，是……吸血鬼。”即将变异的吸血鬼。
　　迦那伸出双手，卷起阵阵狂风，猛烈地吹翻了那处土层，好大的“房间”！有三个囚犯，两个人类女子，除了略微的惊恐与忧虑似乎没受到什么残暴的待遇，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一个支离破碎的脸自己都不忍心看的吸血鬼，是的，使吸血鬼狂化可以从精神上折磨他——那是自己折磨自己，还可以从□□上折磨他——用这种残忍的方式：被乱七八糟的链条绑着，他的四肢只有左手腕还是完整的，其余的都以奇异的姿势扭曲了，身上还扎了数根荆棘条。每当一个狼人扭动一下插在他身体中的荆棘，他就凄厉的叫着，身形慢慢的变化，可是他在坚持。
　　两人周围的气压骤然上升，如闪电一般的冲了下去，那几个牢头还没来的及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就被扫平在地。
　　“嗷——”那人的表情已变的如狼人一般恐怖了。迦那正要上前，卓梵一把拉住了她，“迦那，小心点。”迦那只是更加紧的攥了他的手一下，然后走向了那个人。卓梵则为她的救治工作开辟良好的环境——周围的狼人已经聚集到这里了。
　　“你是谁？”迦那问道。回应她的是阵阵吼声。
　　迦那猛的释放出自己的力量，将不远处的一个狼人化成了灰烬。
　　“我是中立氏族……”迦那凑近他的耳边轻轻吐出几个字，“你是谁。”
　　“荒漠……中立氏族·阿萨迈·荒漠。”看来真的是坚持了很久，阿萨迈么？果然是那个“游牧民族”啊。
　　迦那挑开自己的手腕，一滴一滴的将自己的血液灌进了荒漠的嘴唇中，然后目无表情的一根根将他身上的荆棘拔除了，没有血流出来，他究竟被这样虐待了多久呢？狼人……恐怕这么残暴而血腥的对立要持续到其中的一个种族灭亡了吧。
　　他的眼神并没有清透多少，因为迦那血液，力量渐渐大了起来，开始挣扎着要挣断锁链，大有扑身过来的趋势。
　　一旁卓梵手中的刺剑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迦那自嘲似的叹气：“本来么，也没有期望奇迹发生。”回望，那些狼人已经开始向这个方向聚集了。不能丢下他，迦那想要从他嘴里问出一些有关狼人的事情。
　　“走。”迦那扯断锁链，将这个半变异的吸血鬼打包带走，卓梵一手夹一个女人，两人在黑夜中展开羽翼，地面的狼人怒吼阵阵。
　　夜中，一只十字弓对准了天上的二人，悄无声息的发射了——冲着卓梵的后心飞速射来——卓梵正要转过身来，迦那在空中突然旋转身体，一脚踢飞了那支凌厉，以蝙蝠的倒立姿态吊在半空中望了一眼箭射来的方向，是一个……女子？不，是狼人……虽然并不是很厉害的角色，可是看到那人眼中的挑衅，迦那忍不住想要皱眉头。

　　二人在万仞山半山腰停了下来，迦那仔细的盯着荒漠的眼睛看——似乎靠他自己的恢复还是需要一段时间，“卓梵，留心四周，不要打扰我。”“你……？”迦那不是要施用“开启心灵”吧？
　　迦那点点头，“对，用我纯血统的力量。”然后划开自己左手手心的皮肤，鲜血蔓延到整个左手，指甲一点点的伸长，迦那就用这么一直血淋淋的手“扑——”穿透了荒漠的左胸口，掏出了那还在慢慢跳动着的，心脏。荒漠自始至终都只是瞪大了眼睛，随时可能死去的样子。
　　手中的鲜血缓缓注入到心脏中，渗透近了微小的毛细血管之中，心脏慢慢的泛出了亮如血月的色泽——迦那将这个心脏填回了原处，现场版《画皮》结束。
　　再次牺牲自己的血液，那人终于睁开了清醒的双眼，竟然是浅蓝色的，他的血缘可以追溯到海洋吸血鬼呢。海洋吸血鬼，人类一般叫她们——美人鱼。关于她们，人类的神话啊历史啊提到不少：在海中引来风暴啊，唱歌迷人心智啊，吃美人鱼的肉长生不老啊……其实都有那么一点点的可信度。她们很讨厌人类，长年居住在人类永远无法抵达的海底深处。也讨厌避世在人类之中的陆地吸血鬼，两个种族几乎没有什么交集。
　　“荒漠？”“中立氏族·阿萨迈·荒漠见过两位大人。”迦那制止了他的礼节，“你是怎么被狼人抓住的？狼人怎么会在那里你知道么？”“是这样的……”
　　荒漠在半个月前接收了一个任务，途经此地之时发现了狼人的出没，觉得很是奇怪就跟踪查探了一下，没想到被一个“高龄”狼人发现了，十字弓射穿了他的大腿，没有逃回中立氏族的领地。自己被抓回去“做实验”，从□□上折磨吸血鬼变为狼人的试验，还好在自己的神智即将消散之时迦那救了他。那个高龄狼人就是刚刚那个女人咯？
　　“那两个女子呢？”
　　“那两个女子……是，希望她们可以怀上狼人的孩子，以后就可以通过繁衍后代而不是通过变异来增加狼人的数量了。而且似乎也会有很高的智力……”
　　迦那听到这句话之时只感觉头“轰”的一声炸开了——究竟残忍的是狼人，还是自己？从来没有伤害过人类的自己竟然斩杀了人类与狼人的孩子？